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和表姐约好了一起打算去爬山,和她同行的还有表姐的几个朋友。
表姐带着她骑车来到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远门。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虽然离家有上百米远,但她感觉家就在咫尺之间。
她看周围的景象,不光有山有水,还有塔,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几篇文章,她认为这也许就是公园吧!
表姐告诉她先做简单的修整,等会晚点再上山,她默默点了点头,在周围逛了一圈,湖里长着绿色的水草和浮萍,一只羽毛洁白腿型纤细的鸟,单脚站立在湖中的假山上,头上还有一片鲜红的羽毛,很独特,但她此刻并不知道这鸟究竟是什么种类。
而另一边的远处还有一座塔,它整体是红色的,大约有7~9层,他也没仔细说,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随后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这湖中。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湖里还有几个鸳鸯游来游去,不知何时,她听到了表姐的呼唤声,然后她表姐来到了休息的凉亭里。
看着充满古典韵味的凉亭她心里有些好奇,但还是静静的坐在亭子边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让她感到有些惊奇的是,周围竟然都是石制品,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亭子和石凳上都有油性笔乱涂乱画的痕迹,从而破坏了这份古典的美感。
耳边,表姐在和朋友聊着天,等他们休整完后,日头也不那么烈了。
她好奇的打量这周围,周围的一切对她都饱含新意。
不知不觉她已经落后于众人,忽然前方一阵喧哗,她快步走了上去,原来是表姐的衣服被松枝挂住了,衣服上还粘有树胶扯不下来,几番撕扯,薄外套直接破了个洞。
表姐对围在自己周围的人摆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上山!”
几个人走走停停,虽然距离半山腰还有些距离,但是她自认为收获颇丰,因为这一路上她捡了不少有趣的物件放在口袋里。
不知不觉天色见晚,她回头一看,那夕阳鲜红如血,看上去却莫名有些悲凉。
“看什么呢?走了!”
表姐的催促,让她暂时脱离了看到夕阳后产生的悲凉心境。
除了这条被开辟好的小道之外,周围都是苍翠的树木,而且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周围只有她和表姐一行人。
忽然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一根树枝,身后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她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松鼠正捧着松果,松鼠被人发现之后就立刻爬到了树上,消失不见。
她开口说道:“表姐,是一个小松鼠。”
听到她的回答,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表姐故作轻快的指了指还有些距离的半山腰,说:“冲啊,我们看谁先到半山腰!”
待众人爬到了半山腰,都是气喘吁吁的状态。
一阵风吹过,无端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感觉和之前相比周围有些阴寒,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半山腰处有一个石门,上面刻着鬼门关三个字,两边的柱子上面还有乱涂乱画的痕迹,她认为两边的柱子上最显眼的大概就是用红黑两色油性笔所写的到此一游了。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石匾额,但也不出所料,上面仍然有乱涂乱画的痕迹,没能幸免。
看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垂下头走过鬼门关。
不知怎的,她觉得脚步有些沉重,周围静悄悄的,自己也没了想要说话的**,余光瞥见周围的两颗石柱,她这才发现两边的柱子上竟然有些雕花,她不禁有些疑惑,原来的柱子上是有雕花的吗?
她过了鬼门关那扇门,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沉重感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在心中猜测是幻觉吗,还是自己之前过于疲惫了。
她转头想要同人说话,而周围表姐他们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忽然大风吹过,风沙迷了人眼,他炸了眨眼,又用手揉了揉,看那间,她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人,睁开眼却又是好好的,表姐她们还在身后。
她又往山下看了一眼,界限似乎从鬼门关那扇石门分开了山上和山下两边,和山下相比,山上荒凉了许多,周围的景色已经大不同。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打鼓,但又不敢下山,因为表姐她们还没有出声,只是垂着头往山上走去。
当她走到了山顶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晚了,让她没有想到是这山顶上竟然还有个破庙,但令她疑惑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先前跟在她身后的表姐一行人早就不知所踪。
山顶有个破庙,墙皮脱落,房上的瓦也参差不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如常的走进破庙,实则心里仍然十分紧张,但她的手藏在宽大的外套袖子里,谁也看不出来她内心又是怎样的。
庙里有个守山人,身上的衣服和她所穿的衣服格格不入,定睛一看应该是布衣,身旁有个拐杖,想来大概是腿脚不便。
守山人自她进来后,翻眼看了一下便没再管,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在那里,守山人站了起来,往旁边箱子里拿了个有些犯潮的一炷香,背对着她问:“你叫什么?”
