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蘑菇云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去，果园基地的众人仍处于震惊之中。
陈安子手臂上的黑色纹身突然剧烈抽搐，像被无形之手拉扯般扭曲变形。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脊椎直窜脑门，他眼前闪过一组陌生画面——
一个与欧阳博士完全相同的男子站在昏暗实验室里，正将针管中的血清注入另一个"自己"的颈部。
被注射的复制体眼神逐渐呆滞，而真正的博士则后退一步，嘴角勾起冷笑。
"自爆的那不是他..."陈安子单膝跪地，黑色纹身如退潮般缩回体内，"来果园基地的是分身..."
"什么？"夏可可扶住他摇晃的身体，紫眸中映着远处未散的绿云，"可那个怪物明明..."
"记忆分身。"陈安子咬牙站起，"他的保命能力。我们杀的只是携带部分记忆和能力的复制体。"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天空中飘落的金属碎片突然同时震颤，接着化为细沙消散。
这不是正常物理现象，而是能力造物被解除的征兆。
林萱的检测仪发出尖锐警报："安子，你体内的金属细胞正在释放某种信号...像是...在寻找什么。"
众人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
三辆印有新秩序标志的装甲车冲破树林，在基地外围急停。
"准备战斗！"老吴立即举起步枪，尽管他的右臂还在流血。
然而从车上跳下来的不是士兵，而是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有老人也有孩子，每个人脖子上都戴着金属项圈。
最后下车的是个穿白大褂的瘦弱男子，高举双手颤抖着喊道：
"别开枪！我们投降！这些是...是博士的实验品，现在归还给你们..."
陈安子示意众人保持警惕，自己走上前去。
那些平民眼神呆滞，项圈上闪烁的绿灯表明它们还处于激活状态。
"陷阱？"夏可可的紫箭已经瞄准白大褂的额头。
"不...博士的分身死了，主基地的控制器自动解除了控制协议。"白大褂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金属盒，"这...这是他留给你的。"
陈安子没有伸手，液态金属在盒子周围形成隔离力场后才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支装有暗金色液体的试管，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你才是原型体】
"什么意思？"李大亮凑过来看。
陈安子的血液瞬间冰凉。
他突然明白为何液态金属会对博士的"死亡"产生反应，为何那些黑色纹身会组成陌生符号。
最可怕的猜想被证实了——他与欧阳博士的能力同根同源，甚至...
"安子！"周明突然大喊着跑来，手里拿着刚破译的敌军通讯。
"新秩序主基地传来消息，他们的三巨头之一正在召集所有高级研究员！代号...女王陛下。"
新秩序主基地·地下实验室
真正的欧阳博士站在离心机前，手中试管里的血清泛着危险的暗金色。
三天前，当分身注射母亲树汁液前往果园基地时，他本打算立即注射这管终极血清。
但最后一刻，科学家的谨慎占了上风。
"记忆分身毕竟只是拙劣的复制..."他摩挲着试管，金属右脸映着显示屏的冷光，"若是连主体都失控..."
