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少女敛起闲散姿态,漫不经心一拂衣袖,朝他们随意摆了摆手。
青衣翩然,一步凌空,径直踏向天阶尽头。
那姿态不似凡尘客,倒似九天神明临世,睥睨人间。
无匹气势随之倾泻,天地虚空,皆可为她一步横渡。
修言缓缓抬手,托住自己惊掉的下巴。
“相、相、相、相见……恨、晚?!”
霎时间,万千视线如受无形之力牵引,骤然收束,凝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向那抹青色的孤影缚去。
人声如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狂潮般自四面八方席卷整个天地。
“卧槽!那就是相见恨晚吗?!”
“相见恨晚!她真的来了!”
“相见恨晚?!”
“她就是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
“我还以为她不来了呢!就这么卡着点水灵灵的上了!夺笋呐!”
“啊啊啊!这载入史册的一幕,也是让我赶上了!”
“卧槽!卧槽!这不是刚才带仨孩子那个少女吗?”
“孩子!你家大人走了!”
让众修惊呼声撕裂长空的是——
十数道绝色风华的身影,宛若惊鸿照影,九天星轨骤临。
在那青衣少女一步踏碎虚空的刹那,如奉无声敕令,宛若流星逐月,倾世飞焰,紧缀着那抹青影,逐其轨迹而去!
一时天穹之上,云霭翻涌,衣袂卷云,流光纷乱。
恍若一场突如其来、美至窒息,却也凌厉的叫人心悸的苍穹之舞!
“天啊!是剑尊!剑尊他们来了!”
“帝尊!”
“帝上!”
“吾皇!”
当然……还有些修士惊的虎躯一震,晴天霹雳。
“我靠!他……们?剑尊?妖帝?!”
“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妖帝魔皇?南北帝尊?”
“啊!!!我竟然敲了魔皇竹杠?!”
“我特么竟然劫剑尊的色?!”
“别说了,我差点上手去摸南帝尊!”
“我靠!我还嘲笑了北帝尊的银发?!”
“啊啊啊!我还拿手指了妖帝——!!!”
“你还说呢,苏清流他们仨喷了我一脸唾沫!”
所以说……
这一个个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什么帝尊魔皇……全是……真的!!!
那些坑了花不休他们好大一波,还把他们给扣下来的修士,突然疯了似的,猛地抓住离的最近的观众,用力一晃。
两眼泪汪汪。
“我今天打劫了剑尊他们,你们知道吗?还是劫财又劫色的那种!”
“剑尊他们今天跟我说话了你知道吗?!不过,他们没吵赢我们,还不敢打我们!”
“北帝尊还骂我们无耻!眼睛都气红了!”
“南帝尊骂我卑鄙之徒!手都气哆嗦了!”
“苏清流白子夜和林玉锦撸袖子,仨都没骂过我!”
“他们今天还说他们都是那个青衣少女的男人,当时还指给我们看了!对!就是那个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我特么把他们都嘲笑了一遍!!!歇菜!!!”
月离、水涟和迷音后知后觉抬头。
天顿时塌了。
好哇!
说好的养他们,她自个竟然跑了!
三个紧跟着起身,飞身掠影间,追随而去。
声势浩荡得几乎撕裂天光。
那抹青衣渺若幻烟,逆着倾泻的天光徐徐行去,周身流淌着一层神圣朦胧的微茫,凌步岁月。
而她身后,十数道绝色身影衣袂飘举,如众列宿逐辰般翩然相随,皆是无双容色、天人之姿。
顷刻之间,四野寂然,风止云滞。
唯见天幕之上,那道缭绕着霜华月色的青衣少女,如镜中幻影、光中神明。
只一眼,便惊彻尘寰。
林轻染猝然仰首。
她跪于长阶之上,瞳孔骤缩,剧烈震颤的眼底,清晰映出那道飞身凌驾于三十三座宫殿之巅的少女。
那少女独立于最高处的殿脊,身后是万丈天光,衣袂飘举如云,仿佛自九天神域垂眸。
而她。
竟似匍匐在对方脚下,信徒般虔诚跪拜!
这一幕如淬毒的利刃刺入眼中,顷刻之间,林轻染眼底染上一片猩红。
她轰然起身。
面前仅剩一道台阶。
“相见恨晚!”
这个贱人竟真的来了!
林轻染眼底戾气翻涌,十指死死攥紧,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沁出缕缕血痕。
该死的贱人!
她绝对是故意的!
分明是算准了时机,偏要在她只差一步之时现身!
分明是要在这两境三域万众瞩目之下——将她践踏进尘泥里!
林轻染只觉得无数声音如魔音灌耳。
那些惊叹、欢呼、看戏般的狂啸,简直如群魔乱舞,令她恶心欲呕。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受自己一跪?!
更可恨的是,这个不知从何处钻出的贱人,竟能视界皇布下的结界如无物,径直踏上三十三殿之巅!
修为更是远高于她!
渡劫!
竟是渡劫!
林轻染的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钉在凌驾于三十三重殿巅的那道身影上。
花不休他们明明皆在此地,隐匿一日不肯现身便罢。
如今竟纵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还有那三个蠢货!
她分明就在这里受辱,他们却眼盲心瞎,怎么都朝着那个贱人去了!
三十三座殿由无数阵法托举,悬浮于流云之间。
风格粗暴,气势却磅礴似天河倾落,更有界皇亲手布下的无形屏障笼罩四周。
花不休他们被无形结界阻隔,只得翩然旋身,依次落于不远处的偏殿飞檐之上。
他们静立于那抹青衣之后,宛若追随皓月的列宿星轨,无声而坚定,构成一幅众星拱辰的磅礴画卷。
然而甫一立定,俱是长睫一掀,惊澜暗涌的目光齐齐凝在她身上。
她竟能……视界皇结界如无物?
她……究竟是谁?
月离三个生怕被丢下,炮弹似的,直直朝着江献晚冲了过去。
因为冲的太急,一时间忘了三十三座殿的结界。
临到跟前,终于想起了那层薄膜,顿时激动的手足乱舞。
月离:“卧槽!吾皇留的结界!硬闯会被弹飞的!”
水涟:“我的毛!要秃了要秃了!啊啊啊吾皇轻点啊!!!”
迷音:“我英气绝伦的脸!”
三个少年嚎的惊天动地,眼看就要撞在那突然流光熠熠,浮现出的光罩之上,江献晚屈指一弹。
一缕灵光倏然掠出,如丝如缕般缠上三人腰际,顺势向里一拽。
下一秒,三双手臂顿时如获至宝,死死抱紧了她的小腿,恨不得长在上面。
月离委屈地晃了晃她的腿,声音里全是控诉,“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偷跑为什么不带我!”
水涟抖了抖凌乱的黑翅膀,一边理羽,一边忿忿,“想甩开我没门!当然,窗户也没有!”
迷音仰脸瞅她,语气傲娇又委屈,“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了!说!刚才为什么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