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您可是人类之主,没有什么能与我们为敌”
帝皇:“如果我不在了,该怎么办?”
禁军:“陛下我们该怎么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帝皇的背影没入黑暗之中,一句话从风中飘来
“我不知道”
夜。
无星,无月,唯有高悬于天穹之上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帝皇之星,以其冰冷而威严的光辉,俯瞰着这座钢铁铸就的雄城——或者说,是这座雄城仅存的、未被永恒风暴与混沌侵蚀的那一部分。暗红色的云层低垂,如同凝固的血液,无声地诉说着过往亿万斯年那场几乎毁灭了一切的战争余烬,以及今日仍未平息的暗流涌动。
这里是“中枢”,人类的最后一座坚城,也是万王之王——那位带领着残存的人类从废墟与灰烬中重新站起,以无上意志铸就了这条横跨银河的钢铁防线的存在——的居所。此刻,中枢的心脏地带,一道身影正踽踽独行。
他穿着一身并非象征皇权富贵、而是如同最深沉夜幕般的斗篷,其上用金银丝线绣出的繁复符文在罕有的光线下会偶尔闪烁微光,那是古老的守护印记,也是沉甸甸的责任烙痕。他的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这片土地的分量,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那背影,高大,却也显得有些孤寂,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的重量与孤寂。他就是他,无需任何称谓来定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人类疆域最后的基石与壁垒。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无尽的黑暗,是潜伏的威胁,也是他誓死守护的、名为“未来”的虚无缥缈之物。风,带着外层空间特有的、混合着铁锈与臭氧的气息,吹动了他斗篷的一角,猎猎作响,如同低沉的呜咽。
一阵甲胄摩擦的铿锵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却充满了力量感与纪律性。十余名身披黑色重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他们静立在距离他十步之遥的地方,如同标枪般挺拔,手中的武器——那并非寻常意义上闪耀寒光的利刃,而是某种更像是仪式化、或者说承载着古老力量符文的沉重兵器——低垂着,却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他们是帝皇的禁卫,是万王之王最忠诚、最强大的扞卫者,代号“影卫”,他们的存在,即是守护,亦是威慑。为首的那名影卫,肩甲上的徽记是一柄断裂后又重铸的长剑,那是无数次浴血重生后的荣耀象征。
“陛下……”为首的影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声音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源自一种难以言喻的重压感。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火种与希望。这份责任,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战士感到脊背发凉。
被称为“陛下”的身影没有立刻回头,他依旧望着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争。风声更紧了,卷起地面上细小的沙砾,打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碎的低语。
“您可是人类之主,没有什么能与我们为敌。”影卫首领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除了原有的敬畏,更多了几分强调,一种试图驱散弥漫在心头的阴霾的努力。他知道,这位万王之王承受着远超世人想象的孤独与压力。他统领着亿万子民,指挥着横跨银河的舰队,对抗着来自异次元的恐怖威胁,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千万生灵的存亡。但在此刻,在这片远离前线、相对“安全”的中枢核心区,这位无上的君主,似乎也感到了某种疲惫,某种……不确定。
帝皇的身形微微一顿,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他亲手缔造、一手训练出来的守护者。他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坚毅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即便隔着阴影,也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星辰生灭,此刻,却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迷茫?不,不是迷茫,而是更深沉的东西,一种超越了个人情感与喜怒哀乐的,对于宿命的沉重思考。
“如果我不在了,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仿佛不是在询问这些忠诚的卫士,而是在问询这片冰冷的星空,问询无情的命运。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寂静的湖面,在影卫们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陛下……不在了?这怎么可能?!他是人类的灯塔,是秩序的基石,是所有智慧种族对抗混沌侵蚀的唯一希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一种让无数潜藏在暗处的恐怖不敢轻易觊觎的力量!陛下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为首的影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武器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想要表达他们的忠诚与永不背叛的决心,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其他的影卫也都垂下了头,盔甲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而压抑。他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陛下的存在,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如果失去了陛下,他们这些所谓的“禁卫”,恐怕会比普通士兵更快地迷失方向,甚至……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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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依旧在耳边呜咽,像是为这绝望的境地奏响哀歌。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为首的影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它依然充满了颤抖和不安:“陛下……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这是一个士兵在面对未知的、可能毁灭一切的灾难时,所能发出的最真实的呐喊。他们习惯了服从命令,习惯了追随那个伟岸的身影。他是他们的方向,他们的旗帜,他们的神只。如今,这位神只却在询问他们,当祂离去时,他们该何去何从?
