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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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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月氏携疑惧,入京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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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的风,夹着桂花与铁的味道。

秋阳初上,玄京的城墙在金色的光里映出一层细密的纹理,像是久经淬火的青铜在呼吸。大月使团的车队自永定门入,车轮碾过青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每一声都敲在他们的心上。

带队的是大月国上将——那名曾在西陆战场败北、后又受命为使的贵族——拓跋桓。身披青缎长袍,鬓角泛白,眼神却仍锐如刀。他的指节微紧,藏于袖中不易察觉,唯有衣袖细微的颤动,泄露了他压抑的心绪。

“此地,便是玄京么?”他喃喃,语气里既有敬畏,又有一丝不甘。

他身旁的副使低声应道:“陛下说过,玄朝虽盛,终有极限。然此城之貌,恐非传言夸大。”

玄京的街巷层层递进,从城门入,先是百工坊区,铁炉林立,蒸汽翻涌;再往内,是文庙、书肆、医馆,一座座琉璃屋脊闪耀着阳光。再远处,宫阙巍峨,云烟环绕,如神座浮空。

他们看到孩童在街边诵读,听得懂的词句竟与大月典籍相通;又见白衣医女扶老携幼,行于街角,面色安宁。这一幕幕,让拓跋桓心底泛起莫名的躁意。

他记得数年前,他们仍自称西陆第一强国。如今,他们需低头入贡。

玄京的街道被重新拓宽,青石铺就的地面平滑如镜,街两旁立着琉璃灯柱,灯体内嵌细银丝管,白昼不明,夜间自亮。副使惊叹道:“此灯……似非油燃?”

前引的礼部官员淡笑:“这是我朝新制‘风引灯’,以风行火,昼蓄夜明,三日不灭。”

拓跋桓面无表情,心底却暗惊。他心知此物若广布军营,夜行者如昼,防守倍增。

他们抵达的,是为大月特设的“西陆馆”。琉璃门额上刻着金线“和衍”二字。宫匠选用大月本国的檀木,内饰仿西陆风格,地铺厚毯,墙饰银纹,几乎是将大月王城缩印于此。

“贵使旅途劳顿,陛下特命备此馆,供诸君安歇。”秦如月一袭绛衣而立,温声笑语间自有从容。

她的眼波静如秋水,却能让人生出无形的压迫。

拓跋桓拱手:“皇恩浩荡。然在下有一问——贵朝既邀四海,是否真信‘和而不同’?还是以威化德?”

秦如月唇角微弯:“威,可护和;德,可久远。两者并行,方为王道。”

她转身入馆,衣袂微扬,光线打在她鬓边的玉环上,像一缕火光。拓跋桓盯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得,那不只是柔光,而是深藏刀锋的火。

夜幕降临,玄京的灯火次第点亮。天街之上,灯火如星河倒悬。

拓跋桓伫立窗前,看着对街的琉璃塔与远处宫阙。他忽而低声道:“派人,去探。”

侍从一怔:“大人,是探——哪处?”

“凡与军工、粮仓、兵制相关之处,皆查。”他的眼神深冷,“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盛世,是不是装出来的。”

与此同时,苏浅浅的暗影阁早已布下罗网。

从城门那一刻起,便有人在屋檐之上注视着他们。细雪般的暗号光点闪过,又在无声中消失。

——玄朝的盛世,不只是繁华,更是被缜密计算的秩序。

夜更深,西陆馆内传来细微脚步。几名使从换上便装,翻越院墙,消失在街影之中。

他们穿过夜市,街角的灯光在风中摇曳。路人寥寥,但每个拐角似乎都有目光在注视他们。

“这里……不太对劲。”一人低声说。

另一人回头,刚欲应声,却见远处一盏琉璃灯骤然暗下——下一刻,一只手从阴影中伸出,掩住他的口鼻,力道精准到极致。

短促的挣扎声被夜风吞没。

剩下两人未察,继续前行,直到他们走入一条寂静无灯的巷子。

忽然,墙面微响,一道影子从瓦下垂落,冷光一闪,刀刃停在喉前。

那人被迫跪地。对面走出的,是一袭夜行衣的女子,面具上刻着月牙。她低声道:“玄京之地,不容鼠辈。回去告诉你的使主——再探,便断。”

言罢,她将那人推倒,转身没入黑影。

那名间者喘息良久,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无数星光倒映在屋瓦上,如冷刃森森。

第二日清晨,拓跋桓得知手下失踪两名,仅两人返回,言语支离,神情惊惶。他心中有数,却仍装作无事。

“今日,可有何典?”他问。

侍从答:“礼部邀观‘天工演示’。”

拓跋桓哼了一声,拂袖而起。

那场演示,注定要撼动他所有的认知。

翌日清晨,天街雾气尚未散。玄京西郊的“天工院”内,铜轮、铁锤、蒸汽之声此起彼伏。厚重的雾气掺着机油与炭火味,似一座吞云吐焰的巨兽在呼吸。

拓跋桓与大月使团被引至高台,前方立着百丈之阔的炼铁炉,火焰翻滚,烟柱直冲天际。几名玄朝工部学士正在演示所谓“水力锻锤”之技。

只见那高架之上,一轮巨轮缓缓转动,水从高处倾泄,推动铁轮,铁轮带动连杆,巨锤随之落下——轰然一声,震得人心腑齐颤。

铁锭被拍扁成光滑的薄片,仅三息间,又被卷起,重新叠打。旁侧学士介绍:“此为‘水引锤’,以山泉之势代人力,一昼夜可锻铁数千斤,劳役之省,倍于百工。”

拓跋桓面无表情,心底却几乎掀起狂澜。

他清楚大月军械所用铁,多半取自山川冶炼,工匠纯手打制,一柄刀需数日。而眼前的巨锤,如若布于军坊,兵刃之量将成倍生。

台下的副使低声嘀咕:“此等水势之术……是玄朝独有么?”

