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惊恐的尖叫撕裂了绿洲的宁静。
水潭对面灌木丛的沙地诡异蠕动,沙粒如活物般塌陷,露出下方空洞的黑暗。
一双双浑浊、毫无生气的黄色眼睛在黑暗中无声睁开,冰冷地凝视着他们。
铁砧的怒骂卡在喉咙里,陆尘的暗金左眼瞬间锁定沙地下方诡异的生物轮廓。
“沙民!”铁砧嘶吼着拔出撬棍,陆尘将莉莉安护在身后。
沙地无声塌陷,更多枯槁如木乃伊的身影从沙下升起,皮肤干裂如龟裂大地,四肢关节扭曲反折,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它们没有攻击,只是沉默包围,浑浊黄眼死死盯着陆尘手臂上闪烁的烙印。
莉莉安那声短促尖锐的尖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绿洲虚假的宁静上。
“沙…沙沙…沙子在动!下面…下面有眼睛在看我!!”
稚嫩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带着撕裂空气的穿透力。她小小的身体在陆尘臂弯里猛地一缩,如同受惊的幼鸟,紫水晶般的眼眸死死盯住水潭对面那片茂密的灰绿色灌木丛,瞳孔里倒映出纯粹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慌。
铁砧正弯腰掬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惬意瞬间冻结,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射向莉莉安所指的方向。浑浊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而警惕的吸气。
陆尘的反应更快。在莉莉安尖叫的尾音尚未消散时,他那覆盖着焦黑陆尘之肤的手臂已骤然收紧,将女孩完全护在身后。与此同时,暗金左眼深处的漩涡以超越常理的极限速度疯狂旋转,冰冷的金属光泽瞬间盖过瞳孔里仅存的那丝人类琥珀色。视野被强行切换、解析、重构!
目标锁定——水潭对面!
那里的沙地,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坚硬的沙壳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面团,表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流动。沙粒簌簌滑落,如同活物般畏缩退避,露出下方一个迅速扩大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那黑暗浓稠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湿气,扑面而来。
就在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中央,一双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浑浊,暗黄,像两颗蒙尘的劣质玻璃珠。瞳孔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属于智慧生物应有的情绪波动——没有好奇,没有敌意,甚至没有捕食者的凶残。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非人的漠然,如同两潭凝固了千万年的死水,冰冷地穿透空气,精准地落在陆尘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因高度警戒而微微鼓胀、纹路闪烁的烙印手臂上!
【…高能…生物…反应!…非…标准…生命…体征!…】【…结构…分析…失败…存在…未知…能量…干扰!…】【…危险…等级…极高!…】零的意念流如同刺骨的冰锥,瞬间贯穿陆尘的意识,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警报。
“操他妈的祖宗!”铁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干裂,带着被巨大惊骇灼伤的痕迹。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恶兽,猛地向后弹开一步,腰间的撬棍瞬间被抽出握在手中,沉重的金属尖端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狂暴的凶戾气息,死死瞪着那不断塌陷扩大的沙坑和那双非人的黄眼。“沙民!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东西!”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在惊惧和暴怒间疯狂闪烁。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嘶吼。
噗!噗!噗!
水潭四周,那些看似平静的沙地,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炮仗,接二连三地向下塌陷!松软的沙粒如同流沙般无声滑落,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洞口在阳光下狰狞地张开。每一个洞口深处,都毫无例外地亮起一双、甚至几双同样浑浊、空洞的暗黄色眼睛!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有沙粒流动时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骨头。
紧接着,是躯体的升起。
动作僵硬,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滞涩感。先是头颅,如同从泥沼中拔出。覆盖着一层干裂、灰败“皮肤”的脑袋暴露在灼热的阳光下,那皮肤如同龟裂千年的大地,布满纵横交错的深壑,颜色是沙土混合着**物的暗褐。没有毛发,只有沙砾深深嵌入皮肤的缝隙。
然后是躯干。同样干瘪枯槁,肋骨清晰可见地凸起在薄薄的“皮肤”下,仿佛一层纸包裹着几根朽木。它们的四肢更是扭曲得违反常理——手肘和膝盖的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反折着,如同被强行折断后重新拼凑的枯树枝。支撑着身体的脚掌(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脚掌的话)干瘪变形,脚趾如同老树的根须般蜷曲纠缠。
它们就这样,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木乃伊,沉默地、僵硬地从各自塌陷的沙洞中升起。细密的沙粒如同瀑布般从它们干裂的皮肤褶皱、空洞的眼窝、扭曲的关节缝隙里滑落下来,在地上堆积成小小的沙堆,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响。
没有表情。那张干枯得如同揉皱皮革的脸上,肌肉早已僵死,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巨大的、浑浊的黄色眼珠,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齐刷刷地转动,最终,死死地钉在陆尘那条烙印纹路明灭不定的手臂上!