帝皇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陷入了沉默,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忠诚的、却又显得如此脆弱的战士。他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惶恐,那份恐惧,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所承受的,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沉重亿万倍。他是秩序的制定者,也是最终的仲裁者,他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与强大,哪怕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斗篷滑落,露出了那只手。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手指修长,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承载了太多的负担与岁月。这只手,曾挥斥方遒,也曾染血沙场,曾缔造奇迹,也曾……无力回天。它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指向某个方向,但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下来。
风,似乎更冷冽了。吹动着帝皇额前几缕不听话的黑发,也吹动着影卫们沉重的披风,猎猎作响。
帝皇的背影,连同他身上那件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斗篷,一点一点地,没入了中枢深处那更加浓重的黑暗之中。他没有回头,步伐依旧沉稳,但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比来时拉得更远了一些。那背影,高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仿佛他正在走向一个注定无人陪伴的终点,一条通往永恒黑夜的道路。
风声卷起地上的尘埃,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在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消失的最后一刻,一阵微不可闻的、几乎被狂风吹散的低语,如同叹息,飘荡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
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影卫的耳中,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我不知道……”
仅仅是这三个字,却仿佛拥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它击碎了影卫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击溃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信念支柱。陛下……也不知道?
他们所信仰的、所依赖的、如同神只一般的存在,竟然……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离开了祂,他们该如何继续下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如同石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只有风声依旧,呜咽着,盘旋着,像是为这注定走向悲剧的宿命,奏响了最后的挽歌。一名影卫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随即被旁边的人死死捂住了嘴。但那份绝望的情绪,已经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帝皇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一群茫然无措、失去了方向的守望者。他们依旧手持着象征权力的沉重兵器,身披着代表荣耀的冰冷甲胄,但他们心中的壁垒,似乎在那一句轻飘飘的“我不知道”中,悄然崩塌了一角。未来,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未知。
中枢,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此刻仿佛也随着那道消失的背影,一同陷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沉寂与寒意之中。只有那冰冷的帝皇之星,依旧高悬,散发着亘古不变、却也冰冷无情的辉光,见证着这一切。
第三回合,尹珏祭出了天蓬尺-刑天裂。
这是一把通体墨绿色的短尺,尺面上雕刻着狰狞的饕餮纹路。尹珏双手握住天蓬尺,注入真气,尺身立刻膨胀到三丈长短,表面纹路活了过来,如同无数张开的饕餮大口。
“天蓬尺现,邪魔退散!“
尹珏挥舞天蓬尺,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绿色的能量风暴。那些风暴中仿佛有无数的饕餮虚影在咆哮,吞噬着一切物质和能量。鬼王扶桑的黑气在遇到天蓬尺的风暴后,竟然如同遇到天敌一般迅速消散。
魔罗波旬见状,六臂齐挥,三件血色武器同时祭出。血红色的战斧、战戟和骨矛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带着腥风血雨向尹珏劈来。
“血海无涯,万魔归宗!“
尹珏不慌不忙,天蓬尺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形成一个绿色的圆环。当血色武器进入圆环范围时,突然变得缓慢起来,仿佛陷入了泥潭。尹珏抓住机会,天蓬尺猛然砸下,正中魔罗波旬的胸口。
“砰——“
一声巨响,魔罗波旬的战甲破裂,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他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然而,这魔罗波旬毕竟是千年老妖,应变极快,受伤之后立刻化作一道黑光逃出数十丈远。
?
第四回合,尹珏施展了杀招“繁芜胜常春“。
只见他双手结印,黄金龙剑插入地面。刹那间,剑身光芒大盛,无数金色符文从剑身流向四周的地面。那些符文落地生根,如同种子发芽一般迅速生长,眨眼间变成了无数金色藤蔓,向敌人缠绕而去。
“这是...植物类的法术?“天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金色藤蔓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无比。它们缠绕在鬼王扶桑和魔罗波旬的身上,越勒越紧。扶桑十八只手臂挥舞,试图斩断藤蔓,却发现这些植物竟然越砍越多。魔罗波旬的血液溅在藤蔓上,反而让它们生长得更加茂盛。
“繁芜胜常春,生生不息!“
尹珏双手结印,金色藤蔓突然绽放出无数花苞。每一朵花都是纯金打造,花蕊中蕴含着恐怖的能量。随着尹珏一声轻喝,所有花朵同时绽放,释放出刺目的金光。
鬼王扶桑和魔罗波旬被金光笼罩,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他们的身体表面开始冒出黑烟,那是被金色藤蔓吸收的邪气。尹珏乘胜追击,双手结印,金色藤蔓猛然收紧,将两大魔头勒得骨骼尽碎。
?
