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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行诡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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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双生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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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迷局

驿站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晃出残影,两个穿着湖绿裙衫的女子站在月光里,连裙角被雨水洇湿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陆九溟的听骨刀贴着掌心发烫,他能听见自己后颈血管跳动的声音——那声音里混着白小芩避邪铃的轻响,混着墨十三纸人翅膀扑棱的沙沙声,还有两个"柳如烟"重叠的呼吸,像两尾在同一潭水里游动的鱼。

"你第一次使用画皮术是在什么时候?"他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攥紧了腰间的阴籍残卷。

这是他能想到最直接的试探——真正的画皮师必然对自己的术法根源有记忆,而被复制的分身......或许会有破绽。

左边的"柳如烟"睫毛颤了颤,眼尾的泪痣随着笑容轻晃:"七岁,替我父亲逃过一次刺杀。"她的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绵软,尾音微微上挑,像小时候在绣坊听绣娘念《牡丹亭》。

右边的"柳如烟"却垂了垂眼,月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我不记得了。"

陆九溟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见过太多诡物拟态,可这次的"不记得"太反常——若说是完全复制的傀儡,不该连谎话都编不全;若说是有自主意识的分身......他想起镜中女子说的"影子有了心跳",后颈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小芩。"他侧头看向白小芩。

少女已经摸出了腰间的傩面具。

那是块青铜铸造的兽面,额间刻着蜿蜒的巫纹,此刻被她捧在掌心,指尖沾了朱砂在面具眼窝处点了两下。"开目辨真,破妄见灵。"她低低念诵,面具突然泛起幽蓝的光。

可下一秒,巫纹竟像被热蜡融化的线,歪歪扭扭地纠缠成一团。

白小芩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有人在干扰!

这画皮术......不是普通的拟态!"

沈青竹的茶盏在此时轻响。

她不知何时烧了水,青瓷壶里飘出淡淡的艾草香。"两位都累了,喝点安神的。"她端着托盘走过去,茶盏里浮着两粒褐色药丸,"我新制的宁心丹,能缓一缓惊气。"

左边的"柳如烟"刚要伸手,右边的"柳如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陆九溟看见真柳如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在义庄验尸时见过的表情,活人面对死亡威胁时才会有的本能恐惧。"这茶......"她声音发颤,"你放了鹤顶红?"

沈青竹的指尖在托盘边缘轻轻一叩。

她早注意到右边女子衣襟第三颗盘扣下有道极浅的折痕,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覆盖时留下的接缝——那是画皮术最典型的破绽,就像纸人糊皮时没压平的边角。"是我改良的'显形散'。"她的声音依旧温和,"真的血肉会发热,假的......"

右边的"柳如烟"突然笑了。

她的嘴角咧到耳根,眼白里渗出缕缕血丝,原本柔美的面容像被揉皱的画纸,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纹路游走。"好个沈姑娘。"她的声音变成了男女混合的沙哑,抬手就朝陆九溟咽喉刺来——不知何时,她掌心多了把骨剪,刀刃泛着青黑的光,正是画皮师剥取人皮时用的工具。

"小心!"白小芩的避邪铃炸响成一片,可那身影快得像张被风卷起的纸。

千钧一发之际,墨十三的纸龙从袖口窜出——那是他用本命纸扎成的护卫,周身缠着金箔绘的符咒,张开嘴就咬住了骨剪。"嘶啦"一声,纸龙的鳞片被骨剪划开道口子,却也将那身影逼退了三步。

"我不是第一个......"真正的柳如烟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哭腔,"三个月前,苏州绣坊的周娘子被替换了;上个月,扬州的茶商夫人......他们都说自己是被影子推下河的,醒过来就多了个'自己'!"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泪水晕开,"我早该想到的,那天在井边梳头,水里的影子......影子在对我笑......"

"画皮已成,真我何在?"

沙哑的话音刚落,假柳如烟的身体开始片片碎裂。

陆九溟看见她的皮肤下翻出层层叠叠的画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面容——有老妇,有孩童,有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最后一片碎纸飘到他脚边时,他蹲下身捡起,发现背面用血写着一行小字:"求君寻我,莫失莫忘"。

阴籍残卷在他腰间发烫。

他摸出青铜令牌,发现令牌表面浮起新的纹路——是刚才镜中女子的轮廓,此刻正缓缓转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你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苍老的声音从驿站外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鬼婆婆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门口,她的蓝布头巾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鬓角几缕雪白的发丝。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些原本被认为是皱纹的纹路,此刻竟泛着青灰色的诡光——那是长期接触阴物才会留下的痕迹。

"什么意思?"陆九溟握紧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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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婆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纸,扫过真柳如烟颤抖的肩,最后落在陆九溟腰间的阴籍残卷上。"子时三刻的幽冥钟,你们听见了么?"她抬起下巴,指向远处。

陆九溟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空气里浮起了潮湿的寒意。

那钟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像有人用锈迹斑斑的铁棍撞击青铜,每一声都震得人耳膜发疼。

更诡异的是,驿站外的槐树叶子突然开始倒着生长,从枯黄变翠绿,从蜷缩变舒展——那是时间逆流的征兆。

真柳如烟突然抓住陆九溟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血肉里:"那口井......那口井里的水,刚才变甜了。"她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以前它是苦的,苦得像......像眼泪。"

驿站的烛火"啪"地熄灭了。

黑暗中,陆九溟摸到阴籍残卷上的纹路正在发烫,那温度顺着指尖往心口钻,仿佛在说:该去的地方,到了。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像化不开的血。

远处的钟声还在响,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驿站的木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穿堂风灌进来,带着股腐叶混着檀香的气味——那是他在义庄里闻过的,阴司差役身上才有的味道。

空气越来越重,像有人在头顶压了块磨盘。

陆九溟听见白小芩的避邪铃在发抖,沈青竹的药囊里传来药材碎裂的轻响,墨十三的纸人翅膀扑棱得更急了,而真正的柳如烟,正用发抖的手指指向后窗:"看......影子。"

他转头。

月光下,所有人的影子都变长了,在地面交缠成一片。

而在最中间,有个影子正慢慢抬起手,对着他们勾了勾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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