那目光,贪婪,饥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对某种能量本源近乎本能的疯狂觊觎!
它们并未立刻扑上来撕咬。只是沉默地,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塌陷的沙坑中完全升起,站在滚烫的沙地上。它们扭曲的肢体以一种怪异而稳定的节奏微微调整着姿势,枯枝般的手指无声地蜷曲、伸展。包围圈在无声中形成,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收缩。
空气仿佛凝固了。绿洲的宁静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沙粒持续滑落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灼热的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在背脊上疯狂蔓延。
“跑…跑啊!”莉莉安缩在陆尘背后,细弱的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哭腔,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映满了那些枯槁、扭曲、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身影。
铁砧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起来,汗珠混合着沙砾滚落,在紧绷的脸颊上冲出几道泥痕。他紧握着撬棍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跑?往他妈哪跑?!”他嘶吼着,声音带着被逼入绝境的狂躁,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被困的猛兽般扫视着四周不断逼近的沙民,“四面都是沙!这帮鬼东西就是从沙子里钻出来的!进了沙地死得更快!”
他猛地侧身,后背狠狠撞上陆尘的后背,两人背靠背站立,将瑟瑟发抖的莉莉安死死夹在中间。一股浓重的汗味、机油味和血腥味混合着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听着,铁皮脸!”铁砧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老子知道你那些铁壳子还能动!等下我他妈的喊冲,你就抱着那小鬼,什么都别管,往东边冲!看见那几棵歪脖子棕榈树后面没?好像有个塌了半边的石头棚子!钻进去!老子给你断后!”
陆尘覆盖着陆尘之肤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暗金左眼深处那冰冷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嗡鸣。零的意念流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刷着他的意识:【…目标…数量…十七…包围…完成度…92%…】【…移动轨迹…预判…存在…高维…干涉…失败!…】【…能量…储备…4.8%…高强度…战斗…无法…维持…超过…三分钟…】冰冷的数字如同绞索,勒紧了他核心的能量回路。
“…不行…” 陆尘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沙哑而短促,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烙印纹路因高度警戒而传来的灼痛和贪婪悸动。“…你…挡不住…沙地…是…它们的…领域…”
“放你娘的屁!”铁砧低吼一声,布满油污的脸因激动而扭曲,“挡不住也得挡!难道一起在这等死,让这小鬼被这群干尸当点心啃了?!”他手中的撬棍猛地向前一指,对准一个正从侧翼缓缓逼近、肢体扭曲角度最为诡异的沙民,“少废话!听老子的!等下……”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包围圈最前方,一个身形相对“高大”(也只是比周围那些枯槁身影略高一点)的沙民,无声地向前踏出了一步。它那浑浊的黄色巨眼死死盯着陆尘手臂上闪烁的烙印,干裂如同龟裂河床的嘴唇,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拉扯了一下。那并非微笑,更像是一块干枯树皮被强行掰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没有牙齿,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无声的、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随即,它那条如同枯朽树根般的手臂,以一种违反生物力学的角度,猛地向后一甩!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灰褐色的残影!
呜——!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
一道暗影,带着沉闷的风压,如同投石机抛出的重物,瞬间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直射三人所在的中心!目标并非陆尘或铁砧,而是被他们护在中间、最脆弱的莉莉安!
那根本不是什么武器!那赫然是沙民自己的一条前臂!从肘关节处断裂,断口参差不齐,如同被强行撕扯下来!灰褐色的干枯肢体在空中高速旋转,带起尖锐的呼啸!
“操!”铁砧目眦欲裂,完全是本能反应,他怒吼着将手中沉重的撬棍狠狠抡了出去,试图拦截那截飞射而来的恐怖肢体!
