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青刚把儿子苏光哄睡下，就听见门外传来许大茂那特有的，带着点尖细的哭丧调："苏科长！苏大哥！您在家吗？救命啊——"
张秀兰正往炉子里添煤，闻言眉头一皱："这许大茂，又作什么妖呢？"
苏青靠在炕头看报纸，头也没抬："还能咋？准是跟娄晓娥领证的事儿又黄了。"话音没落，许大茂已经推门进来，脸上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苦哈哈地往板凳上一坐。
"苏大哥，您可得出手帮帮我啊！"许大茂搓着手，一脸焦虑，"我跟晓娥去领证，又让人给挡回来啦！"
苏青放下报纸，挑眉："哦？这回又是哪儿卡壳了？上次不是说人事科不给开婚姻状况证明吗？"
"可不是嘛！还是那个人事科！"许大茂一拍大腿，"我前前后后跑了三趟人事科，那刘科长跟个木头似的，死活不给开！说我虽然不是干部，但放映员这身份也敏感，万一结了婚，以后跟娄家扯不清，出了事儿，别人扣他个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的帽子，他可担待不起！"
他越说越委屈："我跟晓娥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这是符合婚姻法的呀！咋就这么难呢？"
张秀兰端来一碗水，没好气地说："许大茂，你也不想想，娄晓娥她家那成分……人事科能不谨慎吗？现在啥时候，谁敢跟资产阶级沾边儿？也就是你缺心眼！"
"我知道啊嫂子！"许大茂接过水喝了一口，"可我这不是铁了心要跟晓娥过吗？她都跟家里闹掰了，就等着跟我领证呢！再这么拖下去，她名声就全坏了！"
苏青看着许大茂急得团团转的样儿，心里跟明镜似的。
电视剧里许大茂跟娄晓娥结婚好像挺顺溜，那是没细琢磨这年月的道道儿。真要论起来，娄家那背景，搁谁手里都得掂量掂量，尤其是许大茂这放映员，天天跟宣传口打交道，身份确实敏感。如果许大茂是干部，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干部拉着资本家闺女去领证？那画面，在这年代绝对毁三观，证领不了，直接被扣了审查，是不是被资产阶级腐蚀了。
"你先别急，"苏青慢悠悠地说，"事儿不是没解法。"
"苏哥您快说！"许大茂眼睛一亮，跟见了救星似的。
"你记着，"苏青竖起一根手指，"从明儿起，你别去找人事科科长说好话了，你给他带本书去。"
"带书？带啥书？"
"《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苏青挑眉，"你就跟他说，根据婚姻法第二条，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第三条还说了，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他卡着你的婚姻状况证明，这就是干涉婚姻自由！"
许大茂愣住了："这……这能行吗？跟领导这么说，不是找怼吗？"
"你傻呀？"苏青白了他一眼，"你不会好好说？跟他摆道理，拿法律条文说话。你就说，您要是觉得我不符合条件，麻烦您指出哪条哪款规定了，我许大茂要是犯了，甘愿受罚。可要是没犯，您这么卡着，是不是有点……"他故意顿了顿，"不符合咱们国家婚姻自由的大政策呀？"
"再者说，"苏青接着道，"你许大茂又不是干部，人事科就算担点责任，也没多大事儿。他要是还不给开，你就跟他念叨，凡干涉婚姻自由，情节恶劣者，处以一年以下徒刑或劳役——这也是婚姻法里写的！你看他怕不怕！"
许大茂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苏大哥，您这招……够狠！可这不是得罪人吗？以后我在厂里咋混？"
"嘿，你都要娶资本家的闺女了，还在乎这点？以后你就算想混，也别想混上干部岗位了。"苏青嗤笑一声，"再说了，他要不松口，你连婚都结不成，还混个啥？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点道理你不懂？你要结婚就按照我说的办，你要是放弃，也是一件好事儿！"
许大茂琢磨了一下，觉得苏青说得有道理，咬了咬牙："行！就按您说的办！那……要是人事科过了，街道办那边呢？"
"街道办更简单，"苏青摆摆手，"一样的法子，拿着婚姻法去。你跟娄晓娥一起去，就说双方完全自愿，符合婚姻法规定。他们要是敢卡你，你就把刚才那套再搬出来，顺便提提派出所——这年头，谁愿意担个干涉婚姻自由的罪名？"
他看着许大茂有点犹豫的样子，补充道："记住，态度要不卑不亢，别跟人吵架，但也别怂。就拿法律当盾牌，讲道理。娄晓娥在旁边也帮着说两句，人家姑娘都愿意，他们还能咋地？"
许大茂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可还是忍不住嘟囔："唉，结个婚咋这么难呢？你看人家刘光齐，带个对象回家，第二天就证领了，咋就没人卡他呢？"
苏青心里暗笑，刘光齐那是急着跑路，跟你这情况能一样吗？但他嘴上没说，只道："光齐那是找了个根正苗红的领导闺女，钢厂副厂长的女儿，谁敢卡他？你呀，跟他不一样，谁让你找了个……"他没把资产阶级小姐说出口，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大茂一眼。
许大茂顿时明白了，苦着脸说："得，算我倒霉，谁让我看上晓娥了呢。"
"行了，赶紧回去准备吧，"苏青催他，"明天一早就去找人事科，把婚姻法揣兜里，记住我的话，注意方式方法，别跟人硬顶，拿法律说话。"
"哎，好嘞！谢谢苏哥！谢谢嫂子！"许大茂千恩万谢地走了，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不少。
张秀兰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许大茂，跟娄晓娥结婚，以后有他折腾的。"
"谁说不是呢，"苏青打了个哈欠，心道还是电视剧里的缘分："不过也好，让他尝尝苦头，放心这许大茂聪明着呢，我也会注意提点他。"
他躺回炕上，脑子里琢磨着许大茂这事儿。苏青笑了笑，闭上眼，准备养精蓄锐，看许大茂明天怎么去大闹人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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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人事科办公室的木门被推开时，刘科长正对着一叠报表唉声叹气。抬头看见许大茂领着娄晓娥站在门口，他眼皮子一跳，心里暗道："这煞星咋又来了？"
