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后,她拢了拢乱发,抬头看向沈慕桉僵直的背影。
“好了。”
嗓音蕴着刚醒的哑,尾音却异常平静。
沈慕桉转过脸,目光触及贺霜身上松垮的衬衣时猛地一滞。
过分削薄的身体挂不住宽大衣服,从肩膀耷拉下来,领口大开,无意间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两颗纽扣随意系着,仍挡不住若隐若现的风光。
她坐在床边缘,过长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袖口垂至指尖,挽起两寸,更衬得她手腕纤细一握既断。
...这分明是他的衣服!
刚才都没注意看直接拿错了。
自己穿着合身的衣服怎么到对方身上,就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感,无端让空气都变得灼热几分。
沈慕桉耳尖瞬间蔓延绯色,喉结颤动着别开眼,甚至抬手无助,“穿错了,去换——”
“来不及了。”
贺霜打断他,看向墙上的鎏金挂钟,时针已经稳稳停在十点十分。
订婚宴十点开场,作为男主角的沈慕桉,迟到整整十分钟。
厅内宾客云集,这种异常迟早会引人深究,查到这里不过是时间问题。
贺霜撑着床沿起身,下意识避开地毯歪倒的酒杯,视线却骤然定在暗红的酒渍上。
她有些疑惑地蹲身检查,指尖触到微湿的绒毛,抽出纸巾擦拭,凑到鼻尖轻嗅。
一股浓郁的甜香酒气瞬间窜入鼻腔。
“你昨晚喝酒了?”
“在酒吧喝了几杯。”沈慕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峰沉郁地蹙起,“但我进房那会,桌上酒杯还是空的。”
他那时神智虽然昏沉,可他目标特别明确是房间里的床,不会碰其他东西。
贺霜将沾了酒渍的纸巾揉成团,语气冷淡:“这是我的房间。”
但她从不碰酒,更不可能在第二天有事要忙的情况下喝得酩酊大醉。
两人对视一眼,眸光同时沉了下去。
这场荒唐宿醉绝非偶然。
桩桩件件都透着人为策划的痕迹。
贺霜弯腰捡起散落的衣物走向浴室,脚步略微踉跄,脊背却挺直。
从醒来至今,她没掉过一滴泪,没说过半句让他负责的话。
只是冷静地检查疑点,梳理线索,仿佛眼前不是足以摧毁人生的烂摊子,而是一份亟待破解的科研报告。
沈慕桉看着她套着自己的衬衣走进浴室,衣摆晃荡着擦过她苍白的膝盖,隐约还能看见大腿处未消的红痕。
本就病弱的气色更加脆弱,偏偏她独自强忍着难受什么都不说,连发丝都透着超乎寻常的镇定。
沈慕桉反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掌声连浴室里的贺霜都能听到。
她揪着扣子的手紧了紧,又缓慢放开。
脸颊火辣辣的痛,沈慕桉没收力气,这巴掌把他牙龈都快打松了。
他默不作声地穿上西裤,金属皮带扣发出的碰撞声敲醒他混沌的思绪。
昨夜的事一旦曝光,不仅是三个家族的颜面扫地,贺霜作为无端被卷入的受害者,更会遭受难以想象的非议。
他倚着床头点燃香烟,白色烟雾在指间袅袅升腾。
沈、霍两家的合作,长辈的期待与教导,还有家族兴旺的重担......当目光无意扫过雪白床单上那抹刺眼的暗红,所有顾虑都被一种更沉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不是会推卸责任的人,尤其是牵涉到一个女孩的清白。
即使两人都是被迫无奈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无法装作一切未发生。
而且这件事过后,他同样没法劝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这场婚约。
但该怎么妥善处理,又该用什么身份对贺霜负责,还需要征得她的同意。
他尊重贺霜的一切选择。
手指香烟燃到过滤嘴,烫得沈慕桉猛然回神。
他刚把烟摁灭在床头柜的玻璃缸里,门板就被咚咚敲响。
几乎同时,浴室门咔嗒一声开了,贺霜湿着头发走出来,额前碎发还滴着水。
她看了眼沈慕桉,随即和他一起转向房间门。
外面的人,恐怕就是这场算计的开端。
敲击声还在持续。
两人僵持间,贺霜摔落地面的手机震动两下。
她走过去捡起,划开屏幕,消息框赫然跳出一行字——【你和沈慕桉是不是在房间里?】
是温穗。
贺霜神色微顿,抬眼和沈慕桉对视。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眉头蹙起,“回她。她是自己人,信得过。”
贺霜淡淡嗯了声,照做。
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门外的敲门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温穗隔着门板模糊而温和的声音:“贺小姐,麻烦开个门。”
沈慕桉深深叹一口气,拧开锁。
门外,温穗立在原地,手里拎着个急救箱。
身后还站着贺霜的助理,男人急得眼眶发红,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格外狼狈。
“你们......”
助理声音卡在喉咙,扫过沈慕桉赤条的上半身,后槽牙咬了咬,眼睛更红了。
温穗径直走进房间,将急救箱放到茶几,一眼扫过满地狼藉,语调自然镇静道:“先处理眼下问题,剩下等会再说。”
她朝贺霜扬了扬下巴,打开急救箱的手没停,“过来,我帮你看看。”
贺霜坐到她对面。
捏住女孩手腕掀开袖口,温穗掠过白皙肌肤上的红痕,黛眉紧拧,压低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会助理已经跟沈慕桉去另一边换衣服,没有其他人在场。
贺霜任她动作,摇头时水珠滴落温穗手背,“没有。”
确认她身上只有一些痕迹,温穗才直起腰,语速加快,“陆知彦和霍汀筠在楼下陪长辈周旋,是他让我上来找你。”
话音一顿,她余光瞥向沙发角落里那件显眼的男士外套,说:“我在电梯里碰到你助理。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记得快哭了,说你从昨晚就联系不上。”
很难不怀疑,贺霜和助理是同时出的事。
助理清理干净回来听见这话,面上愧疚更浓,“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放满水的浴缸里,房间是我的房间。只是...我不知道谁带我回去的。”
“察觉到小姐可能出事,我就跑来敲门结果没人应。下楼准备找人帮忙就碰到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