铛!!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
撬棍精准地砸中了那截飞来的手臂!巨大的撞击力让铁砧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出!沉重的撬棍几乎脱手飞出!而那截枯槁的手臂也被砸得偏离了方向,擦着莉莉安蜷缩的身体边缘,“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他们身后不足半米远的沙地里!如同插进一块松软的黄油,直没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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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飞溅,打在陆尘的陆尘之肤和铁砧布满汗水的脸上,生疼。
莉莉安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抽气,小脸瞬间惨白如纸,紫水晶般的眼眸因巨大的惊吓而失去了焦距,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连颤抖都忘记了。
那截插入沙地的手臂,五指依旧保持着投掷时那种枯爪般的狰狞姿态,干裂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死寂的光泽。
这恐怖的一掷,如同吹响了无声的进攻号角!
包围圈瞬间沸腾!
那些原本只是沉默逼近的沙民,浑浊的黄色巨眼中同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贪婪光芒!目标只有一个——陆尘手臂上那明灭闪烁的烙印纹路!
“嗬嗬嗬…”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无数沙粒在腐朽的喉管里摩擦滚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不是语言,而是某种原始本能的共鸣!
最靠近的五个沙民,如同被同一根发条驱动的木偶,扭曲的肢体爆发出与其枯槁外形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它们没有奔跑,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如同蜘蛛般的姿态,四肢并用(或者说,是它们那反关节的肢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同时发力),猛地蹬踏沙地!
嘭!嘭!嘭!
沙浪炸开!五道灰褐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劲弩,带着浓烈的沙尘和腐朽的气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悍不畏死地扑向陆尘!枯爪般的双手撕裂空气,目标直指他手臂上的烙印!动作快如鬼魅!
【…高能…攻击!…矢量…锁定!…】零的警报如同炸雷!
陆尘的暗金左眼冰冷到极致!覆盖着陆尘之肤的左臂瞬间抬起,五指张开!幽蓝色的能量光芒在掌心疯狂汇聚、压缩!空气中响起刺耳的能量尖啸!这是压榨核心储备的致命一击!
“给老子滚开!” 铁砧的怒吼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他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根本不顾及自身,双手紧握那根沉重的撬棍,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朝着从左侧扑来的两个沙民狠狠撞了过去!他的目标不是杀伤,而是用身体和蛮力,为陆尘制造一线发动攻击的空间!撬棍被他抡成一道呼啸的黑色旋风,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时间仿佛被拉长。
陆尘掌心压缩到极致的幽蓝光芒即将喷薄而出!铁砧的撬棍带着千钧之力砸向沙民的头颅!莉莉安惊恐失焦的紫眸中倒映着枯爪的寒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的、极其尖锐的、仿佛能直接刺穿灵魂的尖啸,毫无征兆地在绿洲上空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扎进了在场所有“意识体”的思维核心!
陆尘覆盖着陆尘之肤的身躯猛地一震!暗金左眼深处疯狂旋转的漩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紊乱!掌心凝聚到临界点的幽蓝能量光芒骤然溃散!一股剧烈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精神冲击顺着烙印纹路狠狠撞进他的意识!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覆盖着陆尘之肤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警告!…遭受…高强度…精神…穿刺!…核心…逻辑…模块…震荡!…】零的意念流瞬间变得破碎不堪,带着刺耳的电子杂音!
扑向陆尘的那五个沙民,动作同样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们浑浊的黄色巨眼中,那贪婪的疯狂光芒被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惊惧所替代!枯爪般的攻击动作硬生生顿住!
“呃啊!” 铁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无形的精神尖啸对他这个纯粹的人类造成的冲击更为直接和野蛮!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凿子狠狠凿进了他的太阳穴!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前冲的势头骤然瓦解,沉重的撬棍差点脱手砸在自己的脚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肌肉扭曲,布满了痛苦和茫然。
唯一没有受到明显影响的,只有莉莉安!
在那道恐怖的精神尖啸响起的瞬间,她那双因极度恐惧而失焦的紫水晶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激活”了!一层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淡紫色光晕,如同应激反应般在她小小的身体表面一闪而逝!那无形的精神穿刺在接触到这层微光的刹那,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铁,瞬间消融、偏移!
