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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醉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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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突如其来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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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像滚雷般碾过晨雾,陆醉川踩着被气浪掀飞的碎石跃出营地,酒气裹着金光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甲胄。

他看见最前排的士兵正抱着脑袋往回跑,枪管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装弹的弹壳——昨日钱大帅刚为这批新兵训完话,说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此刻却连像样的防线都布不起来。

\"都给老子挺住!\"他挥起城隍印,青铜印面的\"阴阳司\"三字突然灼亮,一道金芒如剑劈向敌阵。

冲在最前的几个灰布军装的士兵被金芒扫中,竟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在地,钢盔滚进泥坑溅起浑浊的水花。

这招震得陆醉川虎口发麻,他偷摸灌了口酒,喉间泛起火烧般的痛——今早走得急,只揣了半坛二十年的女儿红,照这消耗速度,怕是撑不过晌午。

\"陆爷!您看他们队形!\"铁掌赵霸天不知何时摸到他身边,透骨钉在指间转得呼呼生风。

顺着他的目光,陆醉川瞳孔微缩——那些敌军虽穿着杂牌军的破衣,前进时却像被线牵着的木偶,每七步必顿足,三步必错肩,竟暗合着《阴阳谱》里\"煞星锁\"的阵图。

更诡异的是,排头那杆破旗上的图腾,分明是用活人血画的判官笔纹路。

\"是冲咱们来的。\"陆醉川咬碎了后槽牙。

他想起昨夜沈墨寒在沙盘前推演的路线图,明明算准了敌军会从东边山坳绕后,可此刻来袭的方向,偏偏是他们防备最松的北坡——除非有人把布防图改了。

防线还是垮了。

几个新兵被流弹擦破胳膊就哭嚎着往回跑,连带后面的民壮也跟着溃退。

陆醉川正要再祭城隍印,眼角余光瞥见玄青派的道童正往炮楼搬符纸,钱大帅的亲兵却堵在粮仓门口,枪管有意无意地指着观里的人。

他突然明白过来——敌人要的不是击溃他们,是要让这群各怀心思的乌合之众自己撕成碎片。

\"赵四!带你的青帮兄弟顶前排!\"陆醉川扯住个溃退的小头目,酒坛重重砸在他脚边,\"老子的酒都给你喝,敢退一步,老子把你捆在旗杆上喂野狗!\"小头目抹了把脸上的血,嗷一嗓子带着人反扑回去。

赵霸天拍了拍他肩膀:\"大哥,我让人回营地查了,刚才有个伙夫说听见玄青派的小道童跟个穿黑斗篷的人说话——\"

\"先稳住阵脚!\"陆醉川打断他,目光扫过战场。

敌军的攻势突然弱了,像退潮的海水般往后撤,留下满地弹壳和几具穿着官靴的尸体。

他蹲下身翻检尸体,军牌上的\"周\"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天佑的嫡系,怎么会混在杂牌军里?

等陆醉川带着满身血污回营地时,帐篷里的火药味比战场还浓。

钱大帅的茶碗\"哐当\"砸在桌上,溅湿了玄木道长的道袍:\"昨天说军粮有问题的是你,今天敌袭方向改了的也是你,不是你们通风报信,周老匹夫能掐得这么准?\"

\"钱大帅!\"玄木道长的拂尘扫落半张桌角,\"你派去盯梢的亲兵,昨夜可在乱葬岗跟个穿阴司服的人碰过头!\"

沈墨寒按住要拍案而起的陆醉川,指尖在桌下轻轻掐了他手背一下。

她起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千年桃木剑在鞘中嗡鸣:\"大帅,道长,眼下当务之急是...\"

\"当务之急是揪出内鬼!\"钱大帅拍着腰间的盒子炮,\"老子的军粮要是少一粒,先崩了观里最能说的!\"