"博士。"通讯器突然传出女声，冷冽如冰，"汇报进度。"
博士的手微微一抖。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女王陛下，新秩序最神秘的创始人，连他都未曾见过真容。
"S-017项目取得突破。"他迅速调整状态，"已确认陈安子作为原型体的稳定性远超预期，建议捕获而非销毁。"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带着所有数据来中央会议室。三十分钟后，最终决议。"
屏幕暗了下去。
博士长舒一口气，将血清小心封存。
转身时，他瞥见培养舱中漂浮的分身残骸——那具与陈安子交战过的躯体正在缓慢溶解，金属部分却异常活跃，像有生命般撞击着玻璃。
"有趣..."博士突然笑了，"连分身残留的金属都在向往原型体吗？"
他按下销毁键，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只即将归巢的野兽。
……
连续十天的平静让果园基地的围墙上积了一层薄灰。
陈安子站在了望塔上，手指抹过栏杆，看着指腹上的灰尘出神。
这种反常的宁静比任何进攻都更令人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压得人胸口发闷。
"还是没有动静？"夏可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手里端着两杯热茶，紫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陈安子接过茶杯，摇了摇头："太安静了。周明的无人机侦察显示，方圆五十公里内没有任何新秩序活动的迹象。他们送回来的那些前实验人员也都...正常得过分。"
那些被送回来的"改造失败品"确实表现得很正常——过于正常了。
他们勤恳工作，服从安排，甚至主动承担最脏最累的活。
但每当陈安子经过时，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等他回头时，那些人又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你觉得是陷阱？"夏可可抿了一口茶，紫眸微微眯起。
"我不知道。"陈安子望向西北方向，"但我想去看看。"
"实验室？"夏可可立刻会意，"太危险了！万一——"
"我一个人去。"陈安子打断她，"飞行来回最多半小时。如果有异常，我会立刻撤回。"
夏可可还想反对，但看到他眼中的坚决，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至少带上通讯器。"
一小时后，陈安子降落在新秩序废弃实验室的入口处。
这座隐藏在山体中的设施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混凝土浇筑的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两侧的自动防御炮塔已经被拆除，只留下基座。
体内的液态金属微微躁动，似乎在回应什么。
陈安子深吸一口气，展开金属护甲，缓步走入黑暗。
走廊里的应急灯还亮着，投下惨白的光。
地上散落着文件、碎玻璃和一些不明液体干涸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合着某种**的甜腥气。
主实验室的门虚掩着。
陈安子轻轻推开，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数十个培养舱排列在两侧，大部分已经空了，但还有几个里面漂浮着残缺的人体。
其中一个特别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个年轻女性，左半身已经金属化，右半身却还保持着人类特征，眼睛突然睁开，无声地看向他。
陈安子后退半步，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
但那个女人只是看着他，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
通过培养液的折射，他勉强辨认出口型：
"...跑..."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设施，红光开始闪烁。
陈安子转身就要撤离，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培养舱的玻璃裂开了一道缝。
"该死！"他加速冲向出口，但走廊两侧突然降下金属隔断门，将他困在中间。
广播里响起一个机械女声："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五分钟。"
与此同时，那些培养舱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里面的实验体滑落出来，有的已经完全金属化，有的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向陈安子的方向，动作僵硬。
陈安子没有犹豫，液态金属在右臂形成长刀，一刀劈向最近的隔断门。
金属碰撞的火花中，门板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这些隔断显然是特制的。
"警告。检测到S-017生命信号。特别协议激活。"
广播里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欧阳博士的录音："陈安子，我就知道你会来。别费力气了，这些隔断门掺了母亲树矿脉的提取物，专门克制你的能力。不过别担心，自毁程序只是幌子...女王陛下想和你谈谈。"
最令陈安子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他体内的液态金属突然不受控制地流向背部，形成了一对与影之女王极为相似的金属翼，六边形鳞片高频振动，发出嗡嗡声。
"什么...鬼..."他试图收回金属，却发现这部分能力完全失控。
"别反抗了。"博士的声音继续道，"你体内的金属从来就不完全属于你。现在，它会带你来见我们...见你真正的创造者。"
金属翼自动展开，带着陈安子腾空而起。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反抗——金属翼仿佛有了独立意识，而他的身体只是被携带的货物。
实验室天花板突然打开一个圆形通道，金属翼毫不犹豫地飞了进去。
在完全进入通道前，陈安子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些实验体全都仰着头，金属部分闪着诡异的光，像在举行某种送别仪式。
通道内部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的蓝色指示灯提供些许照明。
陈安子尝试移动手臂，发现除了头部，身体其他部分都被一层薄薄的金属膜固定住了。
"别费力气了。"一个女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是影之女王，"这是单向通道，专门为你准备的。"
陈安子努力转动眼球，终于在右侧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女人就漂浮在旁边，背后的金属翼与他的同步振动，面具下的眼睛在暗处泛着微光。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他咬牙问道。
"不是我们，是我父亲。"女王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二十年前，他在那颗陨石里发现的不只是液态金属...还有一种意识。你体内的，从来就不只是金属，而是一个等待苏醒的生命体。"
通道突然到了尽头。
刺眼的白光中，陈安子看到自己正飞向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棵通体银色的"树"，其枝干分明是放大了无数倍的...
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身。
"欢迎回家，S-017。"女王轻声道，"或者说，该叫你'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