莉莉安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恐惧的泥沼中硬生生拽了出来。她茫然地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不再空洞,反而被一种奇异的、带着强烈排斥和本能指引的光芒所充斥!她的小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绿洲中心,那片被几棵高大些的沙漠棕榈树环绕、坍塌得最为严重、几乎只剩下一圈半埋于沙中的断壁残垣的区域!
“那里!” 莉莉安的声音不再虚弱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急切,如同迷途者看到了唯一的灯塔,“声音…是坏的!好吵!但是…里面…是空的!有路!向下!快!它们怕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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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在精神尖啸的余波和沙民短暂凝滞的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陆尘强忍着烙印灼烧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暗金左眼瞬间捕捉到莉莉安所指的方向!零的意念流艰难地凝聚:【…目标…区域…下方…存在…大型…空洞…结构…稳定…】【…精神…尖啸…源…确认!…位于…空洞…入口…附近!…强度…周期性…波动…】分析结果与莉莉安的尖叫指向完全一致!
“怕声音?空洞?!” 铁砧甩了甩嗡嗡作响、剧痛难忍的脑袋,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莉莉安的手指望去,又猛地扫向那些被精神尖啸短暂震慑、此刻眼中惊惧正迅速被更狂暴贪婪取代的沙民。拾荒者骨子里的狠劲和对“生路”的敏锐嗅觉瞬间压倒了一切!“妈的!拼了!往那边冲!!”
他不再犹豫,甚至来不及细想莉莉安这诡异提示的来源,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做出了决断!他一把将还处于精神冲击余波中、动作略显迟滞的陆尘狠狠向前推了一把,自己则爆发出受伤野兽般的狂吼,再次抡起沉重的撬棍,如同旋风般朝着离他们最近、正从凝滞中恢复、再次扑来的两个沙民猛砸过去!
“铁皮脸!带路!老子殿后!!” 他的吼声嘶哑,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撬棍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砸向其中一个沙民干瘪的头颅!
陆尘借着铁砧那一推之力,瞬间从精神冲击的迟滞中挣脱!暗金左眼冰冷地锁定了莉莉安所指的那片断壁残垣!覆盖着陆尘之肤的左臂再次抬起,这一次,掌心没有凝聚高能攻击,而是猛地向前方空气虚按!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斥力场瞬间爆发!如同在粘稠的空气中推开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挡在他们和断壁残垣之间、正试图拦截的几个沙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推力狠狠撞开!它们扭曲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起的枯叶,踉跄着向后跌退,在沙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走!” 陆尘沙哑的低喝如同命令,他左手维持着斥力场的输出(烙印纹路传来更加贪婪的灼痛和能量被疯狂抽离的虚弱感),右手一把抄起因刚才精神冲击而有些脱力的莉莉安,将她紧紧护在胸前!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片坍塌的棚屋废墟全速冲刺!
斥力场开道!所过之处,沙民被强行推开!
铁砧紧随其后,一边挥舞着撬棍疯狂地格挡、劈砸着侧面和后方试图扑上来的枯爪,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为自己壮胆!每一次撬棍与枯槁肢体的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如同敲击朽木的声响!撬棍上很快沾染了灰褐色的、如同干涸泥浆般的粘稠物质!
“嗬嗬嗬——!!!”
被斥力场推开和铁砧阻挡的沙民,发出了愤怒而尖利的嘶鸣!那声音不再是喉管摩擦的沙沙声,而是带着一种被触犯领地和猎物的狂暴!更多的沙民从四周的沙地中钻出,如同被激怒的蚁群,疯狂地涌向那三个在斥力场开辟的狭窄通道中亡命狂奔的身影!
陆尘的暗金左眼视野边缘,猩红的能量储备读数如同瀑布般疯狂下跌:【4.5%…4.3%…4.0%…】维持这强力斥力场所需的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水!烙印纹路在手臂上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抽痛和一种灵魂被撕扯的虚弱感!
距离那片断壁残垣越来越近!倒塌的土石、断裂的木梁、厚厚的沙尘清晰可见!
就在陆尘抱着莉莉安即将冲入那片残破阴影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嗤——!
