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小心！"
天源猛地将香雪拽到身后，一掌拍向那面泛着幽光的铜镜。镜面如同水面般荡起涟漪，一只青灰色的鬼手闪电般伸出，五指如钩直取香雪咽喉。
香雪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酒架，十几个酒坛哗啦啦砸在地上。"谁是你师妹？你发什么疯——"她话音未落，鬼手已调转方向，指甲暴涨三寸，带着腥风抓向天源面门。
天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动作却快得惊人。他右手结印，左手从怀中掏出罗盘一挡。"铛"的一声脆响，罗盘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龙纹，鬼手如遭雷击般缩回半尺。
"三十年女儿红，来得正好！"
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地窖入口，手中酒坛凌空飞旋，琥珀色的酒液如瀑布般浇在铜镜上。鬼手触到酒液顿时冒出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啸。整面铜镜剧烈震颤，镜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这是..."天源按住太阳穴，破碎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般涌来。白衣女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眼前惊慌的香雪重叠，让他心脏一阵绞痛。
老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咬破手指在镜面画了道血符。"初代龙卫建的传送阵，被怨气污染了。"他喘着粗气解释，"这镜子是双向的，那头连着..."
"哐当"一声，角落里某个酒坛突然自己滚了出来。三人这才发现，被酒坛遮掩的地面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香雪踢开碎陶片，露出巴掌大的一块凹槽——里面静静躺着一枚与罗盘材质相同的淡蓝色晶石。
天源瞳孔骤缩。他单膝跪地，衣袖拂过积灰的地面。更多被刻意掩埋的线条显露出来，逐渐组成一幅令人震撼的图案：九条巨龙首尾相连，龙眼位置各有一个晶石凹槽，中央是阴阳双鱼阵图。
"龙脉全图..."老周的声音发颤，"传说中记载所有龙脉位置的《九霄巡龙图》，居然被刻在这里。"
香雪突然抓住天源手腕："你额头上..."铜镜的反光中，天源眉心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色龙纹，与地面图案中的主龙龙角纹路一模一样。
天源恍若未闻。他鬼使神差地取下罗盘中央的晶石，将其嵌入地面阵图中央。霎时间五处凹槽亮起蓝光，对应西北、东南等五个方位，剩余四处的晶石则黯淡无光。
"五条已收复的龙脉。"老周摸着胡子沉吟，"剩下四条在..."
"仙界。"天源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指向四条未点亮的龙脉纹路，"这条在瑶池底下，这条在诛仙台附近，这条..."话音戛然而止，他痛苦地抱住头，罗盘"当啷"掉在地上。
香雪正要上前，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镜面如同融化般扭曲变形，一个戴着竹编斗笠的人影逐渐清晰。那人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与天源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额心赫然是传说中的堕龙纹！
"圣尊？！"老周失声惊呼，手中酒葫芦"啪"地落地。
斗笠人冷笑一声，突然从镜中抛出一物。那物件旋转着飞向天源，在油灯光下泛着熟悉的寒光——是把通体银白的三尺青锋，剑柄缠着褪色的鲛绡，末端刻着四个小字：赠吾弟云煌。
天源如遭雷击。他本能地接住长剑，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轰然炸开。仙门大比上的并肩作战，九幽深渊里的生死相托，最后定格在一柄穿胸而过的剑——握着剑的，正是眼前这张脸！
"想起来了吗？我亲爱的弟弟。"斗笠人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当年你为条孽龙背叛师门时，可没这么健忘。"
香雪突然挡在天源身前："胡说八道！他明明是..."话到一半突然卡壳，她转头看向天源，眼中满是困惑，"等等，你上次说前世是养龙的还是屠龙的来着？"
天源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剑身感应到主人气息，开始嗡嗡震颤，剑脊上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某些深埋的记忆正在苏醒——云煌，这是他被逐出师门前的名字。
"三千年了。"斗笠人——或者说圣尊缓步走出铜镜，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你转世重修，我堕仙入魔。今日正好用你的血..."他突然暴起，袖中飞出九根锁链，"祭奠师尊在天之灵！"
老周猛地将手中酒葫芦砸向地面。浓烈的酒香中，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龙卫第七代传人周不醉，恭请祖龙显圣！"血雾在空中凝成符文，地面龙脉图骤然亮起，五条被点亮的龙纹化作实体腾空而起。
锁链与龙影相撞的刹那，整个地窖剧烈震动。天源突然抓住香雪的手腕往出口一推："去找客栈牌匾后的东西！"同时转身挥剑，一道龙形剑气呼啸而出，正撞上穿透龙影的锁链。
圣尊大笑："用我送你的剑对付我？"他袖中又飞出十二柄飞刀，每柄刀身都刻着"诛龙"二字，"你以为这些年我没研究透龙族的弱点？"
飞刀组成杀阵将天源逼到墙角，其中一柄擦过他脖颈，带出一串血珠。诡异的是，血珠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逐渐凝聚成迷你龙形。"果然..."圣尊眼中闪过狂喜，"你把自己和最后四条龙脉绑定了！"他忽然改变目标，所有飞刀调转方向射向地面的龙脉图，"那就先断你仙路！"
"住手！"天源额头龙纹金光大盛。他咬破手指在剑身一抹，原本银白的剑刃瞬间染上血色，"铮"的一声剑鸣，客栈外突然电闪雷鸣。
十二柄飞刀在距离龙脉图三寸处诡异地停住。圣尊脸色骤变："你竟能引动天劫？！"话音未落，一道紫色雷霆穿透地窖顶棚，精准劈在铜镜上。
镜面应声而碎，圣尊的身影开始扭曲。他怨毒地盯着天源："你以为找回记忆就能改变什么？仙界那些人早就..."话未说完，身影已被空间裂缝吞噬。
烟尘散去后，地窖里只剩下喘息的三人。香雪抱着块金漆剥落的牌匾冲下来，牌匾背面用朱砂画着张古怪的地图："这上面标的是..."
"升龙台。"天源擦去嘴角血迹，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长剑，"当年我兵解转世的地方。"他忽然抬头看向香雪，眼神清明了许多，"你不是我师妹。"
香雪翻了个白眼："废话！我是你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账房先生..."她突然顿住，指着天源身后，"那镜子又亮了！"
破碎的铜镜残片中，浮现出浩瀚云海和若隐若现的宫殿群。四条龙影在云中穿梭，其中一条突然低头，黄金竖瞳正对上天源的眼睛。
老周灌了口酒压惊："看来咱们得提前准备仙界旅游的事了。"他踢了踢地上黯淡的晶石，"还差四块钥匙。"
天源摩挲着剑柄上的刻字，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我这位'好师兄'特意来送剑..."他剑尖轻挑，一块镜片飞入手中，映出额心完整的龙纹，"恐怕是仙界那边，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窗外雷声渐歇，一缕晨光透过地窖缝隙。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有块晶石正发出微弱的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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