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涵……”
“刘新昌……”
“可能是巧合吧。”
王羽摇了摇头，继续向着左边的方向走去。
随着左方路口处震荡出些许空间涟漪。
王羽整个人消失在迷宫入口。
特蕾莎在观察室内屏住呼吸的同时。
身子不自觉的前倾，她的视线始终紧盯着那屏幕上的王羽。
整个身体紧绷的神经，好像随时都会因王羽的举动而被轻易拨弄。
“神女不必太过于紧张。”
霍古今看着特蕾莎缓缓开口，他看似宽慰的话，实则明里暗里都有敲打的意味。
特蕾莎还是没有回头，似乎已经将霍古今当成了空气。
观察室内空间原本十分宽裕，但是却因为两人相冲的异能，而开始变得逼仄起来。
霍古今见特蕾莎不语。
依旧自顾自解释着幻阵迷宫的关隘。
“他进入迷宫后会历经四道关隘。”
“这四道关隘难度堪比登天，即便是上任大祭司，都没办法完全通过。”
听到这般话，特蕾莎缓缓回头。
黑色绸缎下的石塑之眼，冷冷的扫过霍古今。
“这第一关，叫做庄周梦蝶。”
“在厄庇墨亚之息的侵袭下，进入关隘的人会陷入梦境之中，这梦境与现实交织。”
“此所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不过是，物我两忘，虚无缥缈。”
“寻常之人，察觉不到物我两忘，自然是会深陷其中。”
“他们最终会被梦境支配着，成为在梦蝶墙前徘徊的尸体。”
霍古今祭司袍下的面容被光影映衬的骇人。
正当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抬头看向屏幕时，眼神里出现一抹好奇之色：
“他在做什么？”
屏幕里的王羽走进迷宫后，面对四面皆是蝴蝶尸体的墙壁，并没有产生任何异样。
寻常进入第一关的鬼怪或人类，都会被面前的梦蝶墙拖进梦境之中。
陷入原地徘徊的困境。
而王羽则是站在原地。
看样子丝毫没有被干扰的迹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特蕾莎见状，也是感到奇怪，因为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霍古今的说辞一般进行着。
反倒是，很平淡。
“这就是你说的被拖入梦境？”
“嗯？”
特蕾莎轻哼一声。
看向霍古今，嘲讽的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好一个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大祭司手下的人果然各个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霍古今也顿感意外，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
「这庄周梦蝶可是初代祭司设计的关隘，而且初代祭司有深厚的道统传承。」
「可惜的是。」
「这道统传承除了那个消失上一任祭司外，其他祭司都没有继承」
「可以说，当下异能界根本不会有人能够理解这庄周梦蝶中的道义。」
「也就不存在有人能够轻易破开这庄周梦蝶。」
「也就是说这关隘现在是有进无退。」
「进入其中的人或鬼怪都会因梦境，分不清，本我和自我。」
「继而使自己的认知与现实脱节，最终困在梦里。」
「更何况，在王羽进入迷宫前，他明显已经被厄庇墨亚之息所包围。」
「有了这两重保险，他更应该难以保持本心的啊！」
霍古今，心中也是升起疑惑。
「难道说，大祭司判断有误？他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霍古今心中摇了摇头。
「不对，通过观察，这王羽的确周身不存在异能，大祭司的判断一定没错。」
「或许只是因长时间没有启动，庄周梦蝶的效果还没来？」
「亦或是他已经被拖入到梦境之中，只不过呈现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
霍古今稳住心神，向特蕾莎继续解释道：
“神女大人息怒。”
“并不是所有鬼怪和人都有资格体验这庄周梦蝶的。”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只是庄周梦蝶还没启动。”
“又或者是，被拖入梦境之中的王羽，在外物所呈现的方式与他人不同。”