她抿了抿唇,道:“无名无姓,一介爬山人。”
守山人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只是双手捧着三支香,朝着有两米长的香炉鞠了三个躬。
爬山人静静的看着守山人的举动,也没做声,她直接随地找了个地方,简单修整了一下,准备作为过夜时要用的地方。
她心中知晓,自己声色皆莫辩,这是自己的优势,但同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时,她才发现庙的正殿里有个痴儿。
她径直走向正殿去找那个痴儿,正殿中的几尊像已经落了灰看不清面容,但凭借着之前的经验,她看出那个疑似竖着中指的是王灵官,而那个像正摆在的角落里,她看着神像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布,想要上前擦拭,看看这几个神仙的庐山真面目,却被这个痴儿所打断。
那个痴儿身形瘦小,约有五六岁大小,身上的骨骼突出,唯有一身衣物和脸称得上是干净,眼中的神色懵懵懂懂,似乎有一层薄雾笼罩着。
爬山人走上前去,痴儿仍然在正殿内转着圈,口中说着:“我要飞,我要飞向天空,我要飘啊,飘啊飘!飘到天空上去,找阿娘。阿娘一定不会留下我不管的。”
她看着这一幕有些陷入了回忆,曾几何时,自己在那个时候也是想要找回阿娘的,但也幸好她的阿娘只是离家出去了几日,但就算这样她也是哭喊了几日。
一时不察,爬山人才发现那痴儿竟然往后山跑了过去,她紧忙追上去,却发现痴儿居然爬到了山的悬崖边上,张开双臂正要往悬崖边跳下去,因为距离的有些远,为此只能听清那口中说的好像是:“嘻嘻,阿娘,我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了痴儿的手。
痴儿发现自己被抓住了之后,有些不满,另一只手使劲的扒着爬山人的手,想要让她放开,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娘,阿娘还在远方等着我呢。”
痴儿即使看上去营养不良,可实际上却是有二十多斤的重量,加上还在不断挣扎,这让爬山人有些支撑不住,甚至可以说是吃力,也得亏是双手握住痴儿,不然凭借痴儿挣扎的力度和摇晃的程度,肯定会滑落悬崖。
好在旁边有一块埋的很深的石头,爬山人回头一看,找准了时机把脚放在石头背后,作为自身的支撑点,这也为她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这时,痴儿仍然在一直不停地挣扎,甚至是左右摇晃,这让爬山人有些恼怒,但却又没办法放任自己不管这个事儿。
左脚传来疼痛感,她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发现之前鞋子系的并不紧,再加上大了一码,直接在之前和痴儿的对峙中掉落。
泥土和石子混杂透过薄袜扎进了肉里,鲜血染红了伤口周围的袜子。
一阵微风吹过,爬山人原本平静的心情也变得越发暴躁,突然她脑中紧绷的弦断了。与此同时,她吼了一声:“你娘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死了。”
吼完之后,痴儿好像懂了之后句话的意思直接哭了起来,反驳道:“阿娘才不会死,她明明在远方等着我的。”
两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爬山人用来阻止自己被拽下去的那个石头也已经被她脚上的鲜血所浸染,长时间的摩擦和扎进血肉中的石子泥土,让爬山人的那只脚也早就变得血肉模糊。
在和痴儿争辩的过程中,爬山人眼前一阵发黑,她这才想起自己中午并没吃午餐,只是草草的吃了些饼干垫肚子。
忽然,爬山人身体内忽然涌现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在涌出来的同时也掌握了她的身体。
爬山人一鼓作气将手下的痴儿拉了上来,顺势拍了拍痴儿的背,做安抚。
她口里说着:“小安乖儿,莫怕莫怕,阿娘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熟悉的力道和话语,让一直想挣脱怀抱的痴儿安静了下来。
但痴儿也很疑惑眼前的爬山人怎么又变成自己的阿娘了,明明两人的面孔完全不一样,但是这和过去一样的力道和话语让他放弃了思考,只想沉溺在这短暂的安宁中。
随后,爬山人便带着痴儿回到了破庙里,而在这个过程中,爬山人的思维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爬山人原本想要离开痴儿身边,打水帮忙洗脸,但在痴儿一直拽着袖子的举动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也只得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比较干净的帕子,给痴儿仔细地擦了擦脸和手,痴儿也沉溺在这片刻的安宁中渐渐睡了过去。
爬山人无比温和的神色和之前面瘫完全不同,若有人看到,也不会分辨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等擦完痴儿后,爬山人也恢复了对于身体的掌控,同时她还听到了一句细小的声音,声音夹杂在风里,那似乎是在说谢谢你的帮忙。
随着一阵微风拂过,痴儿渐渐从爬山人怀里醒来。痴儿的手抓向虚空,口里喃喃着:“阿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小安会听阿娘的话的……”
随即,痴儿从梦中清醒。
同样也发现爬山人身上的气质不再温柔、体贴,痴儿开始嚎啕大哭,又是一阵微风拂过,痴儿停止了哭声,也开始逐渐冷静了下来,眼中朦胧的神色消失,只剩下了清明。
爬山人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垂下的眼眸在微微闪烁,她低头看向痴儿,问:“你叫什么名?”
痴儿眼中神色清明,他挣脱了爬山人的怀抱,坐到了对面,一字一句的说:“我叫白安,黑白分明的白,天下太平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