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伴随着蝉鸣声，方云起早早起床洗漱。
刚检查完收拾好的行李，门外就传来了汽车的熄火声。
陈念活力满满，风一般冲进屋里，拎起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方云起缓慢操纵着轮椅，跟在后面。
在陈念的搀扶下，第一次坐上了小汽车。
怕他晕车，后座的车窗没有关。
汽车缓慢起步，方云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这里。
窗外熟悉的景物逐渐模糊，刚刚还在眼前的屋子，被丢在遥远的身后。
从一片变成一点，最后再也看不见。
车里动感的音乐，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陈念坐在身边，短视频声开得很大，方云起侧目，她已经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
热闹的人气顶替迷茫，自由感第一次将方云起笼罩。
市区的大医院比县里医院人多，挂上号，医生先给方云起做了问诊，又开了一堆检查。
项目很多，陈念推着方云起到处跑，又去办了住院手续，一通忙活。
傍晚，天气的温度还是很高，就算天空已经变暗，热流还是包围着两人。
陈念推着方云起去花园散步，走到秋千旁，自己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方云起坐在旁边，掏出小风扇，对着陈念吹一会，再对着自己吹一会。
看她坐在秋千上，自己用脚抵着晃，方云起主动开口道：“我给你推推？”
“好呀。”
秋千慢慢晃了起来，风吹起了发丝。
站不起来的感受，陈念无法感知，她担心方云起，却又不知如何宽慰。
“明天护工来我就走了，你没事的时候记得联系我。”
“好。”
“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你心理压力别太大。”
方云起眼眸一闪，半带轻笑道：“能治好是好事，治不好我也能接受，你别担心。”
陈念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夜色中，树叶沙沙作响，方云起靠在轮椅里，白皙的面庞被蒙上一层面纱。
身后的推动缓慢又柔和，直到星星挂满天空，两人才乘兴而归。
这一晚，方云起睡得很安心。
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取完片子，陈念陪着方云起见到了医生。
医生照例询问几句，才拿着片子和检查报告研究了起来。
方云起腿部受过严重打击，后续又没有及时接受治疗，骨头虽然已经自愈，但因为没有矫正，骨头有一部分错位，所以才站不起来。
医生建议手术，把骨头重新断开，骨折断端重新对合以后再进行固定。
但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手术后有可能会出现跛脚的后遗症。
方云起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手掌不自觉捏紧扶手，这个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
看过腿后，陈念把方云起送回病房，亲眼看着护工把方云起妥善的扶上床，才放心下来。
方云起抬着下巴看向桌子上的水果，陈念瞬间会意：“想吃梨？”
水果是昨天带来的，她从袋子里掏出梨，坐到方云起身边，耐心削了起来。
水果刀和梨的外皮接触，一圈一圈，黄色的外皮被完整的削下来。
陈念拿起桌子上的小碗，将梨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方云起。
削皮的沙沙声很治愈，像休息日窗外的雨滴声，像夜晚树枝摩擦的沙沙声，方云起听得入了神，直到耳边响起声音，才回过神。
“好好的，周五考完试我就来看你。”
方云起扎起一块梨，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开学考试？”
陈念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不是，上学期没过，开学补考。”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方云起眉梢微挑，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笑容有些欠揍，陈念鼓着腮帮子，白了他一眼：“你嘲笑我，我走了。”
窗外天色正好，陈念的背影都在发光，方云起情不自禁喊了她一声，看她转头，开口道：“考试顺利。”
“必须的，走了。”
被陈念离开带起的风都是温暖的，方云起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空虚感逐渐蔓延。
手里的水果有些重，微凉的果盘上仿佛还带着暖意，看着垃圾桶里完整的果皮，方云起的心酸酸涨涨。
方云起的人生是苦的，可嘴里的梨是清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好像又好吃了起来。
刚开学，许多事情要做，陈念不仅要准备过几天的考试，还要应付班里的各种打卡，忙的停不下来，根本没空去看方云起。
只有每晚打电话的时候，陈念才能放松一会。
宿舍里很吵，陈念拿着手机蹲在阳台，手机里，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说话时，尾音会拖长一些，听起来温柔的不行。
听他说，手术时间也定在这周五，这几天要做各种术前检查，抽血多到他都怀疑血能不能回来。
陈念轻叹一口气：“没事，手术完我给你买一车猪肝，咱给它补回来。”
方云起唇边笑容变大，眼角眉梢不可抑制的扬起：“好。”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陈念信心满满的坐在了考场。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复习，不管什么题目，她都能信手拈来。
计算机补考是在机房电脑上，从老师发的链接点进去，根据要求完成试题，提交结果生成成绩单，再点击老师发的在线课堂，把成绩单提交。
陈念顺利做完题目，成绩出来后，刚准备提交，旁边的男生忽然拍了拍她。
“你能把你的成绩单拷贝给我吗，我这个成绩不够。”
陈念看了他一眼，无可不无的点了点头。
这人是陈念的同班同学林书宇，两人平常没什么交集，今天忽然让陈念帮忙，可能是因为这个考场他们班的就他俩。
陈念环视周围扫了一圈，发现事实确实如此。
拷贝完，陈念把优盘还给他，迅速提交完自己的成绩单，在门口的手机袋上拿走手机，离开了考场。
回宿舍装完洗漱用品，陈念小跑着到校门口，刚刚打好的车已经到了，报完尾号，车逐渐启动，向医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