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韩云逸刚到工厂车间,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几个工人见到他就压低声音说话,还时不时朝他这边看。
“韩工,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王师傅凑过来,脸上挂着暧昧的笑。
“看电影。”
韩云逸随口回了句,继续整理手头的图纸。
“和谁啊?”
“朋友。”
“什么朋友啊,我们可都看见了。”
王师傅挤眉弄眼,车间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韩云逸没搭理这些无聊的话题,该干嘛干嘛,这年头谈个恋爱还能被人说道半天。
中午刚过,厂门口来了三个人,领头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穿着半旧的中山装,脸上横肉不少,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韩云逸在哪?”
门卫老李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你们找韩工什么事?”
“让他出来!”
那人嗓门大得很,工厂里不少人都听见了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韩云逸正在车间里画图,听见外面吵闹,皱了皱眉头走出去。
刚到门口,那个领头的男人就大步冲上来,手指头几乎戳到韩云逸鼻子上。
“你就是韩云逸?”
“我是,你哪位?”
韩云逸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着眼前这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我是芸芸她哥,刘建国!”
果然。
“刘大哥有事?”
韩云逸语气平静,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芸芸之前提过她哥不是个好东西,整天游手好闲,就靠敲诈勒索过日子。
“有事?你说有什么事!”
刘建国猛地一拍大腿。
“你一个流氓,勾引我妹妹,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流氓?刘大哥说话注意点,我和芸芸是自由恋爱,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
韩云逸声音不大,但态度很明确。
“自由恋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刘建国冷笑一声。
“我妹妹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这么勾搭,名声都毁了,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来了。
韩云逸心里冷笑,这人果然是冲着钱来的。
“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拿五百块钱,这事就算了。”
刘建国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
韩云逸笑了。
“刘大哥,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要钱没有,你报哪报去,公安局还是派出所,随便你。”
“你!”
刘建国没想到韩云逸这么硬气,脸色立刻涨红。
“好啊,你个臭流氓,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就要动手。
韩云逸往后退了一步,车间里的工人们已经涌了出来,王师傅带头,十几个人乌压压围了上来。
“刘建国,你想干什么?”
王师傅挡在韩云逸前面。
“韩工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你敢动他试试?”
其他工人也纷纷附和,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已经撸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刘建国带来的两个人见状也有些怂了,他们就三个人,对方这边少说也有二十来号,真动起手来绝对吃亏。
“好,很好!”
刘建国咬牙切齿地看着韩云逸。
“韩云逸,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工人们这才散去,王师傅拍了拍韩云逸肩膀。
“韩工,没事吧?”
“没事,谢了王师傅。”
韩云逸心里暖洋洋的,虽然才来这个厂子没多久,但工人们对他还算不错。
“谢什么,你可是我们厂的宝贝疙瘩,谁敢动你,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王师傅大大咧咧地笑着。
刘建国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一辆小汽车,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正是韩云逸在火车上认识的局里那位科长,叫张永明。
“韩工,好久不见啊。”
张永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张科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韩云逸有些意外,当初在火车上聊天时,张永明说想订做办公桌,但之后就没了下文,他还以为对方找到了其他门路。
“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办公桌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韩工你这手艺好,所以今天特意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张永明说话很客气。
“行啊,走,去我办公室坐坐。”
韩云逸带着张永明进了厂,两人在会客室坐下,张永明掏出烟递了一支过来。
“韩工,你上次说的那个设计,我一直记着,这次局里要换一批办公家具,我想着干脆都让你来做。”
这可是大生意。
韩云逸接过烟点上,深吸一口。
“没问题,不过张科长,我得先跟我们厂长商量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
张永明连连点头。
韩云逸找到厂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厂长李国强正在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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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局里张科长来了,想订一批办公家具。”
“哦?那是好事啊。”
李国强放下报纸,脸上露出笑容,这种政府订单可不好拿,有了这个开头,以后说不定还能接更多生意。
“不过厂长,我有个要求。”
韩云逸开门见山。
“什么要求?”
“这批家具的设计方案我可以出,但得给设计费和提成。”
李国强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小韩,你是厂里的职工,为厂里做事那是应该的,怎么还要钱?”
这话在当年确实是天经地义,厂里的职工就该为厂里服务,哪有要钱的道理。
“厂长,我尊重您的想法,但我也有我的原则。”
韩云逸语气平静。
“如果不给设计费和提成,那不好意思,我不会出这个方案,而且我会把方案卖给其他厂商。”
“你!”
李国强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韩云逸,你这是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开除你!”
“厂长,您随意。”
韩云逸毫不退让。
“不过开除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局里早就想调我过去,只是我没答应罢了。”
正说着,副厂长赵明推门进来,他刚才在隔壁办公室听见了争执声。
“老李,消消气。”
赵明打圆场。
“小韩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现在各地都在搞改革开放,思路得跟上时代啊,人家有本事,拿点报酬也合情合理。”
李国强坐回椅子上,脸色还是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