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晨光熹微。傻柱蹬着二八自行车,车筐里的铝饭盒颠得叮当响,一路骑到轧钢厂后厨。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把车往树干上一靠,直奔主任办公室。黄主任正对账,看见傻柱风风火火的样子说:"哟,傻柱,今儿上班咋这么积极?"
"黄主任,跟您商量个事儿呗。"傻柱也不客套,直接往屋里闯,"后厨能不能安排个临时工?"
黄主任诧异看着傻柱:"安排人?你当咱轧钢厂是菜市场挑白菜呢?"他往办公椅上一坐,皮鞋翘到桌上,"知道现在一个临时工名额多金贵吗?三百块打底,正式工得上八百。你兜里有这钱?"
"钱...不是问题我先欠着......"傻柱话没说完,就被黄主任打断。
"没钱你谈个屁!还欠着,说得好听!"黄主任冷笑一声,"再说了,你一个后厨班长,管炒菜就行,打听招工干啥?难不成你家亲戚想进来?"
傻柱梗着脖子道:"不是亲戚,是......朋友。"
"朋友?"黄主任挑眉,"我咋不知道你还有哪门子亲戚?傻柱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儿没好处我没法办。"他敲了敲桌面,"只要你把钱交了也不是不行我想想办法能帮你挤出一个名额......"
"没有!"傻柱猛地站起来,"黄主任,您就说能不能办吧!"
黄主任脸色一沉,心里暗骂这傻柱不识好歹。往常傻柱就瞧不上他这套市侩做派,没少在背后说他"喝工人油水",现在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他故意拖长声音:"办倒是能办,不过得按规矩来......"
"规矩?"傻柱瞪着他,"您这规矩就是要钱呗?我告诉你,老子没钱!但这事儿你必须给办!"
"嘿,你跟谁俩呢!"黄主任也火了,"我这主任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想安排人?门儿都没有!"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后厨的大师傅们都围在门口看热闹。许大茂端着放映机路过,听见动静立刻凑过来,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
"行,你不办是吧?"傻柱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老子找杨厂长去!"
黄主任望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唾沫:"找厂长?你以为厂长是你干爹?"但心里到底有点发虚——他知道傻柱虽然嘴臭,却真有几分本事,上次厂里领导来检查,傻柱露的那手九转大肠,连杨厂长都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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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时,许大茂端着饭盒坐到钳工班,故意挨着贾东旭坐下:"哟,贾师傅,听说你家亲戚要进后厨?"
贾东旭正啃窝头,闻言抬头:"啥亲戚?"
"就那谁......"许大茂故意卖关子,"傻柱天天往你家跑,你不知道?"
贾东旭手一抖,窝头掉在桌上:"你胡说八道啥!"
"我可没胡说,"许大茂压低声音,"今儿早上我看见傻柱跟黄主任吵架,就为了给你媳妇安排工作。我说咋回事呢,感情是想把你媳妇养在后厨,方便幽会啊!"
"放你娘的狗屁!"贾东旭猛地站起来,饭盒里的菜汤泼在许大茂鞋上,"我媳妇啥人我清楚!再敢胡说,老子撕烂你嘴!"
周围工友们哄笑起来,许大茂却不生气,慢悠悠擦着鞋:"贾东旭,你也就嘴上厉害。你媳妇跟傻柱那点事儿,全院都知道,也就你蒙在鼓里!"
贾东旭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想起昨晚秦淮茹回来时,身上隐约有股男人的汗味——那是傻柱的味道。还有今早出门前,母亲又在念叨"傻柱这孩子实在",他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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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班前,傻柱直奔厂长办公室。傻柱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指节叩在枣红色木门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里头传来"进来"的应答,他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油墨味混着龙井茶香。
"厂长,您忙着呢?"傻柱堆起笑,工装裤后兜还沾着油星。
杨厂长从文件堆里抬头,目光扫过傻柱胸前歪歪扭扭的厂牌:"傻柱啊,今儿没有苏联专家的招待,后厨不用忙,你可以先下班回家。"
"这不有事儿想求您嘛!"傻柱往前蹭了半步,铝饭盒在腿边晃出轻响,"您看厂里能不能......安排个临时工?"
"临时工?"杨厂长放下钢笔,手指敲了敲桌面,"上个月后勤科刚清退一批,现在名额比春运火车票还紧。你说个理由,为啥非安排不可?"
傻柱挠了挠后脑勺,鞋底在瓷砖地上碾出沙沙声:"就......有个朋友家困难,想找个事由贴补家用。"
"朋友?"杨厂长挑眉,"男的女的?跟你啥关系?"
傻柱喉结动了动,想起秦淮茹在水池边洗衣服擦汗的模样:"女的,姓秦......不,是我一远房表妹!"
"哦?"杨厂长往后靠在椅背上,"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表妹在城里?"
"咳,乡下亲戚,来得少!"傻柱感觉后背冒冷汗,"她男人在厂里上班,姓贾......"
"贾东旭?"杨厂长突然插话,"你们大院那小子?"
傻柱心里暗叫不好,嘴上却硬撑:"厂长您记性真好!就是他媳妇,想在后厨帮个忙,洗个菜啥的......"
"胡闹!"杨厂长一拍桌子,"贾东旭媳妇是农村户口,按政策不能招工!你让我违反规定?"
