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上去吗？”季画保持一贯谨慎的画风。
胡书元用调侃的眼神看了眼细皮嫩肉的小弟弟，含笑道：“怎么？你怕遇到恐怖分子突然跳出来自爆？”
‘倒也没那么夸张。’季画心说。
“倒也有这个可能。”季画认真地说，“非法玩家出现半年多了，而且这还只是你们查到的，万一他们形成什么成气候的地下组织了呢？这可是玩家啊。”
“正因为是玩家。”胡书元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呃，亚克力符……片？
“在过去，泰坦的权能会通过定向仪式作用于玩家，激活玩家命途。”胡书元从容一笑，“而这个定向仪式，最早叫做‘天门悟心大阵’，这个阵法，由天门展氏开发。”
胡书元抬起手中的树脂符箓：“能够激活，自然能够锁定。”
季画眼睛睁大：“这？”
“居然还能这样？”
胡书元侧过头：“为什么不能？”
“我以为……权能只是起到激活的作用，命途也好，本相也罢，其实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季画不太确定地说道。
如果玩家身份是个什么能够给予又能够收回的东西，那他的很多猜测就不成立了。
许多计划要推翻重来。
但这不合理啊！如果玩家身份能够随意收回，民间玩家算得上什么问题呢？
“哈哈……很聪明啊小朋友。”顶着张小学生娃娃脸的胡书元老气横秋地说，“你说得对，玩家的力量是你们本身的潜力，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用‘激活’和‘锁定’两个词吗？”
季画陷入沉思。
的确，他之前很少思考措辞的问题，下意识把这些当做符合现代口语习惯，随意挑选的词汇。
相比之下，他倒是一直在琢磨“创生三者之遗光”“文明三者之契印”“陷落群星之余烬”之类谜语人词汇。
“……权能？权限？”
胡书元更欣慰地笑了：“没错。用比较通俗的比喻来说的话……假如我们的现实世界是二维的一张纸，巫术也好，神术也好，灵气也好，符文也好，这些都需要在三维层面勾连起一条条通路，需要我们在不属于现世的维度进行能量和物质交换。”
“质能守恒，在一定范围内依然成立。”
季画立即明白了：“所以，浪漫泰坦的权能是给予这个维度的质能交换许可！”
“离标准答案很近了。”
“准确地说，正常情况下，里维度一直都是许可状态。所谓激活，就是调用权能，帮玩家建立第一个里维度回路，让玩家意识到存在一个‘更高维’。”
季画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那么这个符箓的效果，就是暂时取消这种许可……”
符箓是不能永久生效的，就算是自充能的微型符阵也会被暴力破坏，所以民间玩家无法依靠锁定权限根绝。
而这个符箓的存在，也并不是说“泰坦权能能激活，就能锁定”，而是“展家既然能设计出激活符文，自然能设计出锁定符文”。
这是天门符阵世家的传承和底蕴。
展青哥来头这么大啊……
季画不由得遐想，要是自己也能学习符箓之道……
罢了，学肯定要学，但说的就跟他学了就能登峰造极似的。
“现实世界和小说一点都不一样。”季画收束四散的脑洞，轻松笑道，“放在小说里，不受管控的邪恶玩家至少得是个前三分之一篇幅的小反派，甚至是幕后大反派了。”
“哈哈，很正常。”胡书元目光悠远起来，“五六年前，还真是你说的这样。”
他甚至难以想象。
他只能说：“你们……太伟大了。”
胡书元不否认，只是扬起笑容：“好了，别感慨了。”
“他们到地方了。”
季画这才把思绪从宏大历史中拔出来，快走两步。
仗着胡书元不讲道理的追踪能力，两人隔着两条街坠在曹辉和盛芝芝身后，对照着地图，两位高三学生应该走进了一家量贩式KTV。
胡书元抄起平板，前台摄像头画面立马连接。
季画再次瞪大眼睛。
“自第一个城区副本被发现，国家就开始布局全域监控，基本上公共场所的所有摄像头，都可以由算力中心‘天衍’接管。”胡书元淡淡解释道。
此时，尚不知自己已赤身**，毫无秘密可言的两位高中生，刚交完钱买完饮料，正同手同脚地走去自己的包间。
盛芝芝这会儿开始紧张了：“……我们不会遇到坏人了吧？”
曹辉也越想越不对：“你说有没有可能，祈风其实也想把我们抓取解剖了啊？”
“但他自己也是超能力者……”盛芝芝下意识反驳，说着说着悚然一惊，“万一他的超能力是杀了别人得来的呢？”
“怎么办！”
天真无邪高中生面面相觑，冷汗沁出。