第五回合,尹珏施展了杀招“黄粱梦觉“。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蘸取一口精血,在空中画出一道玄奥的符文。符文完成之际,天空突然变得昏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尹珏脚踏七星步,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
“黄粱一梦,千年一觉!“
随着咒语完成,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梦境空间。鬼王扶桑和魔罗波旬被强行拉入梦境之中,在他们的意识里,仿佛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之久。
在这个梦境中,扶桑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座金色的牢笼里,周围是无尽的虚空。他尝试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魔罗波旬则看到自己被无数金色锁链缠绕,每当他试图挣脱,锁链就会深入他的血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尹珏站在梦境之外,手持黄金龙剑,俯视着陷入困境的两大魔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招还未出手。
?
第六回合,尹珏施展了杀招“说与山鬼听“。
他左手持天蓬尺,右手持黄金龙剑,双剑合璧,形成一个奇特的阵法。尹珏脚踏罡步,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有力。
“说尽天下鬼神事,唱遍世间妖魔歌!“
随着咒语完成,尹珏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形成了一圈透明的波纹。鬼王扶桑和魔罗波旬听到了一种奇特的歌声,那歌声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灵魂深处,让他们无法自拔。扶桑十八只手臂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魔罗波旬的六臂也跟着节奏摇摆。
尹珏抓住机会,黄金龙剑化作一道金光,刺向扶桑的心脏。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扶桑心脏的瞬间,一股黑气突然从扶桑体内爆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雕虫小技!“扶桑咆哮一声,十八只手臂结印,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
尹珏不慌不忙,天蓬尺轻轻点出,那道黑色光柱竟然如遇天敌般消散。尹珏乘胜追击,黄金龙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斩向魔罗波旬的脖颈。
“砰——“
魔罗波旬虽然躲过了要害,但肩膀还是被黄金龙剑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却在半空中变成了血色的符文,向尹珏袭来。
?
第七回合,尹珏施展了终极杀招“一页世界“。
这是他从古籍中领悟的最强一招,能够将敌人封印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中。尹珏双手合十,然后猛然张开,黄金龙剑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金色符文从漩涡中飘落,在空中组成了一本巨大的金色书页。
“一页世界,万古封印!“
书页迎风暴涨,化作一方浩瀚的世界,将鬼王扶桑和魔罗波旬笼罩其中。尹珏手持天蓬尺,站在书页边缘,不断注入真气加固封印。书页内部,扶桑和波旬拼命挣扎,但那金色的世界规则压制了他们的所有法力。
“不可能!我乃千年鬼王,怎会被困于此!“扶桑咆哮道。
“一页世界,万古封印!“尹珏不为所动,继续加固封印。
最终,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书页世界闭合,将两大魔头彻底封印其中。尹珏精疲力竭,单膝跪地,黄金龙剑插入地面三寸,维持着封印的最后一丝力量。
?
战斗结束后,天元冲上前去,想要搀扶尹珏。
“你...你没事吧?“天元问道。
尹珏微微一笑,擦去嘴角的血迹:“无妨,只是有些疲惫。“
“你连用了太虚箓卷、阴篆玉璇玑、天蓬尺-刑天裂,还有那些杀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天元赞叹道。
尹珏站起身来,望着远方:“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黄金龙剑化作一道金光,重新融入尹珏体内。虽然战斗结束了,但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将永远铭刻在天元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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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尹珏牵着一红一黑两只小狗在公园里散步,红的叫阿瞳,黑的叫**。
晨雾未散的时节总带着水墨画般的湿意。尹珏蹲在梧桐树影里系鞋带时,金属扣环与皮质鞋带相撞的轻响惊醒了蜷在长椅下的阴影。红毛犬抖落皮毛上凝结的露珠,琥珀色瞳孔映出男人垂落的银发,像是深秋枫叶浸在琥珀酒浆里。
“阿瞳又偷吃晨练老太太的糯米团子了。“他屈指弹了弹狗耳尖凝结的霜花,掌纹里还沾着昨夜伏案时沾染的松烟墨香。黑犬**突然从灌木丛窜出来,湿冷的鼻尖拱他手心,尾戒上的翡翠坠子被晨光劈开成两半,恰如十七岁那年在敦煌见过的某枚唐式玉珏。
他们沿着结霜的鹅卵石小径往湖心岛走。阿瞳的红绒毛掠过枯黄的芦苇丛,惊起三两只白鹭,羽翼拍打声惊碎了湖面凝滞的雾气。尹珏望着水纹里摇晃的晨曦,忽然想起大漠深处那座坍塌的佛窟——千年前画工们用赭石调就的朱砂,是否也这般在时光里褪成温润的珊瑚色?
