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万象城的晨雾还带着未散尽的能量凉意。
林深推开四方客栈的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惊飞了檐下几只栖息的灵体麻雀 —— 它们扑棱着翅膀,化作几缕银灰色的光窜向天际。
太阳帽还没来,阁楼的窗棂空着。
这些天从离魂阵到四方客栈,再到听闻的滞魂谷,他一直跟着太阳帽的指引走,像个被牵着线的木偶。
此刻站在客栈门口,林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混杂着归元晶的腥甜与灵体早餐摊飘来的香气,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来 —— 他想自己看看这万象城。
只是脚步刚迈出半尺,昨夜松鼠灵体化作晶体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林深的指尖微微收紧。
灵体收割的阴影,像根细刺扎在他心头,让这清晨的热闹都添了几分危险的甜腻。
清晨的万象城,竟和记忆里的宗城有几分相似。
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灵体商贩推着能量凝成的小车叫卖,蒸汽从早餐店的窗口涌出,在晨光里幻化成各种形态 —— 有冒着热气的包子,也有会跑的汤面。
没人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场盛大的梦境里,更没人纠结自己只是灵体。
穿长衫的书生灵体和穿西装的商人灵体讨价还价,卖花的姑娘灵体笑着把一朵能量玫瑰递给兔耳灵体小孩。
“嘿,兄弟,你踩着我的脚了。”
林深低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树干上裂开一张嘴,树皮褶皱里嵌着两颗琥珀色的眼珠 —— 竟是树灵体在说话。
他连忙挪开脚,树灵体 “哼” 了一声,抖落几片带着露水的叶子,叶子落地化作半透明的灵体蝴蝶。
一切看似平和,像幅流动的市井画。
可林深知道,这幅画的颜料里,掺着归元晶的碎屑与灵体的叹息。
街角的 “童记面馆” 飘来浓郁的肉香,林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面馆外摆着几张木桌,其中一张旁,一个虎头灵体正呼噜呼噜地吸着面,碗沿的热气在它鼻尖凝成白雾。
林深的目光落在那碗面上 —— 肥瘦相间的牛肉片堆得像座小山,红油汤底泛着诱人的光,几根翠绿的葱花浮在上面。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手摸向口袋,才想起自己在这万象城里,连一枚最低阶的归元晶都没有。
“兄弟,刚来万象城?”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林深抬头,看见面馆老板正站在他面前,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平头短发根根发硬,下巴上的胡茬花白相间,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透着股爽朗劲儿。
他系着条油腻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个汤勺,勺底沾着几滴红油。
“看你站在这儿半天了,是不是想吃面?” 老板指了指虎头灵体的碗,“这碗我请你!”
林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
“客气啥!” 老板不由分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灵体特有的能量震颤,“出门在外,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进来坐!”
盛情难却,林深只好在桌旁坐下,看着老板转身钻进厨房,背影宽厚得像堵墙。
“我叫信童,你若不见外,就叫我童大哥。”
老板端着面出来,碗沿还冒着热气,他把筷子往林深面前一放,自己则拉了张板凳坐在对面。
“谢谢童大哥,我叫林深。” 林深连忙起身道谢,鼻尖又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 “咕噜” 叫了一声。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信童笑着摆手,自己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旱烟袋,填上能量凝成的烟丝,却不点着,只是夹在指间把玩。
林深拿起筷子,吹了吹滚烫的面条送进嘴里 —— 竟和现实世界的牛肉面味道一模一样,甚至带着几分家的暖意。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信童就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从哪个空间来的?是载体睡着了,还是……”
林深顿了顿,含糊道:“载体还在,就是不小心进来了。”
信童 “哦” 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看着街上来往的灵体,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等林深快吃完时,他才慢悠悠地说:“万象城看着热闹,水可深着呢。你一个新来的,可得当心。”
“对了,” 信童磕了磕烟袋,“我这面馆后面还有间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要是在四方客栈住得不舒服,不如搬来这儿?”
林深刚要道谢,又想起钱的事,脸上浮起尴尬:“可是…… 我现在没钱付房租,之前住客栈,都是朋友帮忙……”
“钱算什么?” 信童大手一挥,烟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你先住进来,等以后赚到归元晶了再还我。再说了,我这面馆也缺个帮忙打下手的,你要是不嫌弃,白天搭把手,房租就算抵了,怎么样?”
林深愣住了。
从进入万象城起,他看到的都是掠夺与交易,像信童这样的善意,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老板真诚的眼睛,又想起四方客栈那枚被太阳帽当作房费的归元晶 —— 那背后不知藏着什么代价。
“我…… 我先考虑考虑,行吗?” 林深犹豫着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碗的边缘。
信童爽朗地笑了:“没问题!啥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他起身收拾碗碟,脚步轻快,围裙摆动间,林深瞥见他后腰别着的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 “护” 字,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晨光渐渐升高,照在面馆的木桌上,暖洋洋的。
林深望着街上穿梭的灵体,第一次觉得,这万象城或许不只有冰冷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