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巴掌印留在时矜斯脸上,这是陆凌枝第一次动手打他。
火辣辣的灼烧感蔓延开来,时矜斯抬眼,怒视着时铭修,他第一次学会直视这个自己从心底厌恶至极的男人。
时铭修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和自己一条心,但是无所谓,他要带走时矜斯并非出于爱,他只是不想被外人戳脊梁骨,指责他既抛妻又弃子。
再者,他心底藏着一个及其扭曲的念头,妄图通过夺走时矜斯,看到陆凌枝失去孩子后绝望的模样,然后重新回到他身边,满足他那变态的掌控欲。
时铭修是个极度渴望引起别人情绪波动的疯子,内心空洞又自私。
不过现实并未如他所愿,在时矜斯的生死威胁下,他被迫与陆凌枝离了婚。随后陆凌枝便去了爱尔兰,开了家咖啡馆,一年后结识了一个爱尔兰华侨,两人相爱并生下一个女儿。
时铭修接走时矜斯那年,也走了大运。他用当年与陆凌枝一同打拼攒攒下的积蓄全部投资进一个珠宝品牌。当时谁也不看好他这一决定,这个品牌却在日后越来越壮大,时铭修也成为了这个品牌最大的股东。当股东赚到钱后,他忽悠时老爷子,将时家的祖企卖掉,用这些资金将那个珠宝企业收并,一步步成为了利益场上让人敬畏的存在。
如今整个洛港,珠宝行业,时家一家独大。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荒诞,像时铭修这样的坏人,凭借着心狠手辣总是更容易过上比好人更优渥的生活,福报总是比报应先降临,命运的天平总是眷顾功利的人。
时铭修赚了钱后,对时矜斯物质供应不算吝啬,富家子弟该有的,他一样没少。但这仅仅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没有温度,冰冷又生硬,称不上真正的爱。至于时铭修对时矜斯的情感,只是对自己的那粒“腥臭种子”变态的霸占欲罢了。
前几年时矜斯过得并不快乐,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恐惧像深渊将他包裹,童年阴影像一个溃烂的伤口,不断腐烂发臭,需要不断掐周围的肉缓解伤痛。可自我伤害的方法总归还是治标不治本,在这场无尽的痛苦中,每一次挣扎都是徒劳,他寻不到根本的解脱。
直到他接触赛车,一切都改变了。速度带来的刺激让他仿佛置身于生死边缘,每一次转弯,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火花四溅,稍有不慎便会车毁人亡。这种濒临死亡的刺激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爽感,压抑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鲜活的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活着的证明。
他成为了赛道上的亡命徒,一次次挑战速度极限,只有他自己清楚,在这生死一线间,才能够暂时摆脱那些痛苦记忆如鬼魅般纠缠,触摸到真正的自我。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和时铭修相似,都极度渴望得到别人的在乎与认可。
在冰冷的时家,他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在外人眼中,他是天赋异禀的赛车天才。唯有爷爷时裕渊能看穿,他只是以顽劣的表象,掩盖内心的荒芜,看似是尖锐的锋芒,不过是自我保护的硬壳。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天已经亮了。
想着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顺便看看他老人家。
自从放了暑假,时矜斯就很少回时铭修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和陈狄他们泡在酒吧里,玩累了就住在陈狄家。
今天,时矜斯难得回来一次。
远远就看见一辆辆豪车鱼贯驶入时家的别墅庄园,各界名流从车上走下,管家李正德正在门口热情地迎接到来的贵宾。
时矜斯跟着那些车开进庄园,把车停在专属车位,从车上下来。
李正德回头一眼就看到有些日子没见着的小少爷,他笑着迎上来,恭敬地问候道:“少爷,您回来了。”
“李叔,今天什么日子啊,家里怎么来这么多人?”时矜斯见这热闹场面,有些狐疑。
李正德笑了笑,“少爷,今天是老爷为了庆祝咱家珠宝企业再次拓展市场,垄断整个缤海市的珠宝行业特地举办的庆祝宴,请了好多各界名人呢。老爷刚出去接贵客了,老太爷在家呢。”
他对时铭修搞的这些宴会向来不感兴趣,他此刻只感觉倦意上头,想好好睡一觉。
时矜斯到大厅,跟时老爷子简单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喧闹的大厅。
“有事再叫我,我先去睡会儿。”时矜斯对李叔说。
“好嘞,有事我再叫您。”李叔应道。
时矜斯摆摆手,上楼了。
偌大的别墅有五层,一楼是厨房餐厅和迎客大厅,二楼是一个独立的大客厅和一些佣人的房间,时矜斯的房间在四楼。
他随便冲了个凉,缺没了睡意。
索性起床,一直投屏看恐怖片,从白天看到傍晚,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吃不喝也不饿。
就这样,他潦潦草草过了没有酒精也没有社交的一天,精神都被折磨得恍惚。
刚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来电显示是付嫣,他干姑,也就是他爷爷认的干女儿。
“喂,姑姑?怎么了?”
“刚听李叔说你回来了,怎么没见你人影呢?”
“我……我在楼上呢,准备睡会儿。”时矜斯拉开落地窗,看了眼楼下,大家都在为宴会忙得不可开交,仆人们端着酒水和点心穿梭在人群中。
“没睡着那别睡了,帮我去接个小姑娘过来。”付嫣语气很坚决,根本没给时矜斯拒绝的机会。
“小姑娘?谁啊?”时矜斯疑惑地问,心中暗自不爽,自己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还要被喊去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是个模特,我今天陪她约拍,叫江雾冉,最近网上讨论度挺高的,还来我们这儿走过秀场,你上网应该有刷到吧?”付嫣简单的介绍。
时矜斯平时不太关注娱乐新闻。
“不认识。”他冷淡回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行吧,你去帮我接一下她,我腾不出空,挂了。”付嫣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那干脆的语气,让时矜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付嫣的确腾不出空,时铭修和时昭衍出去了,时矜斯在楼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倒她一个时家的干女儿在楼下帮忙布置宴会现场。
时矜斯无语了一秒,“你不说在哪我去天上接?”
他刚准备不当回事,把手机甩到一边,过了一会,付嫣就发来消息:泰逸酒店,要是你刚去没看见她人,你就等一会儿。
“还要我等?”时矜斯暗自不爽,要不是看在平常和付嫣关系还行的份上,他不可能答应。
他回复一个字:好。
换了套运动服,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