“我们不妨耐心看下去。”
特蕾莎听着霍古今的说辞。
冷哼一声，黑色绸缎下的眼睑抽搐着，好像下一刻，她就要马上扯开绸缎将其石化。
王羽看着满墙的蝴蝶，轻声叹息着。
「这里是不是曾经举办过某种仪式？」
「这满墙的蝴蝶标本，和排列的矩阵，看上去显然是有某种规律的。」
王羽若有所思的想着。
神教教会与基督同源，那这蝴蝶标本大概率与他们的教义有关。
蝴蝶的生命周期很短。
从幼虫到蛹，再到成虫。
蝴蝶的转变过程可以象征信徒在教会里的灵性转变。
从旧的生命到新的生命，从罪中得到救赎。
可是人本就无罪，这生而原罪论的论调，让王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蝴蝶标本墙许久。
王羽又想起来，穿越前避世两年时，师傅给他讲述“庄周梦蝶”这个典故。
庄周梦蝶中的物我两忘，与教会向信众传达的原罪论本质上求的是一样的。
在他看来原罪论是信众通过祈求与祷告获得神的原谅，从而到达与神明和解，获得接解脱。
而物我两忘，则是通过自身灵性的实践和修炼达到与宇宙合一的地步，进而实现自洽。
两者的目的是相同的，但是途径却背道而驰。
「看来这标本墙，大概率也是和赎罪券类似的腌臜之物。」
「用来做展示吗？」
王羽冷哼一声。
下一刻，他着手开始用力推向这堵蝴蝶标本墙。
观察室内的特蕾莎同时发出惊呼：
“他要做什么？”
霍古今也瞪大双眼，口中喃喃道：
“不可能的，这梦蝶墙的地基是由数万蝴蝶精尸体为基座铸造而成的。”
“他想要推倒简直是痴心妄想！”
特蕾莎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
“这是推倒墙的事情吗？你不是说他已经在梦境里挣扎了吗？”
被特蕾莎提醒过后的霍古今倒是一愣。
「对啊……他不是应该…」
“轰！”
屏幕上烟尘四起，梦蝶墙顷刻间土崩瓦解。
“怎………怎么会！”
霍古今此刻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水。
嘴巴微微张开，喉咙干涩的滚动着。
特蕾莎更是睁大石塑之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屏幕中的王羽。
在她看来，此刻的王羽虽然周身依旧不存在异能波动。
但是此刻的他，却要比任何拥有异能异能者可怕的多。
*
幻阵迷宫内。
摆开面前烟尘的王羽，看着坍塌的蝴蝶标本墙。
心中思忖道：
「这是我自身体发生变化以来第一次使用全力。」
「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推倒了一座标本墙。」
「看样子我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废拉不堪。」
「要是掌握点武术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不用怕神教教会的找茬了。」
感觉做了一桩好事的王羽。
仰头又念起，师傅给他曾经做过注释的诗词：
“庄周梦蝶两相忘，物我浑融入大荒。”
“原罪缠身求外物，尘心未净觅天堂。”
“浮生若梦终须醒，大道无形自有常。”
“但得灵台明镜在，何须向外问苍茫。”
朗声一笑过后，王羽朝着下一个转角走去。
而就在他走后，一股凭空出现的净化之力，把所有的蝴蝶席卷。
但观察室内的两人都没发现。
因为他们两人的注意力则完全放在了王羽的身上。
而在观察室听到王羽吟诵的诗词后。
霍古今的内心则被他接二连三的震撼。
这诗词中的意境，在他看来正是物我两忘的终极表达！
他苍老的脸上，此刻已经写满不安。
眼下也开始有些怀疑大祭司的判断究竟是不是正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话啊！”
观察室内的特蕾莎情绪有些激动，因为反差来的太过于大了。
先前霍古今信誓旦旦的声称王羽撑不过第一个关隘。
但下一刻，王羽轻松的突破简直要惊掉人的下巴。
“神女，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
霍古今先前的闲庭信步，淡定从容反倒是被王羽吓得收敛了不少。
他快速拨拢着控制台上的按钮。
幻阵迷宫的地形再度发生了变化。
“神女大人，下一关，下一关一定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东海回廊！”