"刘科长，忙着呢？"许大茂堆着笑，往里蹭了蹭，娄晓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刘科长放下钢笔，没好气地说："许大茂，你这是第三次来了吧？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这婚姻状况证明，不好开！"
"科长，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许大茂立刻换上一副苦情脸，搓着手说，"我跟晓娥是真心相爱的，都到这份上了，您不给开证明，这不等于棒打鸳鸯吗？"
娄晓娥也小声附和："刘科长，我们是自愿的，求您通融一下吧。"
刘科长把脸一沉："通融？这是通融的事儿吗？许大茂，你是放映员，虽然不是干部，但也算是咱们厂宣传口的人，娄晓娥她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我给你开了这证明，以后要是出点啥问题，谁担责任？"
"能出啥问题啊科长！"许大茂急了，"我们就是结个婚，好好过日子，响应国家号召，实行婚姻自由！"
"婚姻自由不是让你跟资产阶级小姐……"刘科长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看了娄晓娥一眼，压低声音，"总之这证明我不能开，你俩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磨叽了。"
眼看装可怜没用，许大茂把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本红皮小册子——正是苏青让他带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他啪地一声拍在刘科长的办公桌上。
"刘科长，您不能这么说！"许大茂指着婚姻法，提高了嗓门，"您看看，这上面第二条写着：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第三条又说：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您卡着我的证明不给开，这算不算干涉婚姻自由？"
刘科长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看着桌上的婚姻法，脸色有点尴尬："小许啊，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书本子砸人啊。"
"不是我砸人，是您不按法律办事！"许大茂得理不饶人，"您要是觉得我不符合条件，您就明说，哪条哪款规定了我不能跟晓娥结婚？要是没有，您这么卡着，是不是有点……跟国家政策对着干啊？"
娄晓娥也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刘科长，我们是完全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这是符合婚姻法规定的。"
刘科长看着眼前这对油盐不进的年轻人，又看看那本红宝书似的婚姻法，额头上开始冒细汗。他不是不懂法，只是这年头，资产阶级这顶帽子太沉，他一个小小的人事科长，担待不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刘科长试图装糊涂，"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怕你以后后悔……"
"为我好？"许大茂冷笑一声，"为我好就该给我开证明！让我光明正大地结婚！您要是再不给开，"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向门口，"那我只能拿着这本婚姻法，去派出所说道说道了——看看是不是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干涉婚姻自由！"
"别别别！"刘科长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慌了神，赶紧站起来拉住许大茂，"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嘛！你这孩子，咋这么冲动呢？"
他看看许大茂，又看看娄晓娥，叹了口气："算我怕了你了！开！我给你开还不行吗！"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找出婚姻状况证明的表格，拿起钢笔唰唰地填起来，一边填一边还念叨："许大茂啊许大茂，你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许大茂看着刘科长盖章的手，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一本正经："谢谢刘科长！我跟晓娥肯定不会后悔的！"
刘科长把盖好章的证明递给许大茂，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吧走吧！以后有事儿你可别来找我！"
许大茂接过证明，如获至宝，拉着娄晓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还回头说了句："刘科长，多谢了！多有得罪，以后要是真有啥事儿，我许大茂要是能帮上，绝不含糊！"
刘科长听了这话，差点没把钢笔扔过去，翻了个大白眼："去去去！乌鸦嘴！你个放映员能担得起什么事儿？我可谢谢您了！"
看着许大茂和娄晓娥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刘科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喃喃自语："这叫什么事儿啊……咋就让我碰上了呢？"
而此时的许大茂，正跟娄晓娥走在回大院的路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来之不易的证明，脸上笑开了花："晓娥，你看，还是苏哥有办法！这么一闹，证明不就开出来了吗？"
娄晓娥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嗯，还是你厉害，敢跟刘科长这么说。"
"那是！"许大茂挺了挺胸脯，"为了娶你，我啥不敢干？走，咱们现在就去街道办，把结婚证领了！读者评论都告诉我了，咱们是上辈子电视剧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