办公室里空气骤冷。傻柱盯着杨厂长胸前的党员徽章,突然想起苏青跟杨厂长关系亲密。他心一横,往前跨了一步:"厂长,这事儿苏科长知道!是他让我来帮着说情况的。"
"苏青?"杨厂长眯起眼,"他让你来找我的?他怎么不自己来?"
"是......不是!"傻柱急得直搓手,"苏科长没明说,我想着是他怕影响不好,所以才让我先跟您说下情况,但他总说厂里该多照顾困难职工家属,还说您最体恤底下人......"
杨厂长沉吟片刻。苏青是自己看重的干部,这事儿说不定跟苏青有关。再者,傻柱在后厨确实肯干,给他个顺水人情也无妨。"行吧,"他点点头,"我会跟黄主任打个招呼,你明儿让她来填表。但丑话说在前头,试用期三个月,干不好可不行。"
"谢谢厂长!"傻柱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您放心,她指定能干好!"
杨厂长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他拉开抽屉,抽出张淡绿色表格扔过去,"下不为例!让她明儿入职的时候带户口本复印件来,先试三个月。"
"谢谢厂长!"傻柱抓起表格就往怀里塞,油乎乎的手指在纸上留下印子,"您放心,我表妹干活勤快,比那......现在国外的自动洗衣机还利索!"
"行了行了,"杨厂长挥挥手,"少在这儿贫嘴。出去别说是我特批的,就走正常招工流程。"
傻柱点头如捣蒜。出了厂长办公室,他得马上回大院告诉秦姐这个好消息,努力努力转正,户口就能迁到城里,以后一家子就能有核定粮。
路过宣传科时,苏青正好抱着一摞报纸出来,看见傻柱春风满面的模样,挑眉道:"事儿办成了?"
傻柱刚想开口,突然想起刚刚在厂长面前扯上苏青的旗号,心虚忙摇头:"啥办成办不成的,我就找厂长汇报工作!"他擦肩而过时,觉得有些愧疚压低声音,"对了苏哥,晚上给你留俩糖花卷儿!晚点回大院给您送去!"
傻柱匆匆远离苏青,推上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往厂门口走。路过传达室时,许大茂突然从里头窜出来,阴阳怪气地喊:"傻柱,恭喜啊!往后咱们厂后厨就是你跟秦淮茹的二人世界了!"
傻柱猛地刹住车,回头瞪着他:"许大茂,你他妈再乱嚼舌根......"
"我可啥都没说,"许大茂摊手,"不过贾东旭刚才去了后厨,说是要找黄主任聊聊你跟他媳妇的事儿。"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跟许大茂计较,跨上自行车就往四合院赶。
此时的贾家,正上演着一场闹剧。贾张氏坐在堂屋中央,手里攥着根擀面杖,对着秦淮茹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跟傻柱不清不楚,还想进厂里当工人?你当自己是厂长夫人呢?"
秦淮茹抱着棒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您说啥呢!傻柱就是看咱们家困难,想帮忙我也不知道傻柱帮着我弄工作得事儿......"
"帮忙?"贾张氏冷笑,"他咋不帮别人?我看他就是图你身子!"
"够了!"贾东旭猛地推开门,脸色铁青,"妈,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贾张氏见儿子向着媳妇,更来气了:"好啊,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气我!行,我这就去街道办,把你们的丑事都抖落出来!"
"您闹够了没有!"贾东旭突然爆发,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砸向墙壁,"天天就知道闹!闹得全院都看咱们笑话!秦淮茹找工作是为了这个家,你咋就知道往歪处想?"
搪瓷缸碎成两半,棒梗被吓得"哇"地大哭起来。秦淮茹连忙哄孩子,心里却一阵暖意——结婚这么多年,丈夫终于肯为她说话了。
就在这时,傻柱冲进院子:"贾东旭!你别听黄主任乱说,我才找了厂长,厂长已经同意秦姐明儿进厂,就当后厨食堂的帮厨!"
贾东旭转身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想说谢谢,却又觉得难堪;想骂两句,又理亏。最后只能闷头抽了口烟,从傻柱身边擦肩而过。
傻柱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疲惫。他走进屋,对秦淮茹说:"明儿去厂里填表,表都给您带来了。您以后在后厨好好工作,争取转正以后户口转城里了,就有核定粮了。"
秦淮茹点点头,想说谢谢,看到贾张氏不满。死死盯着她跟傻柱说话,还有贾东旭也用余光看着她。匆匆接过表格,说了一句谢就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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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苏青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批改宣传稿。张秀兰端着热水进来,轻声说:"听说傻柱找杨厂长给秦淮茹办工作了?"
"嗯。"苏青头也不抬,"黄主任那关不好过,只能走厂长门路。傻柱倒是会拜菩萨,表格都给了,工作的事儿**不离十了。"
"许大茂在院里到处说闲话,"张秀兰皱眉,"贾东旭都快被他逼疯了。"
"逼疯了好,"苏青冷笑,"省得他总把媳妇当提款机。"他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不过许大茂这张嘴,还是得管管。用好了是号角,用不好能伤到咱们,得让她听话才行,不能啥话都在厂里传。"
张秀兰叹了口气:"这四合院啊,就没消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