“东海回廊呈回字形，侧面视角呈漏斗状，只要有人进入迷宫就会从四个方向涌入水流。”
“四个方向皆由四只镇海四柱矗立。”
“这四根镇海神柱，分别是三根海坊铜柱和一根聆海金鱼柱。”
“它们，乃是由三只海坊主和一只聆海金鱼姬改造而成。”
“只要他进入了这一关隘。”
“定会被海水所包裹，聆海金鱼柱也会散发音波异能，魔音入耳，到时候他一定抵挡不住。”
霍古今一口气说完，像是打算，要努力的把特蕾莎的顾忌全部打消。
但观察室内的气氛，依旧冷漠的可怕。
东海回廊。
似乎察觉到了有外人的进入，坐落在三个方位的海坊铜柱率先有了反应。
铜柱之上的蟾蜍雕塑，率先亮起蓝色眼睛。
整个回廊四四方方像是个巨型漏斗，王羽顺着回廊阶梯不断向下走去。
王羽一脚踏入其中，边感觉这回廊里瞬间变得湿气腾腾。
“怎么回事？”
“这整座回廊里像是有种发霉的味道。”
或许是潮湿的原因，他感觉后颈处变得有些瘙痒难耐。
这一路上他也是一直在挠个不停。
而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后颈处。
此刻，不断有鳞片冒出。
鳞片上赤红的气息不断升起，像是异能波动又有别于异能波动。
而身处观察室的特蕾莎与霍古今也没有察觉到这赤红色的气息。
反倒是，在东海回廊的第四个角落的聆海金鱼柱开始了轻轻的摇晃。
聆海金鱼姬雕塑焕发出微弱的光亮。
但，又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很快的熄灭下去。
甚至，这聆海金鱼柱摇晃的幅度开始越来越大，像是哀鸣。
其他三个方向的海坊铜柱似乎也察觉到了此次来人的异样。
它们瞬间感觉，柱子本体正受着一股强大的威压的压迫。
东海回廊里原本即将喷泄而出的海水，像是被压缩一样。
随着海水压缩进四根镇海神柱本体。
整座回廊都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
就在这四根镇海神柱感觉要即将崩塌的时候。
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来临。
但，随后，四根镇海神柱全部失去意识，一切晃动和哀鸣都归于平静。
那个导致东海回廊产生怪异现象的人。
也已经消失在回廊之中。
随着王羽彻底走出回廊，他后颈处的鳞片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适才瘙痒的感觉没有了。
*
看着埋头赶路的王羽。
特蕾莎算是彻底的控制不住情绪。
她转身，走到霍古今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抵挡住他的脚步？”
特蕾莎心中的天平，就在刚刚王羽踏出东海回廊的那一刻。
便彻底倒向了王羽。
先前的她确实被刘新昌的计划吓到了，她一度认为刘新昌这个疯子敢这样做想原因是。
神教教会中天朝人一派还有什么底牌。
她觉得如果刘新昌成功的话，那么她还需要继续隐忍。
但是观察下来，幻阵迷宫里的诸多困境。
眼下都被王羽破解。
「要知道，王羽可是一个任何异能都不曾拥有的普通人。」
「这样的他都能轻易的突破刘新昌设置的层层阻拦。」
「可想而知，对方以及对方的主人究竟是个多么强大的存在。」
眼下的特蕾莎则认为。
天朝人一派已经不复当年的控制力了。
「神教教会，是时候该易主了。」
虽然她现在佯装生气的抓着霍古今的衣领质问着。
但实际上，特蕾莎心中倒是感觉一阵轻松。
至少她能带领着神女一派毫无顾忌的倒向王羽跟他背后的主人。
被特蕾莎提着衣领的霍古今。
脸上的褶皱里同样是不可思议。
他不清楚这幻阵迷宫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已经是俩个关隘了，都出现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没法拦下他的脚步呢？」
看着特蕾莎转身离去的身影，霍古今彻底丢掉了刚才的自信和风度。
连滚带爬的爬向屏幕。
而屏幕内的东海回廊，随着王羽的离去，也在这之后坍塌成一片废墟。
在呆滞之后，霍古今脸上浮现出。
癫狂之色。
“就算没法让大祭司完成交易，我也要杀了你！”
话音落地，他将手指伸出，同时按下那个布满灰尘的黑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