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并不是华国人,但已经在这洋行里干了好些年,多少也会说一点点中文。
她用磕磕绊绊的话语热情地回应着:“太好了,漂亮,真好看!”
尽管她的语调听上去略微有些僵硬,但语气中的真诚和赞叹却不容忽视。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还一直追随着那少女在镜子前的身影,似乎也被这搭配打动了。
接着,这位外藉售货员又从陈列架上拿来了两双颜色不同的小皮靴,轻盈地放在地上,示意让阮初夏一一尝试搭配。
这两双鞋子一双是传统的黑色,稳重而经典。
另一双则是更为特别的驼色,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自带一抹暖意。
最终,她试穿了驼色的那一双,果真发现这双更合适一些。
相较于略显沉闷的黑皮鞋而言,驼色不仅更加新颖别致,而且在整体视觉效果上也要“看出挑”许多。
虽然这个时代的制鞋工艺远无法与几十年后媲美,设计风格也较为保守单一,款式远远达不到未来那种多样丰富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能够找到这样一双稍微贴近当下穿搭审美的小皮靴,已然是非常难得的选择了。
不过,对像阮初夏这样的现代人来说,这种风格也许仍算不上尽善尽美,勉强只能说“差强人意”,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一身搭配却早已堪称时髦至极,甚至可以用“离谱”来形容。
尤其是那一双小皮靴一旦上脚,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拔高了不少,显得既青春又有格调。
穿着完毕后,她满怀欣喜地走到郭华琴面前,轻轻地张开双臂,像小时候那样调皮地转了个圈,笑着问:“妈,您觉得这套怎么样?”
此时此刻的郭华琴几乎看得有些呆住了,双眼流露出满满的惊艳之色,嘴上连连点头称赞道:“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她身上的每个细节,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满是满意的神态。
一般来说,女性对于女性的审美眼光要远比男人敏锐且更具判断力。
相较之下,男人评价一位女子的穿衣打扮时,往往是关注是否端庄得体而已。
而女人之间的审视,则更加精细且严苛得多。
正因如此,看到眼前的这副模样后,郭华琴当场就决定。
这一整套都要买下来。
光是这三件单品加在一起,总价少说也得好几百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这个时代足以让人皱眉头。
而在一旁站着默默看着的蒋玉敏,脸上早已拉不下表情,几乎被气歪了脸。
虽说平日里她就知道郭华琴性格大方慷慨、花钱也不太会精打细算,但这几年相处中,从未见她送过自己一件像样的洋行衣服。
此刻看着阮初夏轻松地换上了这整套洋服,内心的不悦更是无以言表,却又碍于场合不便发作,只能憋着气在一旁冷冷盯着。
如今一出手就是这么多件衣服送给阮初夏,花的可都是她的钱啊!
这些昂贵的高定服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阮初夏这种从乡下出来的小姑娘,真的懂得如何穿着、搭配,乃至保养打理吗?
在蒋玉敏的心里,她始终瞧不上阮初夏一眼。
在她眼里,阮初夏不过是个幸运儿,误打误撞成了萧家的儿媳罢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心里充满了不屑与嫉妒。
不就因为运气好,莫名其妙就成了萧知禹的妻子吗?
哎,等一下,萧家的儿媳?
她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眼神微动,脑海里灵光一闪。
眼睛一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蒋玉敏故作不经意地笑着开口道:
“阮姐姐,你穿这件白色的礼服真是好看呢,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婚纱。”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补了一句,“对了,你们和知禹哥还没办婚礼吧?”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是随口问的关心话,但实际上,蒋玉敏早就提前打听清楚了所有的情况。
从前,她跟郭华琴是最要好的闺蜜时,郭华琴还曾经在聊天中提起过,说阮初夏那边压根没有人打算操办婚礼的事。
如果一场正式的婚礼都没有举行的话,那么这个婚姻就好似缺少一种认可,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被接受过一样。
更何况,即便他们在深市私底下搞了一些小小的仪式,又怎么能和京城里体面风光的婚礼相提并论呢?
“嗯,确实还没办。”
阮初夏语气轻松,脸上甚至带着一点不在意的笑容,一边认真地在挂满礼服的衣架上挑选着衣服,一边淡淡地回应道。
没办?
还真是没办!
听到这句话,蒋玉敏心中一阵暗喜,脸上的笑意掩饰住了内心的得意。
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看来萧知禹其实并不是多么宠爱阮初夏。
若真重视她,怎么可能连个像样的婚礼都不愿意为她举办?
就在她正准备趁热打铁地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刚抬起头准备开口。
阮初夏却已经指着一件衣服对售货员说:“麻烦你,帮我拿那件过来。”
那是件宝蓝色的呢子大衣,质地柔软细腻,剪裁考究,光泽感十分出色,一看就是高端面料手工制作,价格不菲。
挂在展示区的灯光下,仿佛自带光芒。
阮初夏拿到大衣后,立刻转身走进试衣间,不多时便穿了出来。
修身的版型衬托出她恰到好处的身材,色泽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温润又大方。
她在镜前转了个圈,微微一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叫来服务员,语气坚定而干脆地说:“请帮我打包吧。”
她的动作干练利落,神情从容,像是一个常来逛大牌店、习惯一言不合就买单的客人,完全没有新手第一次消费的那种犹豫和局促。
蒋玉敏站在一旁抿着嘴,眉头微蹙,狠狠地瞪了阮初夏一眼,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阮初夏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
明明花的是萧家的钱,怎么她就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连脸色都不改一下。
她悄悄将目光投向郭华琴,希望这位看似稳重的长辈能看到阮初夏这样挥霍无度的行为后,能站出来劝一句,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