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轧钢厂后厨食堂高大的窗户。
傻柱系着白围裙，正站在灶台前颠勺，锅里的油渣和大白菜翻炒得"滋滋"响，香气混着煤烟味弥漫在空气里。旁边帮厨看得目不转睛。
"何师傅，这道油渣炒白菜得给咱留点啊，晚上打牙祭！"一个年轻帮厨笑着说。
傻柱头也不回，嗓门洪亮："去去去，没看见正忙着呢？想吃自己练去，别光动嘴皮子！"
正说着，食堂门口传来一阵皮鞋响，"嗒嗒嗒"的声音在水泥地上格外清晰。
傻柱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只见李怀德在陈红梅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后勤科的干事。
"后勤李主任来食堂后厨指导工作！"陈红梅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厨房众人说道，脸上堆着笑，手里拿着个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她指着何雨柱对李怀德说："那位就是咱食堂的何师傅，手艺可是厂里一绝！"
李怀德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傻柱身上。他没说话，先走到灶台边，闻了闻锅里的香味，又看了看傻柱颠勺的动作，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带着点官腔："你就是何雨柱？后厨班长？"
傻柱把锅里的菜盛进盘子，这才擦了擦手，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嗯，我是何雨柱。李主任您有事？"他不太习惯这新来的领导那股子派头，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李怀德似乎没在意他的态度，点了点头："听说你手艺不错，在厂里挺有名气。食堂是后勤的重要部分，工人师傅们吃好了，才能有劲头搞生产嘛。"他说着，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下晃了晃，"最近春耕生产任务重，食堂得想想办法，改善改善伙食，让师傅们吃得上热乎饭、有油水的菜。"
"李主任说得对！"陈红梅立刻接话，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沙沙"写着，"小何师傅，你听见没？李主任这是关心工人师傅呢，你可得把你那绝活儿都拿出来！"
傻柱看了陈红梅一眼，没搭理她，只对李怀德说："改善伙食没问题，就是食材供应得跟上。"
李怀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傻柱会直接提困难。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问题，后勤会想办法解决。你作为后厨班长，也要多动脑筋，比如……能不能在有限的食材里，做出更多花样？既要节约，又要让工人师傅们满意，这才是本事嘛。"
"李主任这话在理！"陈红梅赶紧附和，"小何师傅，你看李主任多懂业务，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傻柱撇了撇嘴，没说话。节约他懂，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食材再怎么"花样"也变不出肉来。
李怀德见他没接话，也没生气，反而露出点亲民的笑容："听说你还会做红烧肉？那可是技术活儿。哪天有空，给我……给厂里的劳模们露一手，也算是对先进工作者的奖励嘛。"他本来想说"给我尝尝"，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劳模们。
"行啊！"傻柱痛快地答应了，"只要食材管够，别说红烧肉，四喜丸子都能做。"
"好，好！"李怀德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食堂，"卫生方面也要注意，尤其是灶台、蒸笼，要擦得锃亮。你看这灶台，油点子是不是太多了？"
傻柱看了看厨房被擦得发亮的灶台，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说："刚炒完菜，难免有点油。等下就擦。"
"嗯，"李怀德似乎满意了，"工作要细致，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陈科长，"他转向陈红梅，"把刚才说的几点记下来，回头形成个纪要，要在厂里板报体现出来。"
"好的主任，我都记下来了！"陈红梅赶紧点头，笔记本在手里晃了晃。
李怀德又说了几句好好干，多为工人着想的套话，这才在陈红梅的簇拥下，"嗒嗒嗒"地踩着皮鞋离开食堂。
李怀德走到食堂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傻柱笑道："对了，小何师傅，还有个事想麻烦你。"他顿了顿，"我家闺女刚满月，想请几个相熟的同事吃个便饭，凑个热闹。你这手艺好，能不能……赏个脸，到家里帮着操持两桌？"
傻柱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领导突然提这个。
他琢磨着，给领导家做家宴，说麻烦也麻烦，说机会也算是机会，至少能赚点人情还能扣点儿油水。他挠了挠头："行啊，李主任。啥时候？只要不是上班时间，我这边没啥问题。"
"哎，好！何师傅果然爽快！"李怀德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就定在礼拜天吧，不耽误你上班。"他又看了眼旁边的陈红梅，"到时候我把厂里几个领导都请上，热闹热闹，也让大家尝尝何师傅的手艺。"