旁边的秦如月微笑,语声淡然:“学自山,源于人。山可改道,人不可止志。”

拓跋桓心神一震。那句“人不可止志”,像刀一样滑过心底。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玄朝尚在边境守势,如今却能以工为兵、以水为力。那股变化之速,让人生出莫名惶惧。

演示未止,又有“风引车”“震音炮”等新物亮相。工部侍郎介绍:“风引车以气囊转轮,可载重千斤而行十里不歇;震音炮非火药,乃以气震发声,能碎远石。”

拓跋桓指节紧扣椅沿。每一样器具,都像是玄朝向外界展示的一根刺。

“他们不只是让我们看盛世,”他心想,“他们是在告诉我们——‘你们的刀,不再锋利。’”

仪式散后,礼部设宴于天工院后殿。殿中铺设琉璃玉席,歌姬执丝竹而奏。秦如月举杯向众宾微笑:“和衍之意,贵国当知,非止邦交。此为共安之局。”

拓跋桓应酬一笑,却只觉空气中弥漫的香气都带着某种监视的味道。

他饮下酒,心神恍惚间,似有微弱的铜铃声在耳畔摇曳。那声音极轻,却在脑海深处绵延不去。

——那是玄朝“听风司”所用的记音铃。

他蓦地惊醒,立刻放下酒盏。秦如月见状,神情不变,只淡淡一笑:“大使可有不适?”

“无碍。”他拱手,转身离席。

出殿之时,暮色已深。街灯次第亮起,玄京的夜,又一次呈现那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秩序之美。

他看见街头孩童正围着一个微型车轮装置玩耍,那轮子竟自动旋转,似被风牵引。孩子们的笑声天真,却像在昭示某种不可逆的时代更替。

“玄朝……”他喃喃低语,“果然不是昔日之国。”

——与此同时,暗影阁的夜,才正正开始。

苏浅浅坐在北望阁顶,披一袭墨裳,面前铺开玄铁情报板。每一条线,代表一名潜入的外使探员。红线已断三处,蓝线中断两处。她目光冷静,似在看无关紧要的棋盘。

“他们还在试探边界。”她低声道。

屋内暗影浮动,一个声音传出:“是否需清除?”

苏浅浅抬手,指尖轻敲情报板:“不必。留他们活着回去。”

“为何?”

她目光投向窗外灯火:“让他们记得——在玄京,连风都不是他们的。”

说罢,她展开一卷密信,笔迹隽永:“——宁凡曰,盛世不惧窥探,惧的是不自省。须示强,而不示怒。”

那一瞬,她眼底的锋芒隐去,换上一层近乎温柔的光。她明白,这盛世表象的背后,是他一寸寸血火铺就的底色。

翌日午时,宁凡自西园归,随行仅三人。玄京之上风尘尚未散尽,他的车停于长街尽头。

侍卫启帘时,风吹起车帘,他看见远处的“天工院”仍在冒烟。

宁凡下车,缓步行至城楼前。

那处石阶下,有两名大月使从匆匆离去,神情惶急。

他侧目而望,声音极轻:“他们看到了多少?”

秦如月自后而至,答道:“足够他们惧,却不足以学。”

宁凡点头,手指掠过栏石上的风痕:“惧,能止兵;学,能乱势。此度,恰好。”

他说话时,风自城外来,吹动他发间那一缕微白。

秦如月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沉默。她知他已不再是那位只会以剑定国的少年王,而是一座山,风雨俱不能移。

“陛下,”她轻声道,“若他们不止观而探?”

宁凡沉思片刻,缓缓答:“那便让他们知道,玄火不熄。”

夜色渐浓,钟鼓自宫阙间传来,声如潮水。整座玄京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却从未熄灭。

拓跋桓立于馆中窗前,望着那一片光海。心中翻涌的惶恐与敬意交织成无法言说的情绪。他知道,这趟入京之行,注定将改写西陆的格局。

他自嘲一笑,喃喃道:“也许,真正的帝国,不是疆域的广,而是火的光。”

风掠过,烛焰微颤。那一瞬,他似乎看见远处宫阙顶端,有一轮无形的火,正燃烧在天际。

——那是文明之火,不属于任何国度,却照亮所有人。

玄京的夜静了下来。街巷深处,仍有未息的锻铁声。那是另一种脉搏——象征着这个时代正在苏醒。

宁凡回望天街,目光落在那片灯火上,轻声道:“让他们来。火,会自己选择燃向何处。”

秦如月微微一礼,低声应:“是。”

风起,帘动,烛火摇曳。玄朝盛世的表层,在这一刻,又添了一道更深的影。

——火在风中生,也在风中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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