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5日
我坐了一晚上火车硬座从广州到长沙
2024年7月6日早上凌晨四点，我到了长沙。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勇气。
凌晨五点，我在长沙南站附近找了一个酒店，又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面条，
奇怪的是，此时面馆里面除了我，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但妆容精致的女生，一头茂盛的金发，头发扎起来了，但却乱蓬蓬的，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那个男生问她：我比你大十岁，都可以当你爸爸了。”
那个女生似是像哄着那个男人一样：“那你当我爸爸好不好，我就喜欢爸爸。”
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吃这一套，被哄着了，脸上似是春风沐浴，嘴角的弧度比刚刚隐入云霄的月亮还弯，便顺着那个女生说道：“那你叫我爸爸”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女生很大声的叫了一声：“爸!”
似是完全不在意还有外人存在。（当然这个外人就是我）
过了一会，恍惚间又听见那个女生说：“我就喜欢比我大的男人，而且我真的觉得你长得很帅啊！”
那个男人两腮发鼓，发际线略有后移，像网络上典型的中青年中的油腻男，长得略有些像王思聪。
那个男人现在已经被三言两语唬的完全沦陷了，看着两人越聊越上头，最后那个女生直接挽着那个男人，走出了面馆，像是要朝着另一番新天地踏去。
吃完面馆后我回到酒店，我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坐了一夜火车，即使身体是有些疲惫的，大脑却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化了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妆，假睫毛也贴歪了一簇。
但在我自己看来，至少比化妆前会好看一些了。
下午两点半，我坐地铁到了你住的地方，凭借记忆找到了一排排公寓中你住的那一栋。
我在脑中幻想当我敲门时，你在门前问我是谁，我在门后说道：“是我”，于是我们两人对往事侃侃而谈；
我幻想你会在我们侃侃而谈时气氛又突然陷入沉默，你望向我，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要不再试试？”
而我苦涩一笑，接着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
实际上却是，
公寓的大门上了锁，只有里面住的居民才有钥匙打开，
我只能站在大门前，手足无措，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
最后，我只能在他公寓对面的饭馆点了一碗猪脚饭，店里没什么人，我坐在刚好能看见公寓大门的地方，坐了近两个小时（其实吃的很快，故意拖了一会才拖了这么久）。
一个人在店里坐了这么久，我担心店主会有些介意，便只好离开。
一边想着，来都来了，便把中南大学和他住的公寓附近都逛了一遍，点了一杯茶颜悦色，似乎还挺好喝的，并上次和他一起点的那杯我记得还挺难喝的。
下午五点，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最初吃饭的位置，也就是他住的公寓对面。
我始终记得上一次我来长沙，跟他在橘子洲头散步，路上的风吹起来很舒服，江边绚烂的高楼倒影着这座大城市的模样，我喜欢散步在那样的氛围里，便打算去橘子洲头再走一遍再回来找他。
站在刚刚吃饭饭店的门口，我背对着公寓，准备整理一下刚刚买的帽子，补个妆便走，突然听见对面开门的声音，我侧头，只见一个上半身穿着白色短袖，下半身穿着篮球短裤，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的背影正跨坐上电动车，修长的腿只露一截精细但肌肉流畅的小腿。
我不得不承认，段子墨的小腿肌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最性感的，也因此后来我再遇到喜欢我或者我略有好感的男生时总是下意识的去看他是否会有同样性感好看的小腿肌，又或许是是否会有他的一些影子。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了，即使只是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骑电动车离开，它的后座我上次来找他时坐过。
我的心在见到那个背影的一瞬间为之一颤，呼吸似是都凝滞了，在那个背影开车准备转个半弯离开时，我慌忙背过身。
可笑的是，明明一路奔波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到他，可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反应却还是逃避。
听见他骑车走远的声音，松一口气的同时，惆怅的感觉开始包围着我。
等他走后，我幻想着他可能是去橘子洲头赴约的，我知道客观上来讲这并不现实。但我还是怀着些许期待坐了一个小时地铁到橘子洲头入口，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这次来所有的游客都在往回走，打听了才知道，因为江面涨潮，橘子洲头这几天都关门了。
哈哈。
我又开始纠结万一他就在这入口附近呢？万一呢？可我找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找到他。
后来我又坐了一个小时地铁回到了他家门口，我不知道和他见完面后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我去他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放在包里，结账时看见便利店柜头的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会抽烟，却还是买了一包煊赫门，走到他公寓楼下，我知道我现在进公寓的唯一办法就是给他打电话，让他下楼帮我开门。
这也是我和他之间仅剩的联系方式。
我预想好了一切的开始。