“要不……要不，我们，我们跟画画说声？”曹辉急中生智，“就，就说你今天突然想来唱歌，让他帮咱打个掩护！”
盛芝芝再次嘴快过脑子：“我有病啊我莫名其妙想唱……欸！可以！今天我推出新专辑，我们班那个傻逼还打小报告揭发我上课补作业，我心情不好要来唱歌！”
两人一合计，越说越觉得对路，一拍即合，给季画发了消息。
——我和芝芝在东陵路的量贩式KTV唱歌。
“这么不行，哪有突然报地点的，万一画画以为我们邀请他来怎么办？”
“那改改。”
两个小脑袋在原地嘀嘀咕咕一阵，删删减减发了一条消息。
——画爹，我妈和芝芝她妈要是问你，你说我在你家自习行不！求你了！
过了几秒，季画回了个问号。
——她今天心情不好，非要来唱歌，结果她妈刚短信问她晚上要不要接。
——我俩在东陵路那个量贩式KTV，就是天桥下面那个。
——回头瞒不住了我就说我俩在你家自习，帮忙打个掩护。
又过了几秒，季画回了一条。
——……6。
曹辉和盛芝芝纳闷半天，也看不出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但索性他们的目的只是留个底，万一真遭遇不测，能留下个线索。
这么想着，小两口对视一眼，从包间离开，进入了另一条走廊的另一个包间。
一进包间，曹辉和盛芝芝就稍稍松了口气。
包间里眼花缭乱的氛围灯没有亮起，日光灯却开得好好的，整个包间看起来不像K歌房，倒像是白领面试，曹辉一时觉得自己没穿一套正装来简直失礼。
那名自称“祈风”的清秀少年也身着米白色衬衫，驼棕色西裤，脚踩一双纯色黑底黑色运动鞋，是偏正式的休闲穿搭。
比穿搭更加耀眼的，则是他一头苍青色的半长披发和同色眼眸——那是绝无可能出现在自然人眼眶里的青绿色虹膜！
曹辉和盛芝芝果然被震撼到：“祈风先生，您……”
“不必惊讶。”祈风淡然一笑，明明是少年的脸庞，却透露出沉稳老练的气势，“我乃苍风之化身，发色与瞳色皆是苍风的赐福。只是这模样放在平日太过刺眼，上次邀请二位时，便是有伪装在身，未能坦诚相见，还请见谅。”
好礼貌的超能力者！
小情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能理解能理解。”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盛芝芝没奈住好奇，试探着询问道：“祈风先生，我们以后……变得和普通人外貌不同吗？”
“此事因人而异。”祈风微微抬起下巴，“多数人只是执掌些微片面的能力，外貌始终与常人无异，而蒙受赐福之人，便有机会蜕换**，如我这般。”
说罢，不等两人继续消化，祈风语气忽然变得深沉：“但还有一类可怜人……”
小情侣手牵手，两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们意志不坚，无法承受恩赐的力量，往来于秘境而本心迷失，心魔入体，最终，畸变成恐怖的怪物！”
祈风语气深沉，逐字加重地强调。
“我知道你们心有疑虑，你们这些学生，人生前十八年都被这个国家保护着，总是天真地相信，这种保护是永久的。”祈风微微垂眸，年轻的面庞呈现出一种使命感，“但受到超凡存在感召的我们，是绝对会被第一时间控制！抹杀的！”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我们已经是害虫！是敌人了！我们不再是被保护的羔羊了！”
祈风骤然睁眼，一种愤怒回荡在小小的包间里。
曹辉和盛芝芝被着一张一弛的情绪弄得七上八下，白着脸猜测：“……因为？因为我们有可能变成怪物？”
两个不怎么看小说的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祈风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无知者的揣度和狂妄者的僭越！”
“我们的确有可能变成怪物，就像小说里觉醒的巫师不受到教育，魔力就会不受控制地爆发，伤害到别人。”祈风收敛了愤怒，重新变得温和，“但只要不试图掌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一定的训练下，我们的能力是绝对可控的。”
“但他们无法拥有我们的能力，他们无法掌控我们，自然要抹除我们。”
祈风闭上眼，深深突出一口气。
“可是凭什么呢？我们是拥有能力的人，更高等的人，却不能得到比普通人更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