一道快如鬼魅的灰褐色身影,如同埋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侧面一处完全被沙土掩埋的矮墙废墟后暴起!它的动作比其他沙民更加迅捷、诡异!没有扑向陆尘,而是选择了一个刁钻到极点的角度,那条枯槁到只剩皮包骨头、关节却异常灵活的手臂如同鞭子般甩出!五根干枯如鸟爪般的手指,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插陆尘怀中的莉莉安!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这攻击时机和角度都太过阴毒!陆尘的斥力场主要维持在前方和上方,对这来自侧后下方的致命偷袭,覆盖薄弱!而且他此刻绝大部分算力和能量都用于维持斥力场和抵抗烙印的侵蚀,反应已然慢了一线!
莉莉安紫水晶般的眼眸瞬间因近在咫尺的死亡阴影而惊恐放大!
“小心后面!!” 铁砧的怒吼带着绝望的嘶哑从后方传来,他正被两个沙民死死缠住,根本来不及救援!
陆尘的暗金左眼捕捉到了那道致命的灰影!瞳孔猛地收缩!强行中断斥力场的输出?来不及!侧身躲避?怀中的莉莉安会完全暴露在爪下!
千钧一发!没有时间思考!
一种近乎本能的、超越逻辑计算的决断主宰了他的动作!
他抱着莉莉安的身体猛地向侧面拧转!同时,那条覆盖着陆尘之肤、烙印纹路疯狂闪烁的左臂,如同最坚固的盾牌,毫不犹豫地、狠狠地迎向了那只刺来的枯爪!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钝刀捅穿皮革的闷响!
枯爪般的手指,如同五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陆尘的左前臂!位置不偏不倚,正是烙印纹路最为密集、能量最为活跃的核心区域!
“呃——!” 陆尘覆盖着陆尘之肤的面孔第一次因剧痛而扭曲!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声的痛苦闷哼从他紧咬的齿缝中迸出!
那枯爪刺入的瞬间,一股冰冷、腐朽、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诡异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这股能量与他体内烙印的狂暴灼热能量瞬间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和吞噬!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滋啦啦——!
刺眼的、如同电弧般的能量乱流猛地从陆尘左臂的伤口处爆发出来!灰褐色的诡异能量与幽蓝色的烙印能量疯狂对冲、湮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焦糊混合着沙土**的刺鼻气味!
【…警告!…未知…高侵蚀性…能量…入侵!…】【…烙印…能量回路…遭受…剧烈…污染!…冲突!…】【…核心…能量…流失…加速!…3.7%…3.6%…】零的警报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猩红的、代表最高危机的色彩!冰冷的数据流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慌乱”的波动!
陆尘的身体因这内外交加的剧痛和能量冲击而剧烈颤抖!覆盖着陆尘之肤的左臂上,被刺穿的伤口周围,焦黑的陆尘之肤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着,试图修复创伤,但伤口内部,灰褐色的**能量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与幽蓝色的烙印能量疯狂纠缠、厮杀!
那只偷袭的沙民,浑浊的黄色巨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愕和痛苦!它那条刺入陆尘手臂的枯爪,在两种狂暴能量的对冲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枯枝,正从指尖开始迅速变得焦黑、碳化、碎裂!一股带着浓烈焦糊味的黑烟从接触点冒了出来!
“给老子死!!!” 铁砧如同受伤暴怒的雄狮,终于摆脱了纠缠,狂吼着扑了过来!沉重的撬棍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滔天的怒火,狠狠砸在那只偷袭沙民的后颈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那只沙民干瘪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歪向一边,浑浊的黄色眼珠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它那碳化的枯爪还插在陆尘的手臂里,整个身体却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倒在地。
陆尘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能量冲突带来的巨大虚弱感,借着铁砧这一棍创造的短暂空隙,抱着莉莉安,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冲进了那片断壁残垣投下的、相对阴凉的阴影之中!