但是我依然没有勇气，怕他透过窗户发现我的存在，我站到了公寓楼下的一个黑暗角落，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哼着歌：“黑夜是多么寂寞”。
我拆开煊赫门的包装，学着记忆中大学同学抽烟的的模样点了一根。
他们曾经多次向我递烟，告诉我抽烟可以解千愁，我却没有一次接过，每次出去玩都只是看着他们抽，却没有想到这一晚我竟主动抽了起来。
那晚，他站在楼上哼着歌，我站在他楼下学会了抽烟。
抽完三根后，感觉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我把烟收了起来，站在风里，想着等味散一散就给他打电话。
我盯着屏幕上的电话，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终于，十几分钟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拨了过去。
“喂，干嘛？”男人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缓，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下楼，帮我开门。”
听见我的话，他似乎并无意外。
“你现在在哪？”他询问道。
“我在你家楼下。”说完，我松了一口气。
那边把电话挂了，楼梯上脚步声也紧跟着响起。
随着脚步声原来远近，我的心跳也一下一下不由得加快。
心像被揪起来了一样。
公寓的大门开了，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见面之前明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在那一瞬间似乎全都消散了。
我跟着他上楼，两个人一路沉默。
在进到他家里的时候，我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有水吗？”
他说：“家里人都回老家了，就没买水了，我都是直接买的瓶装水喝的”。
“你很渴吗？我下楼去给你买水。”说完便转身下楼。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体贴。
既然分手了，我也不想再花他的钱，把书包放好后便跟着他下楼。
他带着我走进了我刚刚买烟和酒的地方，拿了四瓶水坚持自己付了款。
回到房间，他桌上的电脑上放着英雄联盟的比赛直播，桌子和床只有一个椅子加一个小板凳的距离。
他应该是洗过澡了，直接坐在床上便开始看直播，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找我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坐火车硬坐来的，只是告诉他我想来好好告个别，给自己这些年的感情好好告个别，给彼此留一个体面的结束，可他却不肯见我，甚至在我提出要和他见一面时态度及其差。
他说他也没有不想见面呀，就是觉得我很矫情。
还非要到橘子洲头见面，很矫情。
我愣了，又是删我又是骂我，甚至还让徐子豪把我联系方式删了，原因居然只是觉得我矫情。
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告诉他，我只是单纯喜欢那里的风景而已，想着来都来长沙了，顺便去逛逛。
他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便尴尬的笑了，“你早说啊，我还以为……”
我训斥着：“你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一言不合就把我删了。”
我撒谎了，但或许也没有撒谎。
我之所以会喜欢那里的风景，是因为上一次也就是我第一次来长沙时，是和他一起从橘子洲头入口走到终点，两个人又漫漫的从终点走到出口，他说他陪很多到长沙来的人走过，他已经走了很多遍了。
但这条路我只和他走过。
我爱上了那里的风景，或许是第一次来时风景刚好，爱的人也刚好在身边。
所以与其说我爱上了那里的风景，不如说我还在怀念那份回不去也忘不掉的回忆。
当然，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些话我是不可能跟他说的。
我们聊到了分手的原因，我们都赞同因为异地的不方便造成了我们很多交流的误解，最后走向分手。
可他又说:“我从来没有提过分手，分手是你说一直在说啊”。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也笑着说：“好好好!不分不分！”
可我内心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我平静的问他：“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又想起好几次期末周时我快要被他的冷暴力逼疯。
他收起了他伪善的笑容，神色严肃起来，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有爱吗？”
我虽不解他的问题，但依旧按我的想法照实回答：“至少……曾经有过？”
我是不会承认分手后的这半年我依然记着他。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他的爱已消失殆尽，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面对承认。
我在自欺欺人，又或者说，十六岁的段子墨用爱给我打造的一场梦支撑我走到了现在。
只是他不爱的时候，恰巧是我最爱他的时候。
或许段子墨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他以为我和他之间没有爱的时候，才是我最爱他的时候，爱到发疯，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他接着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只剩炮友了吗？”
我心头一僵，呼吸突然停滞，内心深处似有千军万马碾过。
分手前我每一次问他“你爱我吗？”他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他爱我。
他的这句话不就是在告诉我，他早就已经变心了，不是现在没有爱了，而是在分手前很早很早就已经没有了。
我早应该明白的。
他见我不说话，接着说：“难道不是吗”？
我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直接。”
