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吗?还是张天医制造出的,又一个比蜃珠和灵芝更加残酷的幻象?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张天医的衣襟,双目赤红。
“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张天医任由他抓着,视线却落在壁画那个婴儿身上,眼神复杂得无法形容。
“蛊胎。”他缓缓开口,“也是解药的守护者。”
张帆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看着壁画中那个纯净无暇的婴儿,又想到它在朱淋清体内吸血的本质,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窜入脑海。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想拿到解药,就必须……让它……生出来?”
张天医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帆,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你懂了吗?
死寂。
洞窟里的死寂,比沙漠的夜晚更令人窒息。
“生出来……”张帆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碎片,“这就是你的答案?”
张天医没有推开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回望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推入深渊的后人。他伸手,指了指壁画上神树的根部。
“路,在那里。”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壁画上盘根错节的树根处,石壁发出了咔嚓的轻响,一道暗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水藻和腥气的风从门后涌出,瞬间吹散了洞内千年的尘埃。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不见底,两侧是人工开凿的渠道,浑浊的水在其中缓缓流动。
莫高窟下的暗渠。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张天医忽然对着黑暗的通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狭长的水道里激起回响。
无人应答。
张帆心头的警兆窜到顶点。他松开张天医,将朱淋清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怀里的罗盘。
“走吧。”张天医率先踏下石阶,“解药不会自己长腿跑出来。有些人,也不会一直有耐心等下去。”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乌光毫无征兆地从黑暗深处射出,快如鬼魅,直取朱淋清的面门!
那不是暗器,是一股刀风。
张帆根本来不及反应,朱淋清下意识地偏头。
嘶——
刀风擦着她的脸颊刮过,带起一串血珠。一道纤细的血痕瞬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浮现,那血痕竟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蜿蜒扭曲。
“清儿!”张帆目眦欲裂。
他一步踏前,将朱淋清完全挡在身后,手腕一抖,一条赤金色的链子哗啦一声飞出,迎向再次袭来的乌光。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
火星四溅中,张帆看清了来人。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手持一把造型诡异的黑色长刀。刀身布满活物般的纹路,刀柄处镶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断头刀。
张帆的心沉了下去。这把刀,他在柳家的卷宗里见过,是用上百种毒虫蛊物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刀未至,毒已入骨。
“柳苍!”朱淋清捂着脸,声音里带着惊愕。
男人的脸在黑暗中半隐半现,正是柳青青的哥哥,柳苍。他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
“张家人,你们终于来了。”柳苍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等了你们很久。”
“你疯了!”张帆怒喝,手上的金链缠得更紧,“你妹妹为了救我们而死,你现在要杀我们?”
“救你们?”柳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后颈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一个暗红色的印记在黑暗中若隐隐现。
张帆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胎记,与壁画上婴儿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也……”
“守护者,对吗?”柳苍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张家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才是天选之人,只有你们的血脉才配守护这个秘密?”
他手腕猛地发力,断头刀上的蛊虫纹路蠕动起来,一股阴邪的力量顺着金链传导过来,张帆只觉得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
“什么意思?”张-帆咬牙问道,体内的真气疯狂涌向手臂,抵御着那股诡异的侵蚀。
“没什么意思。”柳苍冷笑,“意思就是,凭什么该死的是我们柳家,永生的是你们张家?凭什么我们要一代代当牛做马,为你们看守通往‘未来’的门,而你们却能得到一切?”
他的目光越过张帆,落在朱淋清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的腹部。
“几百年前,我们柳家和你们张家,同时与‘那东西’签下了血契。我们的祖先,和你的祖先张道陵,本是平等的。”柳苍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了数代人的不甘与愤怒,“可预言却说,解药的生机,会应在张家的血脉之上。多么可笑!我们守护了秘密,却要眼看着自家的血脉因为诅咒而一代代凋零,而你们,却能靠着我们的牺牲,去摘取最后的果实!”
张帆的大脑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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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也是守护者?
他猛地回头看向张天医,后者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所以,你们篡改了预言?”张帆的声音干涩。他想起了柳青青,想起了她临死前的嘱托。原来那不仅仅是愧疚,还有着更深层的家族宿怨。
“篡改?”柳苍狂笑起来,“不!我们只是把预言拨回了正轨!凭什么只有你们能活?我妹妹愚蠢,她竟然相信了你们张家那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鬼话!她以为用自己的命,就能化解我们柳家百年的诅咒!”
他向前踏出一步,刀身上的眼球猛地睁开,射出骇人的红光。
“可我告诉她,这世上没有救赎,只有掠夺!”柳苍的语气变得无比狰狞,“既然预言说,蛊胎是解药的守护者,那只要杀了这个守护者,取出里面的东西,不就行了?”
“杀了它?”朱淋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捂着脸的手无力地垂下,那道蛇形血痕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看着柳苍,像看着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柳苍的刀尖指向朱淋清,“你们把它当成孩子,当成希望。可在我眼里,它只是一个……装着解药的容器。一个必须被打破的容器!”
嗡——
断头刀再次震动,刀风更甚。
张帆将婚书金链催动到极致,金光大盛,与刀身的乌光激烈地碰撞着。
“张天医!”张帆冲着那个始终沉默的老人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天医终于动了。
他缓缓走下石阶,无视了正在对峙的两人,径直走到了水道边。他俯身,看着浑浊的水面,水面倒映出他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
“柳苍,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真相吗?”
“难道不是吗?”柳苍嘶吼,“我们柳家为了这个狗屁血契,人丁零落,世代受苦!而你张天医,却在外面风流快活,甚至还留下了‘波国公主’那样的风流债!公平吗!”
张天医没有回头。
“我问你,柳家的诅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加重的?”
柳苍愣住了。
“是不是从你们试图寻找‘捷径’,开始研究如何‘剥离’蛊胎,而不是‘守护’它的时候开始的?”
张天医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柳苍心上。
柳苍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现在,你还要打破这个‘容器’吗?”张天医终于转过身,看着他,也看着张帆和朱淋清。
“代价,你们柳家付不起。你们张家,同样付不起。”
他说完,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