\"放肆!\"玄木道长的道冠都歪了,掌心已然凝聚起驱邪咒。

\"都给老子闭嘴!\"陆醉川猛地站起来,城隍印拍在桌上,青铜兽首的眼睛迸出刺目金光。

帐篷里的烛火瞬间熄灭,所有人下意识捂住眼睛。

等再睁眼时,陆醉川的白发已经白了大半——刚才那一下,他透支了半成城隍力。

\"小九。\"他声音发哑。

盲眼姑娘站在帐篷门口,判官笔在掌心转出银芒。

她比了个\"三\"的手势,又指了指地下——三波阴兵,正从营地东南西北三个方向逼近。

\"赵霸天。\"陆醉川转向结义兄弟。

赵霸天摸出怀表看了眼,喉结动了动:\"大哥,我让人查了那伙夫,他今早吃了放迷药的炊饼...但粮仓后面的狗洞,是用观里的降魔杵捅开的。\"

帐篷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玄木道长的脸\"刷\"地白了,他猛地转身抓住道童的手腕:\"阿明,你昨日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

\"掌门!\"小道士膝盖一软跪在地,\"是...是那个给您送符纸的老客,他说您让我把布防图抄一份...\"

钱大帅的盒子炮\"咔\"地顶上膛。

\"都收起来!\"陆醉川的酒坛\"砰\"地碎在两人中间,\"阴兵还有半柱香到,现在内讧,等会都得给鬼当点心!\"他扯过沈墨寒的手按在自己脉门上,\"墨寒,用你的术法锁了营地,小九守粮仓,赵四带青帮兄弟盯紧各队头目。\"

\"那他们?\"沈墨寒看了眼钱大帅和玄木道长。

陆醉川扯下染血的头巾扎住白发,酒气从他毛孔里往外冒:\"让他们带自己人守炮楼——真要出了事,跑都跑不快的,才最可信。\"

夜幕降临时,陆醉川蹲在篝火旁,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他摸出最后半块桂花糕,那是小九今早塞给他的——盲眼姑娘总记得他爱吃甜。

咬了两口,甜腻的味道突然刺得他眼眶发酸:二十岁前他在醉仙楼当跑堂,最大的烦恼是掌柜的扣月钱;现在他要守着一群随时会捅自己刀子的\"盟友\",要对抗能调动阴兵的军阀,还要防着每多用一次城隍力,就白三分的头发。

\"大哥。\"赵霸天蹲在他身边,往火里添了根枯枝,\"我让人搜了那老客的落脚处,发现半块钱府的碎玉...还有这个。\"他摊开手,掌心里是截染血的红绳,上面系着颗褪色的长命锁——那是钱大帅最疼的小儿子周岁时,他亲手给戴的。

陆醉川的酒壶\"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钱大帅今早说\"那军粮...\"时发抖的声音——原来不是怕军粮被劫,是怕军粮里被做了手脚,牵连到他儿子。

寒风突然卷起一阵灰烬,迷了陆醉川的眼。

等他揉开眼,就听见营地西头传来一声惨叫,像是被什么尖牙利齿的东西撕开了喉咙。

紧接着是士兵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喊:\"鬼!是索命鬼!\"

陆醉川抄起城隍印冲向声源,白发在风里乱舞。

火光映着地面,他看见一串湿漉漉的血脚印,每个脚印里都嵌着半枚月牙形的爪印——那不是人能留下的。

等他转过最后一排帐篷,就着月光,看清了地上倒着的几具尸体。

他们的胸口都有个碗口大的血洞,皮肉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肋骨。

最前面那具尸体的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几缕灰黑色的毛发——像极了...阴兵的尸毛。

陆醉川的酒气突然凝在喉咙里。

他蹲下身,用城隍印挑起尸体的下巴。

死者的瞳孔已经扩散,但在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的嘴角扯得老开,像是要喊什么,却被生生截断了声音。

远处传来小九的判官笔鸣,清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陆醉川猛地站起身,城隍印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营地外翻涌的黑雾,突然听见风里飘来几句模糊的童谣,像是从很旧的戏文里摘的:

\"城隍醉,阴阳溃,

血作酒,骨成灰...\"

他摸出酒葫芦灌了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这一仗,怕是要把压箱底的十年陈酿都喝光了。

而更让他心头发凉的是——那些尸体的军牌,分明是钱大帅最精锐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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