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将饭盒拿起来,方氏笑了笑,叮嘱道,“赶紧走,注意安全,别忘了我的叮嘱。”
“好的,夫人。”荀卿染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方氏的房间。刚出了门,就遇到了刚进门的郑元朔和郑元朗。刚才在房间里,她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荀卿染连忙退到一边,让开了道路。
“你们好。”
荀卿染连忙让开,躬身行礼。同时,她也要将手中的饭盒拿好。
“三姐姐,好久不见。为什么我才刚刚到这里,三姐就要离开了?三妹妹,你手中拿着的,是何物?”
郑元朔见到荀卿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走到荀卿染面前,迎了上去。郑元朗见过荀卿染,见了郑元朔,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想要将郑元朔扶起来。
方氏只听到屋内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荀卿染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郑元朔、郑元朗两人的惨叫。
“我的天,这还是热的!”
“染妹!谁给我弄点凉水来!”
因为方氏与荀卿染的谈话,所以屋内并没有下人。门外的侍女闻言,立刻有两个冲了进来,一听郑元朗这么说,立刻飞快的去拿了。
外面一片混乱,里面的方氏再也按捺不住,从里面走了出来。荀卿染手中的饭盒摔落在地,饭碗也摔了个粉碎,汤汁四溅。郑元朔的衣衫和靴子,都被打湿了一大片。郑元朗身上的长袍完好无损,只是衣袖却是湿漉漉的。荀卿染最是狼狈,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双手更是被烧得通红,红肿一片。
“朔哥,你没事吧?”方氏连忙把郑元朔拉到一边,心疼地喊了一声,然后瞪着荀卿染,怒气冲冲道:“你在干什么,平白无故把朔哥给烧了?”
荀卿染眼中噙着泪水,一言不发地听着方氏的话。郑元朗赶紧迎了上去,给方氏请安。
“姑姑,你别怪我。刚才我们几个进门,走的有些匆忙,不小心把染妹妹手里的饭盒给打翻了,我跟大哥不过是把衣服打湿,就把染妹妹给烫着了,还请姑母责怪。”
“伯母,这件事情,的确跟三姐无关。一套衣裳不值钱,烧了三妹,那就是天大的事了。姑姑,你也该管教管教下面的下人了,这么热的东西都让三姐姐一个人拿,这些下人都是怎么回事?我姐姐可没让她干过这种事。”
有郑元朗、郑元朔为荀卿染开脱,再加上荀卿染明显受了重伤,方氏也就没再多说。门外早有下人端着冷水和冰块进来,荀卿染将手放入冷水中,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和上次方氏摔茶杯的时候不同,她躲得快,一点事都没有,还特意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这一次,他真的受了伤。
刚刚在屋子里,她还听到了郑家二人的谈话声。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郑元朔见到她,肯定会缠着她不放,她正好趁机把饭盒掀开,把事情给解决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郑元朗会不会看出端倪。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大碍,郑元朗刚才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替她说话。
“姑姑,这是我给你的美颜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会留下疤痕。姑姑昨日还说不舍得,不如让三妹妹试试,免得三妹妹手上留下疤痕,那多难看。”郑元朔道。
方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有马上回答。
换做往常,荀卿染肯定会直接拒绝,但此刻,她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昨日,我给你四姐的,就是那块玉容膏。”
“四姐,你没事的。要不,你先拿去,让三姐姐先用着?等我回去写封信,就给四姐送过去。”郑元朔可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
“那是上面的,你家里有几个?这样的事情,你给家里传个话,你娘还以为我出事了呢。”方氏对侄子的关心,显然有些不满。
这个小问题,自然不是因为那什么美颜药水,而是因为荀卿染的那一次烧伤。
“是我失礼了,我想,我妹妹受伤了,姑姑一定会担心的。四姐姐得了姑姑的指点,自是不用多说,这美容膏就是她送给三姐姐的。”郑元朗连忙道。
郑元朗都这么说了,方氏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当着两个侄儿的面,她不得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命人拿了一瓶玉容膏来。
荀卿染的手掌虽然又红又肿,却没有起水泡,涂上美颜膏后,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方氏将郑元朔和郑元朗送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对荀卿染做什么。
“可以。我跟大哥一起去,顺便把三姐姐送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对,姑姑。请稍等,我们去更衣,然后再来找你。”
方氏只得点了点头,郑元朗也不客气的接过了常嬷嬷递过来的药膏。
荀卿染回了住处,桔梗他们迎了上来。看着荀卿染的手被打得红肿,侍女们都是泪流满面,对着郑元朗、郑元朔连连道谢。郑元朗也不进屋,只将养颜膏递给桔梗,让她每隔一两个时辰就涂一次。说完,她就以有事为由,将郑元朔拖出了自己的房间。
荀卿染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侍女们进进出出,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连手上的酸痛都忘了。花这么一点钱,就能摆脱方氏的纠缠,不用再回小佛堂,也算不错了。