铁砧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半埋于沙中的巨大断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沙砾混合着糊满了他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断壁残垣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一些,但也极其有限。倒塌的土墙和断裂的粗大梁木相互支撑,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容纳三四人躲避的、极其低矮的三角空间。地面铺满了厚厚的沙尘和碎瓦砾。一股浓重的、陈年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腐朽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角落处,几块巨大的、表面布满风蚀痕迹的岩石半掩着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钻入,边缘粗糙,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破开,而非人工开凿。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湿气和淡淡硫磺味的气流,正从洞口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而那股之前撕裂灵魂般的无形精神尖啸,此刻感知得更加清晰!它的源头,就在这个黑暗洞口的深处!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痛苦而不规律的呼吸,带着强烈的排斥和警告意味,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精神…尖啸…源…确认…洞内…深处…】【…能量…干扰…强烈…扫描…受阻…】零的意念流在陆尘的意识中断断续续响起,伴随着核心能量储备跌入谷底的警告:【…能量…储备…3.3%…持续…消耗…】
陆尘靠着冰冷的断壁缓缓滑坐在地,将怀里的莉莉安小心地放在身旁相对干净些的沙地上。他覆盖着陆尘之肤的左臂无力地垂落,被刺穿的伤口处,焦黑的陆尘之肤下,幽蓝的烙印能量与灰褐色的**能量如同两条狂暴的毒蛇,依旧在疯狂地互相撕咬、吞噬、湮灭!每一次能量的冲突,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手臂上的烙印纹路明灭不定,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种近乎枯竭的虚弱感。
“嘶…操…” 铁砧捂着胸口,刚才撞在石头上的那一下显然不轻。他挣扎着爬起,凑到陆尘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不断冒出细微能量火花的可怕伤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妈的!那鬼爪子有毒?!”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洞口外。
外面,绿洲的阳光依旧刺目。但那些沙民,并未立刻追进这片废墟。它们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停留在那片断壁残垣投下的阴影边缘之外,密密麻麻,将这片小小的废墟围得水泄不通。浑浊的黄色巨眼死死盯着洞口的方向,眼神中的贪婪和疯狂被一种更加浓烈的、源自本能的忌惮所取代。它们焦躁地在阴影边缘徘徊、低吼,枯爪不安地刨抓着滚烫的沙地,却始终不敢踏入那片被废墟阴影笼罩的区域,更不敢靠近那散发着恐怖精神尖啸的黑洞!
仿佛那道无形的精神尖啸和这个漆黑的洞口,是它们绝对不敢逾越的雷池!
“它们…不敢进来?” 铁砧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外面那些逡巡不前的沙民,又回头看向那个不断涌出阴冷气流、散发着恐怖精神波动的黑洞,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怕…怕这个洞?怕里面的…声音?”
莉莉安蜷缩在陆尘身边,小手紧紧抓着陆尘腰间焦黑的陆尘之肤褶皱,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她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紫水晶般的眼眸望向那个漆黑的洞口深处,纯净的眼瞳里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隐隐吸引的茫然。“声音…好凶…好痛…” 她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里面…有东西…在哭…在生气…很大…很黑…”
陆尘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那如同炼狱般的剧痛和能量冲突。暗金左眼的光芒也变得有些黯淡,冰冷地扫视着外面围而不攻的沙民,又缓缓转向那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和排斥力的黑洞。
“…警告…是真的…”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热的砂砾中挤出来,“…绿洲…是…陷阱…沙民…在…监视…烙印…是…目标…”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臂那依旧在能量冲突中不断冒出细微火花的恐怖伤口上,烙印的光芒在灰褐色**能量的侵蚀下明灭不定。
“…它们…不敢…靠近…这个…精神源…” 陆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巨大的消耗,“…这…是…唯一的…屏障…”
铁砧看着陆尘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黯淡的烙印,又看看外面虎视眈眈的沙民,最后目光落在那深不见底、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洞上,脸上肌肉剧烈地跳动着。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初的惊骇和暴怒渐渐被一种走投无路、却又必须孤注一掷的狠戾所取代。
“屏障?” 他嘶哑地重复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绝望,“他妈的…这破洞里的鬼叫声,听着就能把老子脑子搅成浆糊!这他妈叫屏障?这叫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沾满沙砾和汗水的头发,指关节捏得发白,目光在陆尘惨白的脸(虽然覆盖着陆尘之肤,但那份痛苦和虚弱无法掩饰)、莉莉安惊恐的小脸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那目光定格在洞口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上。拾荒者骨子里对未知的贪婪和对绝境的疯狂,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
“操!” 铁砧狠狠一跺脚,沙砾飞溅,“横竖都是死!老子倒要看看,这能把那群干尸都吓尿的鬼洞里,到底藏着什么要命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