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很难受,且容易出洋相,
所以没几人在正常情况下,想让自己喝醉,
有些地方,客人一来,似乎不把客人灌倒,就算是待客不周,在赵阳看来,这确实属于陋习,
反正今晚丈人一家到来,他控场控得不错,并无一人喝多。
赵阳和大舅哥初次见面,并没多少话说,累了一天,又喝了点酒,所以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林耀先倒是和关时安聊得颇为投契,
林耀先起身,又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接着便是天南地北,再到那个特殊时期,
终于,在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关时安有意把话题转到了赵阳身上,
他并非八卦,但作为父亲还是想了解一下,女儿在这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小白来的时候,就住得离阿阳家不远,刚来就水土不服,阿阳娘照顾了一段时间,当时就和她很亲,
一年以后,小白兴许是觉得适应了这边,又许是想着回城无望,所以在有心人的撮合下,就跟阿阳走到了一起,
阿阳这小子,之前也不现山不漏水的,但打小白怀孕,唉,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关大哥,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阿阳没有一丝苛待小白。”
关时安沉默,这他是相信的,女儿红润因为怀孕微胖的脸,再就是那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这是骗不了人的。
“我看阿阳家里又是风扇,又是缝纫机,又是录音机,三转一响,就差个自行车了,咱村真富裕到这程度了?”
林耀先哈哈大笑,“老哥,富的只有赵阳那小子一个,兴许还是他三哥,也是在他的带动下。”
“哦,有啥门道?”
林耀先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老哥,也是被逼的。”
关时安没有再问,他知道林耀先会接着解释的。
“近两个月前,小白当时刚检查怀孕不久,身子亏得厉害,阿阳娘俩为了带他到医院去检查,可是全村借了个遍,
但一部分不愿借,一部分家里是真没有,我塞了十块钱给阿阳,才去的医院,
回来后,兴许是听医生说营养必须跟上,阿阳想到到村渔场偷鱼,结果被地网给缠了,要不是我在边上过,他小命就交代了。”
听到这里,关时安叹了口气,侧起身,坐在床沿,打了一支烟给了林耀先,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林耀先索性也坐起来,点着烟接着道,
“你说这小子不知咋的就开窍了,他开始干起了私贩,咱这后山不咋值钱的山珍,一部分到了市里可都是好玩意。”
“没人追究?”关时安有些惊讶。
“老哥,你是他丈人,我才会如实相告,目前为止知道他干这个的没几个人,而且都算被他绑到一条船上了,
就之前,他收红菇,我跟着他到后山采,家里还赚了近两百块呢。”
“那小子不怕被抓?”
说起这个,林耀先又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份报纸,报纸上提及小岗村,又说及上级会议精神,什么深化改革,
跟我也经常念叨这些,说现在私贩被抓,顶多没收点东西,不般是不抓人了,
刚开始我还不信,他让我起早到镇上看看。”
“怎么着?”
“镇上一早,全是各地来私贩的,早先还只是鸡蛋之类的,现在连面条、各种豆子之类的都有了,
之前还是起早卖,公社一上班就跑,现在可不一样,只要不摆在公社门口,也没多少人在意了。”
关时安猛抽一口气,微微点头,“我也关注了这些,看来开放是大势,不被再有任何阻挡。”
“我跟阿阳还开玩笑说,你小子钱赚多,小心成为资本家,你猜他怎么说?”
关时安顿时又来了兴趣,对自己这个女婿,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咋说的?”
“他说所谓的资本家,是靠压榨和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是利用与被利用,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恶他人利自己,但他要干,就要干有利于社会、有利于他人、更有利于自己的事。”
“他还读过资本论!”关时安大惊。
林耀先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的谈话,直到深夜才结束,林耀先已经打起了呼,但关时安倒是久久无法入眠,看来自己这个女婿,还真有别于其他的乡农,
随即一想,要真是普通的乡农,想来自己女儿也看不上。
……
时间拨回三小时之前,马椿花烧了水,让李明宁和关小白洗了澡。
进屋之后,李明宁看着录音机,又翻了边上的磁带,“还有戏曲呢。”
“给我婆婆听的。”
“你爸今晚最高兴的事,就是你没忘了学习,还做了考大学的决定。”
关小白甜甜一笑,接着母亲上床,如同小时候一样,头搭在对方的肩头,“都是阿阳鼓励我的,我的学习资料,是他花功夫,在市里托不少人才买到的,
知道我英语基础差,他就说买个录音机回来,结果才说没两天,他就买来了。”
随即又一指那套桌椅,“怕我怀孕坐不住,他托二哥亲手帮我打的,那椅子坐多久屁股也不疼。”
从女儿的语气中,李明宁听出了幸福,这让她也颇为安心。
“妈,阿阳有时候特别有意思,为了我在医院检查,医生能更上心,对方是个独居的老太太,他就亲自带着打的野鸡,
到老太太家帮人做饭,而且只要去市里,他都会去看望人家。”
小白说着,拉开旁边的抽屉,“妈,你看,家里的糖就没断过,除了糖果,还有好几包红糖呢,
我婆婆一早给我煮一个鸡蛋,我还要喝一杯奶粉。”
“还有奶粉喝。”李明宁这下真吃惊了,当下奶粉可是非常紧俏的商品,“天啊,你这比城里怀孕的女人营养还要好呢。”
关小白嗯嗯的点头,“妈,我想让你们过来,也是想让你们看看,女儿过得不苦,这样你们也不用时常牵挂着。”
李明宁的手轻抚着女儿的脸,“确实,我想过最好的情况,也没有现在好啊。”
突然想起一事,翻身坐起,在自己的行李里一阵翻腾,随即掏出一沓钱,“这是你爸为你准备的,想着你手上有点钱,在婆家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