陈红梅立刻点头如捣蒜，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这周末，我一定提前通知到位！"
李怀德嗯了一声不知想起什么补充说："对了，我这是家宴，为得是小女满月热热闹闹的，必须得带上家属，不能缺席。"
"好好好！我正想着只有大大小小的领导，太严肃呢！"陈红梅应下继续记录。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这才转身离开，皮鞋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傻柱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里嘀咕：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回头看了看李怀德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油乎乎的围裙，嘟囔了一句："跟苏哥说的一样，这主儿怕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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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食堂的饭口刚过，傻柱卸了围裙，拍了拍身上的面灰，就往文艺科跑。
办公室里，苏青正趴在桌上画板报小样，听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头也不抬就喊：“柱子，你这动静跟踩了电门似的，不怕吓着我媳妇肚子里的娃？"
傻柱嘿嘿笑了两声，凑到桌边，一股油烟味跟着飘过来："苏哥，您咋知道是我，我过来找您是要跟你说个事儿！"他左右看了看，见办公室里没别人（张秀兰被苏青劝回家休息了），才压低声音，把下午李怀德在食堂提的事儿说了一遍。
"……就这么着，他说这周末请领导吃饭，让我去他家操持两桌。"傻柱挠着头，"苏哥您说这李主任，咋突然盯上我这厨子了？"
苏青放下毛笔，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眼睛眯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映得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半晌，他才慢悠悠开口："盯上你？他是盯上你这手艺背后的人情了。还盯上了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了。"
"人情？我一个厨子还能帮他做人情？"傻柱没明白。
"嗨，你想啊，"苏青坐直身子，"这李怀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怎么快速在厂里站稳脚跟？就得先把能用上的人拢到身边。你柱子是啥？厂里后厨班长，手艺好，人缘也……"他顿了顿，憋住笑，"也算有一号，关键是，你跟杨厂长走得近，又跟我熟。他请你做家宴，明着是看你手艺，暗着是想试试水温——看看你会不会给他面子，再借着请客的由头，把厂里的领导都聚一块儿，摸清楚谁跟谁一伙儿。"
傻柱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眉头也皱起来："嘿！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心思还挺深！那……我去还是不去？"
"去，为啥不去？"苏青挑眉，"他请你，你就去，菜做好了，钱拿稳了油水拿好了。"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郑重了些："不过柱子，你得记住，去了别多说话，尤其是别跟那些围着李怀德转的人走太近。他办这宴，说是请相熟的同事，实则是摆鸿门宴，想看看哪些人能拉拢，哪些人他得防着。"
傻柱听得直点头，心里那点因为被领导重视而生的得意劲儿，早被苏青这几句话浇灭了。他一拍大腿："苏哥，还是您看得透！我就说嘛，平白无故请我做饭，哪有这么好的事！"
"行了，知道就好。"苏青笑了笑，"你该干嘛干嘛去，周末去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做菜的时候，别把压箱底的绝活全使出来——留一手，省得以后被他当长工使唤。"
"哎，知道了！就是故意做的差点儿，这个我熟！"傻柱应着，心里有了谱，转身就要走，又回头问："苏哥，那您去不去？他说要请厂里领导……"
苏青靠回椅背："我？我媳妇快生了，得在家伺候着。再说了，"他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这种认亲的场面，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让他先把戏台子搭起来，咱们啊，等着看戏就行。"
傻柱走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苏青看着窗外车间的方向，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李怀德这步棋，果然是冲着收编来的。请傻柱做菜，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怕是要对厂里各个科室、各个有分量的人物都下手了。他苏青如果不上道，以后被李怀德卡后勤物资是常有的事儿。暂时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