“老尹!“穿太极服的老先生挥着收音机打招呼,阿瞳立即绷直脊背立成雕塑。这场景让尹珏想起美院画室,当年那个总爱把炭笔别在耳后的姑娘,也爱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快看光影在变“。**突然叼起半片梧桐叶,叶片边缘焦枯的锯齿刺破它粉红的舌尖,血珠滚落在尹珏的羊绒围巾上,晕开成暗褐色的墨点。
转过紫藤花廊时,阿瞳忽然偏离主路。它刨开新翻的泥土,露出半截青砖,砖面阴刻的忍冬纹被苔藓蚀得模糊。尹珏的指尖抚过砖缝里凝结的朱砂,那是去年修复明代城墙时他亲手调制的颜料。**突然对着虚空低吼,黑亮的皮毛下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直到尹珏从大衣口袋摸出裹着糖纸的陈皮——那是上周在城南古玩市场收到的馈赠,包糖纸的洒金笺上还留着某位藏家龙飞凤舞的“尹“字。
长椅上的老妪正在喂灰喜鹊,看见阿瞳便掏出油纸包:“阿婆给你留的。“尹珏注意到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腕内侧有道月牙疤,形状与敦煌壁画里飞天衣袂的褶皱惊人相似。**突然跃上长椅,黑绒毛扫过老人银发间别着的绢制山茶,花蕊里细小的金箔在阳光下流转,恍若当年美院图书馆那本宋版《营造法式》书页间夹着的金箔书签。
湖心亭传来二胡声,尹珏的羊绒围巾被风吹散。阿瞳追着飘动的流苏跑过石桥,项圈上的铜铃撞碎了水面倒影。**却驻足在生锈的铸铁栏杆前,黑鼻尖抵着冰凉的铭文——“民国廿三年重修“,那些被风雨剥蚀的字迹让他想起巴黎吉美博物馆的唐三彩骆驼,釉色剥落处露出内层素胎,露出匠人未曾示人的笨拙笔触。
“要变天了。“卖糖画的老汉正在给凤凰尾羽上糖浆,琥珀色的糖丝在冷风里凝成细碎的冰晶。尹珏接过那截冷却的糖画,阿瞳立刻伸出粉舌卷走凤凰的眼睛,**则对着糖丝缠绕的尾羽哈气,在寒霜里呵出转瞬即逝的白雾。他们经过的每一处景致都在尹珏眼中显影成水墨长卷:晨练老人收音机里淌出的京剧唱腔是工笔勾勒的题跋,穿红袄追鸽子的孩童是朱砂点染的顿笔,就连**在雪地里踩出的梅花爪印,都像是古人作画时欲说还休的留白。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阿瞳湿润的鼻尖时,尹珏摸到围巾口袋里的铅笔头。那是他常年别在身上的,笔杆上刻着某位故人名字的缩写。**突然对着飘落的雪片呜咽,黑亮的皮毛沾满细碎的银屑,像极了敦煌藏经洞里那些被虫蛀蚀的经卷。尹珏蹲下身,发现阿瞳右前爪有道新鲜的擦伤,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绽开成红梅,与二十年前美院后山那株野梅的形状如出一辙。
暮色漫过佛香阁时,他们踩着满地银杏叶往回走。阿瞳的红绒毛染上金晖,**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拖得老长,尾端蜷曲如未干的墨迹。尹珏数着青石板上的裂纹,突然在某道深痕里发现半粒风干的朱砂——许是某位游客不慎遗落的颜料,又或是六百年前某位画工不慎抖落的星尘。**忽然立起前爪,黑鼻尖几乎碰到他耳垂,呼出的白雾扑在尹珏冻红的耳廓上,带着某种潮湿的、带着松烟味的叹息。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尹珏望见自家阳台亮着暖黄的灯。阿瞳突然挣脱牵引绳,红身影箭般窜上楼梯,项圈铜铃在暮色里炸开一串清音。**却驻足在单元门廊阴影里,湿热的鼻息拂过门牌号上凝结的霜花,青铜门把手上某道蜿蜒的划痕与敦煌石窟的供养人衣褶渐渐重叠。
玄关镜面映出尹珏鬓角新添的霜色,阿瞳正用湿鼻头拱他握铅笔的手。台灯亮起的瞬间,**突然冲向书架,黑爪子扒拉落某卷泛黄的宣纸。尹珏俯身去捡时,发现夹在画稿里的老照片正在褪色——穿工装裤的少女站在脚手架上,安全帽下露出几绺挑染成栗色的发丝,她身后未完成的壁画上,朱砂绘就的飞天正对着某个模糊的背影展颜。
阿瞳的铃铛在寂静中轻响,**舔着他手背上凝结的血痂。尹珏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忽然觉得掌纹里未干的松烟墨正在显影,那些蜿蜒的痕迹逐渐勾勒成大漠孤烟的轮廓,又像是某幅未完成的工笔仕女发间垂落的璎珞。楼下传来野猫厮打的声响,惊醒了檐角凝结的冰棱,碎玉般的水珠坠入黑暗,恍若千年前佛窟穹顶坠落的金箔,在时光里碎成永不褪色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