顾疏桐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后颈的汗毛跟着竖了起来。
手机贴着耳朵，电流杂音里先传来一声冷笑，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顾影后，恭喜啊。
赵天成进去了，张伟也进去了，您这清道夫当得挺顺手？"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余光瞥见裴砚舟已经收了文件，正朝她快步走来，警灯的红光在他镜片上晃。"你是谁？"她声音稳得像精密仪器，只有自己知道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上回收到这种威胁电话，还是李文博买水军黑她时，结果第二天就被扒出睡粉丑闻。
"别急着问名字。"对方压低声音，背景音里有卡车鸣笛，"明天晚上十点，北城区老仓库，我等你。
带个人来也行——"他突然笑出声，"不过最好别带警察，否则...你师母女儿的学校最近是不是在组织春游？"
顾疏桐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师母的女儿小棠刚上初二，是师母车祸后唯一的牵挂。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地下室的铁皮柜，凉意透过真丝衬衫渗进皮肤。
裴砚舟已经站到她身侧，伸手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背，她这才发现自己连手机都快握不住。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强迫自己吐字清晰，余光看见裴砚舟对着空气比了个"开免提"的手势。
"见面聊。"对方的声音突然模糊，像是用袖子捂住了话筒，接着是金属碰撞声，"记住，迟到一分钟...小棠的班牌可就挂在护城河桥洞下了。"
"喂！
喂——"顾疏桐对着忙音喊了两声，手机"啪"地掉在水泥地上。
裴砚舟弯腰捡起，屏幕已经裂了道细纹，像道狰狞的疤。
"何姐。"他头也不回地喊，何敏正和警察核对张伟的口供，闻言快步过来，高跟鞋在楼梯上敲出急鼓点。
顾疏桐深吸一口气，把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何敏的眉峰瞬间拧成结，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我让小周调交通监控，查这个号码的定位。"她抬头时眼底泛着冷光，"师母女儿的学校，我现在就联系校长调安保。"
裴砚舟蹲下来和她平视，手指轻轻叩了叩她膝盖："顾疏桐，你在想什么？"
她望着他眼底的关切，突然笑了："在想，赵天成的'老朋友'怎么都这么没创意。
上回是李文博拿代言威胁，这回是拿小棠。"她伸手摸他发顶翘起的呆毛，"不过...你说我要是带束玫瑰去赴约，会不会显得太不专业？"
裴砚舟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防狼喷雾。"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让技术部做了追踪器，等下贴你鞋底。"
何敏挂了电话走过来："号码是虚拟卡，定位在老仓库附近。"她扫了眼裴砚舟手里的追踪器，"我让两个便衣扮成收废品的守外围，你们进去后保持通话。"她突然抓住顾疏桐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如果情况不对，立刻跑。"
顾疏桐反握住她的手："何姐，我演过被绑架的千金，演过被追杀的特工。"她眨眨眼，"再说了——"她歪头看向裴砚舟，"我带了个会拿摄像机砸人脑袋的导演当保镖。"
裴砚舟翻了个白眼："上次砸的是投资人的红酒杯，谢谢。"
老仓库的铁皮门在夜里泛着青灰，顾疏桐踩在碎玻璃上，鞋底的追踪器硌得脚踝生疼。
裴砚舟走在她身侧半步，右手插在卫衣口袋里——那里装着微型摄像机，左手虚虚护在她后腰。
何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外围安全，仓库二楼有三个热源。"
顾疏桐的呼吸凝在喉咙里。
她数着步数走到仓库中央，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突然，二楼传来木板吱呀声，一个身影扶着栏杆往下看，帽檐压得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这不是上周在派出所做笔录的张伟吗？
"顾影后，来得挺准时。"张伟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色东西，顾疏桐瞳孔骤缩——那是把改装过的电击枪。
裴砚舟往前半步挡住她，语气却轻得像在聊剧本："张制片这业务能力，转行当特工绝对拿奥斯卡。"他瞥了眼张伟脚边的纸箱，"不过您这道具组不行啊，电击枪都掉漆了。"
张伟的太阳穴跳了跳，枪口晃向裴砚舟："闭嘴！"他又看向顾疏桐，"赵哥进去前给我留了个硬盘，里面有他这些年的'合作伙伴'名单。"他舔了舔嘴唇，"你帮我拿到它，我就把小棠的位置给你。"
顾疏桐心里"咯噔"一声。
她想起地下室铁皮柜里那份文件，最后一页写着"备用计划执行人：张"。
原来张伟根本不是被抓，是故意演给他们看的苦肉计。
"硬盘在哪？"她问，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对台词。
张伟指了指仓库最里面的货架："第三排，最上层的木箱。"他晃了晃电击枪，"别耍花样，我在箱子里装了感应装置，碰错一层就会——"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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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舟突然蹲下身，捡起脚边的螺丝帽抛着玩："张制片，您这箱子该不会是从《电锯惊魂》剧组借的吧？"他冲顾疏桐挑眉，"桐桐，我数到三，你往左跑。"
"裴砚舟——"
"一。"
顾疏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看见张伟的手指扣紧电击枪扳机，看见裴砚舟的瞳孔缩成针尖，看见二楼阴影里闪过警服的反光。
"二。"
"三！"裴砚舟突然把螺丝帽砸向张伟的眼睛，顾疏桐顺势扑向左侧货架。
张伟骂了声转身，电击枪的蓝光擦着她发梢划过。
与此同时，二楼传来重物坠地声，何敏带着便衣从暗处冲出来，对讲机里炸开"行动"的指令。
顾疏桐撞开木箱的瞬间，金属碰撞声响起——不是炸弹，是录音笔。
她抓起里面的硬盘，抬头正看见裴砚舟扑过去抱住张伟的腰，两人滚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
"顾疏桐！"裴砚舟的声音带着闷哼，"报警！"
她摸出手机的手突然顿住。屏幕亮起，又是那个未知号码。
警笛声由远及近，张伟的骂声被压制，裴砚舟的笑声混着玻璃碎裂声传来。
顾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喉结动了动，按下了接听键。
"顾影后，玩得开心吗？"这次的声音更年轻，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调调，"别着急谢我——下一站，该你尝尝被威胁的滋味了。"
忙音响起的瞬间，裴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桐桐？"他走过来，额角有道血痕，却笑得像捡了宝，"硬盘拿到了？"
顾疏桐把手机塞进他手里，指腹轻轻擦过他脸上的血："拿到了。"她望着仓库外的警灯，又低头看屏幕上的未接来电，"不过...好像还有人没玩够。"
裴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机，忽然把硬盘和手机都塞进自己卫衣最里层的口袋，伸手揽住她肩膀往警车走："没事。"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他们玩到底。"
夜风卷着铁锈味吹过，顾疏桐的手机在裴砚舟口袋里震动起来。
这一次，屏幕上的号码，是从未见过的境外归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