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亲自来请,可不是什么小事。
母女两人迅速梳妆打扮,跟着常公公上了入宫的马车。
径直入了朝和殿,盛辞月这才发现江焕也在这里。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见江焕面色依旧苍白,只穿了里衣,外面披着外衫,虚弱的半靠在椅子上。
感受到到她的目光,江焕抬眸对上她的眸子,浅浅一笑,眼神中满是安抚。
盛辞月微微安心了些。
江焕醒了,他一向主意多,不会看着李随意在牢中见死不救的……
就算是为了南境的势力,他也不会不管。
只要救下李随意,不愁李劲不承他的情。
这些想法走马灯似的从脑海里闪过,盛辞月也已经到了陛下面前。
“臣妇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皇帝坐在正中的御案后,脸色沉郁。
卓相立于左侧,面上毫无一丝慌乱。江焕和江诀一坐一站,在御案右侧,两方隐隐呈现对峙之态。
崔乘风则是在皇帝侧后方垂首而立。
皇帝沉声说了句“免礼”后,就看向盛辞月。
“辞月丫头,凌寒集那日追杀你的刺客,可还记得?”
盛辞月微微一愣,没想到首先问她的居然是这件事。
所以现在卓相还没挑破她的身份吗?
脑子里飞速旋转,盛辞月只能先柔柔弱弱的应了。
“当日……实在是太过惊险,天色又黑,只依稀记得他们都蒙着脸,长剑骇人……”
就在此时,又一位公公带着尹天剑和尹玉珊从外面进来。
盛辞月余光扫过去,和尹玉珊快速对视一眼,迅速低下头。
尹玉珊本来还在纳闷大过年的陛下怎么突然叫她和爹一起进宫。
现在看见盛辞月站在这,也是头一个就想到身份的问题,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跟着尹天剑唯唯诺诺的见过陛下之后,听常公公问起凌寒集那日的事,才算是放下心来,规规矩矩的答记得。
她还是头一次离陛下这么近,说话都不敢大声,完全没了平常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样子。
最后还是陛下说了句“记得多少只管直言”,才敢放开了说。
“那天人好多!都蒙着脸,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他们拿的刀那么老长,好几次差点砍到我!要不是我机灵,搬着石头砸他们,恐怕小命都没了!哦对了我还踢了一个人的裤……”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被尹天剑一肘子戳的往旁边倒了一步。
“陛下……小女学识粗鄙,御前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挥挥手:“无碍。”
尹天剑冷汗直流。
哪家的小姐敢在陛下面前这么说话?这也是今日情况特殊,陛下另有其他事要查,懒得和她计较。
皇帝又看向盛辞月。
“她说得可对?”
盛辞月点点头:“回陛下,玉珊妹妹所言属实。”
此时江焕在左右两旁的婢女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子,朝皇帝微一躬身。
皇帝当即道:“昭麟不必行礼,有什么话坐着说便可。”
江焕嘴上应了,身体上却没有对应的行动,而是站直了身子,语气毫不示弱的开口。
“父皇,郡主遇刺一案,儿臣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
他从袖中拿出一册卷宗。
“当日一共擒获刺客五人,儿臣将他们分开审讯,这是他们的供词。”
常公公连忙从他手里接过卷宗,拿去递给皇帝。
江焕垂眸,面不改色。
其实当时淮阳公主的手下抓到的那几个刺客,都已经在移交给他的路上全部自尽了。
没能留下活口,淮阳公主也装傻充愣当作不知道人已经死了,给了他几具尸体。
好在李随意和盛扶光都有先见之明,各自多抓了几个,把那几具尸体给顶上了。
皇帝看完口供,一巴掌将其拍到桌案上,指着卓相怒而开口。
“卓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众目睽睽之下派人去刺杀郡主?”
卓枭丝毫不慌,文雅的朝皇帝一拱手,供认不讳。
“确实是臣所为。”
江焕:“所以卓相这是承认了?”
卓枭不置可否,下巴微微一扬,看向江焕的目光露出些嘲讽。
“不过陛下就不好奇臣为何要这么做吗?”
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卓枭抖了抖袖子,看向盛辞月。
“这就得问问郡主,为何要假冒他人身份,混入问天书院了。”
此言一出,整个朝和殿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盛辞月早有准备,此时控制着表情,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迷茫。
“……什么?问天书院?我不曾去过问天书院……”
她边说边楚楚可怜的看向皇帝,一副无辜的样子。
纪华音也赶紧开口:“陛下,辞月自小身娇体弱,回京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病,确实从未去过问天书院。”
皇帝也觉得这理由实在荒谬,看向卓枭的眼神都带着“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意思。
卓枭点点头:“郡主现在不承认也无妨,等陛下见了一个人,再作定夺不迟。”
他一招手,就有一内侍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少年走进来。
众人目光顺着看过去,那吊儿郎当走过来的正是尹怀袖。
“尹大人,此人你可认得?”
卓相转而问尹天剑。
尹天剑语气带着疑惑,问尹怀袖:“你不是回平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问完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他们说话的地方,连忙转过身来对陛下道:“这是微臣的远房侄子,尹怀袖。”
卓相将手揣在袖中,慢条斯理的开口。
“前些日子,尹大人安排你这侄子进了问天书院学习,是与不是?”
尹天剑点头:“确有此事。”
“可是本相却听说,在书院用着‘尹怀袖’身份读书的,并不是他,而是扮了男装的青城郡主。”
尹天剑大惊:“怎么可能?怀袖他日日都在书院好好读书的。”
纪华音也道:“卓相若是对辞月的婚事不满,大可以直说,用如此荒谬的理由来污蔑我月儿的名声,是什么道理?”
盛辞月演技最好,此时眼眶都红了,回忆着话本子里娇娇弱弱惹人爱怜的女主人公的台词,一个弱柳扶风就伏到了地上。
“陛下!”
她声泪俱下。
“臣女虽然在北境长大,对于问天书院也是有所耳闻的。那里都是男子,我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去那里!卓相这么说,要臣女日后如何自处啊!”
她一句话说得抽抽噎噎,还敬业的拿了个帕子出来擦眼泪。
在场的知情人士神情各异。
离盛辞月最近的尹怀袖差点没绷住表情。
这都看的什么话本子!
不过再看看站在陛下身后的“准未婚夫”崔乘风,她这套说辞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管他呢,皇帝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