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少爷站在池塘边,仿佛霜打的莲叶,蔫哩吧叽的。
古小虫暗想,谁遭了这样的一劫,心里都不会比齐公子好过吧!
可是同样遭劫的赵公子,把玩着手中的岫玉葫芦,时不时抬眼,望一望碎叶秋寒的荷塘,眼里露出欣赏的意味,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突然,齐家少爷跪坐在地,双手捧着面颊痛哭起来。
“齐少爷,那盗贼盗走的可是你的全部家当?”古小虫见齐家少爷哭得伤心,想开导开导他。
齐家少爷略微抬头,似要回答古小虫,却又猛地把脸伏在衣袖上继续悲泣。
见那齐家少爷没有停下哭泣,韦少石便替他答到:“齐老爷家在城外置办的良田颇多,在这都城中,也开了好几间商铺,商铺生意可谓兴隆!”
古小虫听韦少石这样说,心中大不以为然,她忍不住说到:“既然如此,齐少爷你何必哭得这么伤心?那些丢失的财物,你就当作是折财免灾了吧!”
岂料古小虫此话一出,齐家少爷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只道齐家少爷另有难言之隐,都为他担心,纷纷劝说他把困难说出来,大家可以帮他想想办法。
只有元修道人在一旁不言不语,冷眼旁观。
长陵公子察觉到了元修道人的漠然,虽然不明了元修道人究竟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心中也有几分理解。
韦少石一大早得到长陵公子他们寄宿的客栈遭了盗匪打劫一事,匆忙赶来,脸上难掩疲惫之态,长陵公子将他此状看在眼里。
长陵公子对众人说:“被盗贼惊扰,大家都没有休息好,我们还是进屋内,喝壶醒神茶,从长计议一下吧!”
羊耳搀扶起齐家少爷,和大家一起从客栈后园往前面大堂去。
元修道人先一步走进大堂。
方才众人追捕盗贼,一并跑出客栈,荞姑不知有没有贼人同伙尚留在客栈中,因而不敢单独留在房间内,便在楼下大堂等候。
元修道人到荞姑身边坐下,随即拿眼斜视了一下正扶着齐少爷走进来的羊耳,露出些许鄙夷不屑的神情。
齐少爷一直低头伤心,脚步迟缓,此刻却快走几步,走近一张靠边的桌子。
羊耳知道齐少爷是不愿意挨着其他人坐的,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掉,必然不愿意和大家坐在一处。
古小虫也是有眼色的,她自然不会去元修道人和荞姑那一张桌子就座。
古小虫走到羊耳和齐少爷那张桌子边上,她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齐少爷,走开两步,在一张空桌边坐下。
长陵公子见古小虫坐下了,便邀请韦少石在古小虫这桌就座,三人同桌。
赵公子则径直走到一张空桌旁,独享一桌。
客栈伙计们并没有半点慌张,其他客人也自顾自地出出进进。
韦少石见长陵公子他们对此等状况疑惑不解的样子,就解释到:“本城盗贼并不常有,这伙贼人估计是奔着齐少爷来的,所以大家无须乱了方寸,只耐心等衙门捕快捉拿贼人即是!”
一名端茶倒水的伙计听到韦少石说的话,插话道:“韦先生说的没错,这伙贼人大概也就三、两人。官府的衙役们说,昨晚之前应该已经踩了点,是直接从窗子爬进了齐少爷房间。”
“那为何又进了赵公子的房间?”古小虫好奇地问到。
伙计说:“哪里进过赵公子房间?是赵公子昨晚上睡不着,在荷塘边的凉亭里吹冷风,听到齐少爷喊有贼,看见从窗子向下跳的贼人,上前与他们扭打起来,结果反被贼人把腰间的佩玉抢走。”
古小虫道:“我听说赵公子失了王珮,还以为是被贼人进入房间盗走的,不曾想到,赵公子竟是英武神勇之士!贼人只抢了赵公子的王珮,那么相比齐少爷,赵公子的损失算小了!”
伙计冷笑一声,说道:“损失算小?赵公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块玉珮了!昨天的饭钱,他都是赊了帐的。”
古小虫替赵公子抱憾:“早知如此,不如先将玉珮当掉!”
赵公子听到古小虫他们这桌议论自己,笑着起身走过来。
“这块玉珮是我家家传之物,代代相传,无以论价,岂能因一时周转不开就将它当了换钱。”
“可是赵公子现在失去了玉珮,又还欠了客栈的饭钱,心里不感到难过后悔吗?若是早点当了,现在至少手上有钱,不至于欠账!”古小虫自知这样说赵公子很不厚道,然而没有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赵公子笑着叹了口气,说到,“失也失了,若再伤心难过,我的损失不是就更大了吗?”
听到古小虫和赵公子的交谈,元修道人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长陵公子瞥见那边元修道人的笑容,不禁会心一笑。
赵公子以为长陵公子是因为认可自己的说法而笑的,便客气地向长陵公子拱手施礼。
长陵公子起来还礼,顺便邀赵公子同桌,四人刚好坐满一桌。
齐少爷大约也听到了赵公子所言,渐渐止住了啜泣。
众人在客栈大堂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衙门里的捕快来向大家通报:
“各位,我等没能拿住盗贼,但是衙门会一直盯紧这起窃案,凡有线索提供给衙门的,一律有赏!”
“今日回去亶报了大人,以后定会增加人手,夜里会在客栈附近,还有附近的巷口差人巡夜。”
听到捕快这样说,齐少爷似乎又有些悲从中来。
羊耳赶忙将齐少爷面前的茶盏再向齐少爷推了一推,“齐少爷,请用茶,莫待茶凉了,饮了伤身。”
齐少爷被羊耳这样一打岔,暂时把悲伤的情绪缓了一缓。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然后放下茶盏,颤悠悠地呼出一声哀叹。
那边赵公子起身对县衙的领头捕快说:“劳烦官爷了,在下此次被盗贼劫走的那块玉石,乃是我家传家之宝。”
“烦请官爷,一旦找到什么线索,定要告知在下。在下向各位官爷道谢了!”
众人也跟着赵公子,纷纷向衙门捕快道谢。客栈老板更是将一个油纸包裹递到领头的捕快手中:
“这里面是小店的独家秘制蹄膀,还有刚刚出锅的荷叶饼。官爷为小店辛苦奔走,一定还没有来得及用过早饭。在下不敢耽搁几位官爷的公事,还望官爷收下小店的一点心意!”
领头的捕快爽快地收下了油纸包裹,对客栈老板说,“今日你店中客人丢失的财物,我等一定多加留意,一旦发现线索,定会追查到底。请各位先耐心等待,莫要焦急!”
官差并未问齐少爷丢了什么,齐少爷也没有像赵公子那样,把自己损失的财物报告给官差。
齐少爷不开口,官差便不问,其他人也就更不好说什么。
官差离开客栈后,长陵公子他们向店家道了谢,各自回房间歇息。
长陵公子劝韦少石回柘雨庐休息,但韦少石反过来劝长陵公子他们跟自己回柘雨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