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焦土的气息
离开脉树时,彩流河已化作一道轻烟,融进了七脉气的流转里。灵汐他们沿着主脉绿纹指引的方向往前走,走了三日,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焦味——不是寻常草木燃烧的腥,而是带着脉气灼痕的涩,像烧红的铁淬进水里,闷在肺里发沉。
“是火脉。”灵汐的铜镜亮了亮,镜面上浮现出一行新字:“火脉藏于燥土,性烈,喜聚热,过则焚,郁则滞。”镜光里映出远处的景象:一片焦黑的谷地,地上裂开无数道缝,缝里冒着红纹,红纹不像其他脉气那样流动,反而像凝固的岩浆,泛着危险的热。
他们走近些,才发现焦土上还留着未烧尽的草木灰,灰里裹着细小的火脉红纹,红纹碰着风就轻轻颤,颤得像随时会复燃的火星。灵汐伸手想探,指尖刚离红纹半寸,就被烫得缩回手——那股热不像光脉的暖,是带着破坏性的烈,烈得能灼穿主脉绿纹的保护。
“火脉气郁住了。”灵汐看着镜光,“它本该往热处聚,可这儿的热太盛,盛得像把自己困在了笼子里,烧光了周围的气,反而没了流动的路。”她想起守脉人影里的画面,火脉红纹本是七脉里最活跃的,此刻却蔫蔫地蜷在焦缝里,像被驯服的野兽,眼神里藏着不甘。
石砚用锄刃扒开一块焦土,土下的陆脉黄纹竟带着焦痕,黄纹流动得极慢,慢得像被烫伤的蛇,缩在土里不敢动。“火脉太烈,把陆脉的沉气都烧得浮了。”他往焦土里埋了块土芯石,石一落地,周围的黄纹立刻往石边聚,聚得像找到了凉处的虫,可红纹一碰土芯石,就“滋”地冒起烟,把黄纹吓得又缩了回去。
“得先给它找个出口。”阿昭往焦缝里倒了点潮心露,露水滴在红纹上,红纹剧烈地抖了抖,竟炸开一小簇火花,把露水蒸成了白雾。但白雾散去后,红纹似乎温顺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水脉能克火,可不能硬浇,得像引渠那样,给它指条能流的路。”
云雪兽往空中喷了口金雾,金雾落在红纹上,红纹没被灼伤,反而亮了亮——光脉的暖与火脉的热竟有几分相契。云雪兽眼睛一亮,又喷了些金雾,金雾像层薄纱,轻轻盖在红纹上,红纹的灼热气似乎淡了些,淡得能看清它在焦缝里挣扎的样子。
(二)燥土下的泉
灵汐盯着镜光里的焦土,突然发现焦缝的尽头有片异常的地方——那里的灰没那么厚,土缝也更浅,缝里的红纹流动得稍快些,快得像在往地下钻。“火脉的顺气,藏在‘下’里。”她指着那处,“它烧得太烈,反而忘了自己也能往地下走,去找陆脉的沉气中和,去寻水脉的湿气润养。”
石砚立刻往那处挖,锄刃刚插进焦土,就感觉底下有股力在往下拽——不是陆脉的沉气,是火脉自己往地下钻的劲。他顺着那股力挖了道斜沟,沟一成型,就有红纹顺着沟往下流,流得像终于找到河床的岩浆,虽然仍带着热,却不再乱蹿。
“火脉也想‘沉’。”石砚往沟边撒了把混着土芯石粉的焦灰,灰落在红纹旁,红纹没再炸火花,反而贴着灰边流,流得像知道这是安全的路。“烈气也怕孤,得有东西跟它搭伴才行。”
阿昭跟着在沟底挖了道细渠,渠里引了点潮心露,这次红纹没炸火花,反而顺着渠水慢慢流,流得像被驯服的马,跟着水的方向走。渠水流过处,焦土上竟冒出几星绿意——是被烧过的草籽,借着水脉的润,竟发了芽。
“你看,”阿昭指着绿芽,“火脉不是只会烧,它烧尽了枯木,才能让新草长出来。就像冬天的火,烧尽了旧叶,春天才会更旺。”他往渠里多倒了些露水,水脉蓝纹顺着渠流,与红纹轻轻缠在一起,缠得像冰与火在共舞,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平衡。