没过多久,荀卿染的房间里就变得热闹非凡,荀淑芳、荀淑芝、荀淑兰、小吴姑姑……纷纷登门拜访。荀卿染只好装作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应付着众人。把这几个人都赶出去后,跟在郑元朗身后的一个小童子又提着一筐鲜果和一筐话过来。
“我家主子说了,除了这一种,其他的都不用用了。另外,还请小姐注意饮食,即使是秋油类也不能吃,颜色越深越好。这种烧伤,我们爷在别的地方也看到过,吃了会留下疤痕的。还请小姐多吃点,鱼汤和鸡蛋都可以。”
来喜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大堆,跟在念书似的,把屋子里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荀卿染让桔梗把那只装着小银锞子的钱袋递给来喜,“回头跟你家主子说声谢谢。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来喜听了荀卿染的话,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只有一盆橘子,他眨了眨眼,道:“这是你送给我家主子的那盆橘子,我家主子一直放在花瓶里,就像是供奉菩萨一般,就差上一炷香了。”说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荀卿染。
荀卿染:“……”桔梗连忙上前,在来喜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珠子,给我带个喜字。”
来喜笑着离开,荀卿染还没回过神来,桔梗将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背上,柔声道:“小姐,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未来吧。奴婢这就去看看,这位郑二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卿染恍若未闻,“大小姐和二小姐也跟在下一般,被押入了小佛堂,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大小姐,我也不清楚,但是二小姐,却在你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二当家来见小姐了。”荀君晖闻言走了进来,荀卿染连忙压下心中的疑惑。
荀卿染没有扶住她,荀君晖看着她肿胀的双手,眼眶也红了。荀卿染连忙安慰道:我的手,虽然看起来很重,但是我已经给她上了药,她的手,也不会再疼了。”
荀君晖抽泣着,一言不发,转过头去,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什么情况?我也从下人那里听说过,但也不全是真的。”
荀卿染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桔梗有没有传讯?我担心你一看到我被抓,就会失去理智,我担心夫人会用我来威胁你,让你主动退出家谱。”
“桔梗是个聪明人,她已经把妹妹的话转达给了我。她没有用我妹妹来要挟我,而是用我来要挟我妹妹。妹妹,你又何必伤自己,你就不用管她了。要不,你给她送点汤,让她别吃了,让辛姨娘别吃。”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方氏一向狡猾,我也担心会有后遗症。我担心她不是想利用我来对付辛姨娘,而是想利用我来激怒你。这样的话,我拿着这碗汤,从方氏出来,也解释不清楚。”
荀君晖蹙了蹙眉,沉吟道,“大姐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说她是打算一箭双雕,把辛姨娘腹中的孩子也一并解决了?”
兄妹二人一阵默然,又一次深刻认识到了方氏的心狠手辣。方氏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下如此毒手,未免也太狠心了。
荀卿染觉得,以忠贞为己任的女子,方氏眼红荀大大人的别的女子,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她并不赞同方氏的做法。比方说,方氏要是把自己说成了泼妇,那就是不许其他女人进屋,不许其他男人上她丈夫的床。到时候荀卿染就会对方氏刮目相看。
但方氏并不是这样,她一心想要那块牌坊,一边又把嫉妒转化成了恶毒的手段,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一边又把自己的妃子送到了男人的床上。这就像是要做强盗,却要立牌坊一样。荀卿染不屑地撇了撇嘴。而荀卿也因为自己对付不了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才会折磨自己的孩子,以泄心头之恨。
“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千万别为了我,而做出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荀君晖道。
荀卿染伸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但想起手上还沾着药,只得将手放了下来。她的哥哥,从来都是这么的贴心,这么的贴心,让她很是心疼。
“妹妹,老师把我写的那篇论文送到了学政大人那里。明日,我的名字就会被载入族谱,到时候,他会亲自来看我。”
荀卿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有了这位老师,明日之事,就多了几分把握。
“姐,这一次可不能让你白费力气。”荀君晖站起来小声说。
“大家都要多加提防,只怕方氏那边,还藏了什么手段。”荀卿染并没有听出自家兄长在耳边嘀咕什么,而是急切地叮嘱。
方氏是绝对不会允许君晖被记在族谱上,和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平分家产的。荀卿染心中忐忑,生怕方氏再找他们兄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