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的演播厅分为前厅,后厅和内厅。
前厅是演播厅,也是今晚晚会举行的地方,后厅用于外研讨交流的中厅,是学生们聚会,用餐的地方,内厅较小,则是邀请的各位人士聚话闲谈的地方,外来人员不允许靠近,不过有些人不需要。
书可与阿婠从偏门进入后厅,寻到一处较暗的角落坐下,拿来精致的小餐,慢慢品尝。
一个小型宴会,大家皆穿着符合时宜的服装,头灯清白的灯光照到每个人的脸上,相互交谈,轻声细语,微笑示意,不算太安静。
书可也与阿婠一句搭着一句的说话,眸光交错间,瞥见了不远处一抹从容,与人谈话的身影,他正侧身与一女生说话,目光认真看着全场,似乎在安排着什么。
阿婠说完话,不见书可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那日扶了她一把的人,再看看书可的目光,顿时明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只是很淡,很静的眼神,却是倾述了所有。
那边,李抒知像是感受到了,话突然停下,静止不动,缓缓垂帘,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看着他不动,书可默默移开视线,瞧着眼前的食物,拿起叉子,又吃了起来。
阿婠看她一眼,回过头再看那人,他已经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这应该就是可可变了的原因吧。
距离她们几步之外的人群里,热闹非凡,这里却安静的好像另一个世界。
大概十多分钟后,宋行派来的人找到了书可,询问一番后,叫走了阿婠,说是尽快对一下开幕演讲流程,阿婠点点头,对书可浅浅一笑,跟他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书可不免撇了撇嘴,抚了下衣裙,坐下独自吃了起来。
阿婠随人走入前厅,可以容纳几千人的观演现场,此时有些空旷,人不多,各忙各的,宋行正低头看文件,一抬眼看到阿婠走过来。
刚见面,宋行就说:“褚霂在内厅与人寒暄,待会儿就过来了。”
阿婠有些无奈,似笑非笑的不语。
宋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扭头咳了两声。
阿婠笑着岔开了话题,问起了稍后开幕的演讲需要注意的事项,谈到工作,宋行一下子正了脸色。同她讲起了都需要她做什么,阿婠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讲到末尾,宋行说:“一系列的词说完后,只需你要一一介绍第一排的人物,都会有安排的。”
说着,宋行摊开手掌,身旁守侯的人交给他一份名单册。
阿婠接过,打开来看,从上到下一排排人士的名字映入眼底,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教育部的人,商界的人,学术界的人,她又看了上去,第二排有一个名字很陌生,想了一会,依旧没想起他是谁。
不得已,她指出那个名字给宋行看,好奇的问:“这位是......”
“程荣琰。”宋行看一眼,接收到她的疑问,解释说:“这人我也没见过,听内厅的前辈说,是位外籍华人,近些年业务开展在国内,投资的。”
阿婠缓缓点头,不再多言,眼睛快速扫视几遍名单,还给了宋行。
宋行看她利落的样子,笑笑问道:“你该不会已经全部记住了吧?”
阿婠目光从演讲稿抬起,望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没什么难的,只是现在记住了,过了就忘得干净。”
宋行挑了挑眉,说了句太谦虚了之类的话。
阿婠只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没做回应。
时间来到六点多,以她为主的彩排了两遍,作为会长的宋行在台下坐着,拍拍手很满意的笑了,阿婠也应景的笑笑。
舞台侧面有段阶梯,下去的时候,她想着事,有些晃了神,最后一个台阶没稳住,差点要摔倒,幸好有人扶住了她,免她疼痛。
“小心。”
听出他的声音,阿婠压制住混沌的心思,闻到了浓烈的酒气,缓缓抬眸对上一双清俊的眼睛,抿抿唇,站直了身体。
于褚霂看着她,目光忧虑,带着轻斥,似叹状的问:“这样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怎么办,你在想什么?”
“我没事。”阿婠轻轻垂眸,鼻息间还充斥着醉人的酒香,不看他的反问道:“你喝酒了?”
他一听,嘴角噙了一点笑意,说道:“去内厅跟几位前辈寒暄了几句,喝的不多。”
似在解释,声调醉人的悦耳,她抬眼静静看他。
她经常走神,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她也会留意在脑海里,再者想到特别的人或事,常被牵走了思绪。眼前的这人,就是牵走了她的魂。
上午那身黑色沉冷的衣装已然不见,他换了一身偏正式的深墨色衣服,长身玉立,垂落额前的发丝稍作打理过,眉眼的冷冽微微勾人心魄的俊美,一个另外的他全新出现了,更加沉稳和游刃有余的气息浮荡全身,这样的气场下,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个举手投足间,足矣证明他的耀眼,和尊贵。
也难怪何今雨会喜欢他了,出色如他,除非他喜欢,否则没人能近他身。
她这样想着,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垂下眼看着地面,小小举动间,十分含蓄优雅。
女子安静不动,几缕青丝垂落侧脸旁,眉目间娴知婉约,单单站着就是一副书卷画。
于褚霂眼眸微微闪烁着光芒,看着她沉默不语,周身散发浅浅的暗色气息,他走近她,缓缓伸出的手指,顿住,深吸一口气,指尖挑起她的下颌;而她跟着他的指引,也慢慢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挺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净白的脸颊腾一下红了。
在他的笑意下,她后退几步,是又惊又羞,像是不敢相信,指尖触摸他余留下的温度,脸,更红了。
他,他怎么这样?