灵汐让主脉绿纹顺着沟与渠延伸,绿纹像条软藤,轻轻裹住红纹,既不压制,也不纵容,只跟着红纹的节奏往前引。引到一处土坡时,绿纹突然往下一沉,沉得像触到了什么——土坡下竟藏着一股暖泉,泉里的水脉气带着热,与火脉红纹一碰,竟“咕嘟”冒起泡,泡里既有红纹的烈,也有蓝纹的润,还有黄纹的沉,混在一起,竟成了温和的气。
“是温泉。”灵汐眼睛一亮,“火脉藏在地下的热,与水脉的泉融在一起,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云雪兽衔来一块萤石,放在泉边,萤石的金光照在泉泡上,泡里的七脉气立刻亮起来,亮得像无数小太阳,暖得能驱散焦土的寒。红纹顺着绿纹流进泉里,流得越来越欢,欢得像找到家的孩子,与蓝纹、黄纹、金纹缠在一起,在泉里打着转,转得焦土上的裂缝渐渐愈合,冒出更多的绿芽。
(三)余烬里的生
三日过后,焦土谷变了模样。
之前的裂沟成了蜿蜒的渠,渠里流着混着火脉红纹的温泉水,水流过处,焦灰里长出了新草,草叶上既缠着绿纹的主脉,也带着红纹的暖,长得格外精神。陆脉黄纹不再躲在土里,而是顺着新草的根往上爬,爬得像给草茎裹了层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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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汐坐在泉边,看着铜镜里的火脉红纹——它们不再是凝固的岩浆,而是像跳动的火苗,在温泉里与其他脉气交融,交融得像七色彩绸在风里飘。镜光里的字变了:“七脉共生,火脉为焰,能焚亦能生,过则为灾,和则为暖。”
“原来守脉不是要管住脉气,是要让它们各归其位,互相帮衬。”灵汐轻声说。她想起滞脉的凝气靠主脉引,湍脉的乱气靠水脉导,虚脉的散气靠光脉聚,逆脉的倒卷气靠顺气牵,火脉的郁气靠多脉和——七脉从来不是孤立的,缺了谁,都会失衡。
石砚往新草旁埋了更多土芯石,石上的陆脉纹与红纹轻轻碰,碰得像老友在打招呼。他踩了踩脚下的土,土不再是焦脆的,而是带着湿润的沉,沉得能稳稳托住新长的根。“陆脉承着所有脉气,就像大地承着万物,得先自己稳了,才能让别的气安身。”
阿昭的潮心露罐又满了,罐里的蓝纹缠着红纹,红纹不再烫,反而暖乎乎的,像揣了个小炭炉。“水脉能克火,也能助火。”他笑着晃了晃罐子,“就像溪水能灭火,也能帮篝火引风,关键是怎么引。”
云雪兽在新草上打滚,身上的金纹与草叶上的红纹相碰,碰出细碎的光,光落在地上,长出了带着金边的小花。它抬头往脉树的方向叫了两声,叫声里带着轻快——它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更多脉域等着他们去看,去守,去让每道脉气都找到自己的平衡。
远处的焦土谷里,温泉正冒着热气,热气里浮着七脉气凝成的虹,虹的尽头,主脉绿纹像条引路的绳,轻轻往前伸,伸向下一片等待着的脉域。
他们站起身,顺着绿纹往前走,脚下的新草发出“沙沙”的响,像在为他们送行。守脉人的路,原来不是终点,是无数个新的起点,在七脉流转的风里,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