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能说泰坦急了，这话放在天门秘境，要治你个大不敬。”汤九竹一手端着凉透的茶水，优哉游哉地翻着书。
“这流言上到特防部，下到特行处都传遍了。”白骁棠笑叹一声，“不过我们攻克进度确实慢，攻克副本主要为维稳和研发服务，那些深山老林的副本一个个都放着不动。”
“你最近有尝试和天门沟通吗？祂还是对为什么希望我们攻克副本缄口不言？”白骁棠说到正事，神情严肃起来。
汤九竹犹豫片刻，乌黑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替自己解释，才诚恳地回答道：“我不能告诉你。不是我有意隐瞒你，但按照我的聘用合同和保密协议，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白骁棠：“……”
谢谢，感受到你的真诚了。
他换了个问题：“那现在上面怎么说？要求我们加快进度攻克副本？那科研相关的工作得派专人来接手了，我们真忙不过来了。”
“放心，军事大学第一批学生入学一年了，到时候这些工作可以安排给他们实习。”汤九竹仔细回忆着领导说的话，一一复述，“而且现在招纳民众直接进入玩家行列的情况越来越普遍，很多民众思想觉悟不够硬，泰坦的伟力和难以沟通的特性容易让人产生盲信，以后不会将对泰坦的研究和开发进度通告全军。”
白骁棠理解地点点头：“也是，如果说因为泰坦要求我们攻克副本我们就要去攻克副本，别人怕不是以为我们整个国家都被邪教控制了。”
汤九竹也认真地点点头。
他知道，东华对于副本的开发一直趋于保守，一直在着重开发能够产生效益的，包含新知识的。
一开始，副本仅仅出现在荒僻之地，特防部主要采取封锁和研究等措施。
后来，副本逐渐增多，特防部针对知识类、资源类副本进行开发，在评估副本危险性的同时，主要将其当做资源点对待。
再后来，副本开始在城市出现，各市级单位成立下辖特行处，针对可能破坏社会稳定，造成危害的副本定点攻克，也是这时，东华才开始系统性地研究怎么让副本彻底消失，才将副本视为威胁。
从这个角度看，东华对副本的攻克一直消极且怠惰，倒是对副本相关科技树的开发欣欣向荣。
但……
汤九竹的思绪飘向远方。
三泰坦中的浪漫泰坦，其实就是天门中人口中的“天门”，那个千万年来如同天道高悬在登天长阶尽头的至高存在，那个无心无情不言不语的大道化身。
鬼知道这位似神非神的伟大存在为何自称浪漫。
有一个秘密，整个云海市特行处，只有白队长和他知道。
汤九竹，是由古至今唯一自鬼蜮归来，登临天阶，受天门造化之人，在天门秘境，众人尊他为天门之子。他也是唯一能够与天门沟通，或者说，唯一能从大道中感受到天门道韵的人。
浪漫泰坦很想说话，但祂没有能说人话的嘴，祂只能在天门秘境里造雷劫，在登天长阶上搞特效，祂心里苦。
祂不知道现世人类在努力地攀科技树，祂只知道玩家数量很稀少，等级也不高。汤九竹每次回天门参加演武仪典，都能感受到祂很急迫地催促自己开枝散叶，入世破邪。这位泰坦的道韵模糊地传递着某种汤九竹尚不能理解的大恐怖，在祂的视野中，每一个副本都是一团泥泞污浊，祂期待着污浊扫净。
汤九竹一再表示，攻克副本非朝夕之功，现世王朝自有应对之法。
祂不语，祂念着现世地域广袤，人手不足，一次又一次寻来天赋之人，拱手送上。
泰坦确实有点急，还有点傻傻的。
“唉……”
感觉特防部那边最近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或许是和智慧泰坦的沟通有进展了，可惜，他们也不告诉自己。
汤九竹想了一转，略有些遗憾，但并不十分在意，重新投入阅读工作。
……
‘国家对副本的开发看来还是以维稳和逆向工程为导向，完全不知道末日临近的事啊……’季画叹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企划书》的项目内容太过笼统，季画便自己找个本子，起稿梳理思绪。
第一，申请联邦世界的其他副本背景资料进行学习，深入调研联邦世界文化，如果能找到联邦世界异常压抑的根源最好；
第二，向不同的人请教升级利弊，带来的变化，至少要确定玩家升级有没有类似于“构筑”的说法；
第三，把曹辉和盛芝芝从民间玩家团体中救出来，捣毁民间团体；
第四，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公布自己对药剂学的兴趣和天赋，接触药剂学；
第五……
季画想到了那个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小蘑菇”，怨毒之眼。
第五，做好心理建设。