他脸上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精炼的概括很满意。
“本来就是啊……”
痛心或者说揪心，随着各种情绪涌入，我打断了他的话，大声的质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祸害我呢？”
呵呵。
是啊，他以为我们只剩炮友关系的时候，我又何尝没有感受到他的变心，只是至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次，他看着突然咆哮的我，眼中的惊讶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真实。
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突然那些很多次证明不爱的场景叠加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始诉说。
我诉说着我以为他得了尿毒症后每天惶惶不得中日，经常半夜在被子里面哭，我觉得我有愧于他，后悔没有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好好照顾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病不是一场小病，后悔在他得知自己生病时不理解他那时莫名其妙的脾气，但不管怎样我都从未想过离开。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那时我是真的很想陪他一直走下去。一直。
我诉说着后来我在期末周最忙的时候依然花很多心思给他挑选和制做生日礼物，却换来他长达一周的冷暴力。
我诉说着我考完后就一直在等他考试考完，打算和他好好的聊一聊天，陪陪彼此，而他考完的那一天都没有回我消息，第二天我登录他的游戏账号发现了前一晚近6h的游戏记录。
……
我的思维很跳跃，整个人都陷在无数个时空回忆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他也要崩溃了，因为他的思维跟不上了，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反应过来后，也突然清醒，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同时恨意萌芽。
我通过一些方式间接的告诉他，分手后我学会了喝酒、抽烟。
确实，酒是经常喝的，各种玩法都已经熟练，但烟是刚刚才学会。
他质问我“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是故意来让他难受的吗？”
接着他索性直接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放在额头前闭上眼睛，“帮忙关一下灯，这个灯刺得我眼睛不舒服。”
听到这话，我隐隐猜到他要干嘛，却又有些不可置信，这种情况总不至于吧……
但我依然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所以我配合他关了灯，坐在他的床边，望向他。
他坐起身，看向我的眼神忽地又变得柔和。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问我：“以后还会像这样奋不顾身的来找我吗？”
我的回答当然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看着他，眼中不再有任何情绪。
接着他又问我：“住哪，什么时候走？”
说着，他让我把鞋脱了，到床上来陪他一会。
我没有动。
他以前也是如此对我，可这次我不会再信了。
果真是男人三分泪，演到你落泪。
他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见我依然没有动，便坐起来直接抱起我，脱了鞋，把我整个人放到他的腿上。
当他准备把我的上衣掀开时，我告诉他：“段子墨，别这样，给我们之间留点体面，你以后会找一个新的的女朋友，我也会回到我的学校，开始我新的生活，或许我也会谈一个新的男朋友。”
夜色中，他看着我，眉眼弯弯的说：“我其实并不在乎你跟谁谈恋爱”。
他的眉眼还是很好看。
可17岁的段子墨眉眼弯弯是因为喜欢你。
21岁的段子墨眉眼弯弯是因为快要睡你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早已是立竿见影，可我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没有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当他差点要把我的上衣脱完时，我忽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面露不悦的问：“你咋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学期每次情绪一有很大的波动，我就会大口喘气。”
他的手上也终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而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随后又躺回床上，说：“你走吧。”
我拿起书包准备走，看着眼前爱了近五年的男人，我终究是忍不住，走上去凑到他的眼前，想最后吻他一次。
他扭过头，拒绝。
走出房间，关上门后，我走到楼梯间，便忍不住开始喘气，心里像有一块石头压着，好像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的门突然开了，那个男人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我：“还不走？”
我没有想到他会出来，说道：“我喘口气，马上就走。”
我走了，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
我回到了自己订的酒店。
那天晚上，我以为我会崩溃，会大哭，会吵。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我感觉心底的一块石头放下了，而它造成的伤口即使不会立刻就康复，也会在未来漫漫岁月中逐渐好起来。
我很平静，好像真的和过去告解了一样，只觉得新生活在向我招手。
2025年2月18日
在写下这一章的过程中，迟到了227天的眼泪，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