她视线乱飘,看着周围一个个震惊的面孔,岂止是他们,她心里也是无比的震惊。
他这人,走到哪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好看的事物,总会多看两眼,俊男美人在一起,不说在一起,站定离几步远对视,情意难掩,如画般的养眼。
如像此刻,他与她这样闹,他在华中的身份,她的未知,让旁人看了去,总要猜测说上两句,再有点添油加醋的话,传出去,可定掀起一绯闻,唉!
看着她难得露出慌乱,某人丝毫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只盯着她,心间一阵抓痒感,嘴边愉悦的笑容,亮人的好看。
无视旁人的目光,他只看着她,又靠近她两步。情动之处的说道:“其实,我是想亲近你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太符合礼节,做出如此越界的举动,只是我……”
缓了缓心胸的起伏,眉梢轻扬,很轻的对她说:“抱歉,是我越界了,只是我看到你安静的样子,我就很想——很想靠近你。”
阿婠:“……”
她怎么回答?
还是不回答的好。
听着堪比情话,却又比情话更令人无措彷徨的话,她咬着唇角,清冷离人的面容此时覆满了羞色,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样子,双手握在一起绞弄着。
从没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笑的很开心,唯有对她,才显露柔色,眼里的温柔满的要溢出来,眉宇尽含春风得意,她望着,仿佛看见了多年前溪边流水的少年。
眼眸温柔相对了半响,看到她绞在一起的双手,他的笑容一下子塌了,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你的手……”
还在震惊中的阿婠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以为他要牵手,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开了,往后厅的方向去。
这么多人看着,他作出如此轻挑的动作,话不假思索直接说出,这是做什么?他在宣布什么……还好瞧见的人不多,但人都是爱散布八卦的。
会有人嘀咕说:“原会长罕见跟一女生在前厅拉扯不清,目光绵绵,述说情话!”这惊人的八卦今晚一定会传遍整个华中。
走出了前厅范围外,她深深呼吸一声,情绪平稳了很多,回头看一眼,还好——他追上来了。
“阿婠,别走了。”那人在身后说,语气柔软,含着笑意和无奈,听进心里,竟是心软淹没了她。
她停下,看着他缓步走来,眼眸蕴含星光的看着她,嘴角弧度迷人的优雅,走到她眼前,宽厚的手掌抬起,骨节分明,青筋毕露。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安心宁静,好似在他的身边下,护他所想之人一生平安,不受委屈和伤害。
而这双手,更进一步的执起她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抚平包扎的白绢,抬眼小心看她无法平静的小脸,怕力度不好,拉扯了伤口。
他的呵护和小心,阿婠看在眼里,内心酸楚到想要落泪。
她从未想过能与他走到这一步,也许想过,是这一步迟到了很多年,少年时期的爱恋,一直没有消退,只是停止不前,只是压在心里,不露身影,此时此刻,爱恋的小枝芽她压不住的成长成一颗小树苗的样子。
她看着他低垂的眉宇,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又打电话给那位医生,让他护送我到华中了。”
是疑问,也是肯定。
“……”他一顿,笑容收敛了很多,轻轻放下那只没有任何问题的手,抬眸看着她,语气迟疑,“你,生气了?”
“没有,我看到身后跟的人是他,就猜到肯定是你又使唤人家护送我,明明我当时已经送走了他。”
“很聪明。”他不吝啬对她的夸赞,却又抱歉的说道:“抱歉,我那样做欠考虑,是我想的不够多,我担心你的手,担心你的身体,不放心才让人跟着你。
“……”她脸上微微不自在,不去看他。
两人到哪一步了?不知道,他说的话,办的事,句句都在她身,她反驳不了。
他很高,见她扭头不看他,微微弯身凑近她,眼眸的温柔要灼烧她的脸了,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这人铁了心逗她。
红晕又不受控制的上脸,有点过于亲近了,恰好有人走过来,她依旧没看他,抬手轻轻在他胸膛推了一把。
瞧着她羞红的脸和轻缓的动作,某人笑的更开心了,低头轻笑出声,清晰,撩人的清亮嗓音。
“……”内室恒温温度,她却感觉火在烧,整个人温温的热。
他眸光流转,安安静静看着可人儿,是真的很想,很想抱抱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埋首她的颈肩,来进一步满足还未结果的关系,流氓的想法,仅在藏于心间,他也没敢,怕她生气,她刚刚瞪的一眼,还没忘记呢。
确乎的是,他们还没到这一步,隐隐克制,是他压制情意浓浓。
她平息好呼吸,转头看他,触及他眼里的眸光,怔了一瞬,然后快步走开了。
“你别过来。”语气急切,怕他真的过去一样。
那人倒真没跟上,看着她走远,直到不见了踪影。
转角处,她独自站了一会儿,心绪,平静了很多,回想着半刻前他的举动,他的话,没有了任何羞颜,心还是不可忽视的颤动。
就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到名字的那一瞬,她的目光冷却如冰。
编辑了几个字给他发过去,她接听电话,听那头说的话,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