他相信，一个被残忍炮制的眼球不是副本世界的下限，中世纪，高武世界，末日，哪个都不是真善美的世界观，他一定会见到更多黑深残，令人绝望的事物。
下次，不能再像这次这么失态，这么毫无准备了。
季画深吸一口气，回到教室，正常地和曹辉打招呼。
曹辉慢半拍地回以笑容，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
季画：“？”
“那个……你今晚，能不能也帮我请个假啊？”曹辉眼神躲闪，语气飘忽。
季画看他这副模样顿时哭笑不得，知道他一边又不敢面对师长，指望自己帮忙请假，一边又觉得有所隐瞒，请求自己的帮助心虚。
季画完全不惯着他：“今天怎么又要请假？”
“啊……就，就，我觉得，在家复习效率是高点。”曹辉支支吾吾。
季画安静地看了自己这个好兄弟两秒。
曹辉被看得偷偷哆嗦，嘴唇都开始发白。
“……你到底咋了？都高三了，你有什么事儿要瞒着我的？”季画皱起眉头。
“没，没啊，我哪有事情瞒着你，你之前……不是说……我要请假的话，你帮我说吗？我就，就问问。”曹辉头皮发麻，一会儿心虚一会儿理直气壮。
季画又沉默了两秒
好兄弟还是什么都没说。
“行吧，一会儿我帮你跟老王说。”季画拍拍好兄弟的肩，不再说话。
他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原以为那么亲近的关系，却得不到信任。
季画倒不会认为曹辉是自私，不想分享，内心多么阴暗，他能理解骤然得到超能力的无所适从，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集体主义的国家，正是叛逆年纪的小孩害怕自己成为集体的祭品，不知道该相信谁。
呵，莫非素未谋面的陌生同类都比朝夕相处的朋友更值得信任？
又或者他们接触的超能力者本就是亲朋好友……
“啧。”
季画终究是有了些少年人该有的烦躁。
但他很快就把这点情绪消化掉了，终归消息已经报上去了，无非是立即约见还是顺藤摸瓜的区别。
只是他有些私心，原想让自己的朋友作为知情人，做点贡献，混点履历。现在看来，倒也没这个必要。
摇摇头，季画轻车熟路地请了假，听完最后一堂课，收拾书包回家。
他戴上耳机，默默监听。
窃听器就在曹辉左肩衣褶下面。
“……芝芝，我觉得，我觉得画画生我气了，他肯定看出我们俩有事儿瞒着他了。”
“不至于吧，我感觉他一直什么都不太关心，说不定突然冷落你只是最近在做别的……”盛芝芝的语气也很不确定。
“不是，我真觉得不是。真的，要不我们跟他说吧，这样也太难受了。”
“可是跟他说了，我们也没办法把他变成超能力者啊，他没有这个天赋和机缘！”
季画没绷住笑了一下。
盛芝芝继续说：“我们告诉他了，我们能力越来越进步，他一直是个普通人，他不也难受吗……”
曹辉反驳道：“画画不是这种人，他一直只在乎自己感兴趣的事，才不会因为别人有他没有心里不平衡！”
“这倒也是……”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盛芝芝长叹一口气：“……但是他哥是公安，我真怕他把超能力的事告诉他哥。”
“唉……”曹辉也跟着叹气。
他们都知道季画和异姓的哥哥关系很好。
两人唉声叹气地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劝慰，走了很久。
也并没有上车。
“看来他们今晚要去见民间玩家。”一个面容稚嫩的褐发青年站在季画身后。
褐发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珠颜色偏浅，若非身高像成年人，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小学生。
他是合规科叶阁的副手，二级戒律行者，胡书元。
戒律行者的天赋多为某种戒律，只要严守戒律，其某方面能力就会持续提高。
对于胡书元来说，只要严守“有序”的戒律，他的分析能力乃至于智力就会持续提高，与分析、联想、追踪等有关的能力效果也会大幅度提升。
【玩家：胡书元】
【能级：二级（0%）】
【命途：美德-戒律行者】
【天赋：智者唯序】
【本相：门（70%）、启（30%）】
【能力：所见所知，格物】
【力量：5（14）】
【敏捷：5（20）】
【耐力：5（18）】
【智力：9（20 ）】
【感知：8（19）】
【魅力：5（15）】
【陷落深度：0.17】
他的能力-所见所知，效果为“当我见过某一目标，我就会永久知晓该目标的一定信息。”
在受戒状态下，他可以控制自己获得所见目标的哪一类信息，比如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