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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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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年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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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烨王朝,纪元十九年。

鼎烨帝君亲率雄师,征讨觊觎帝国之南方蛮夷。帝君心系国民安危,罔顾群臣力阻,将战场置于国门十舍之外,又恐民心惶惶,对内严密封锁一切战报消息。国人也是愚钝,对此几近漠视,其目光多投注于无甚意义之武林争霸。

…………

江都,龙门城,城门大开。热闹非凡。

城门下,无数百姓围观,焦急关切的向城门外望着;城墙上,各个岗位的军兵手中长枪紧握,盔甲无比整洁,面色无比凝重。

城墙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城门外。城门外只有一条小道,那是进入龙门城的必经之路。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缓缓地向着龙门城逼近。

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军兵们的神色也都愈发凝重。

两道身影。

一个在前,身姿挺拔。

一个在后,步履稳健。

走在前方的青年,面容俊朗,长发垂至腰间,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背负着一柄三尺青锋,剑鞘上刻着精美的双龙戏珠图案,腰间悬挂着一块翠绿欲滴的玉佩……

“龙门城,我回来了!”

男人心情激荡,却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丝毫情绪,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眼前的城门走去……

在他身后的那名青年,相貌清秀,双手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战袍,腰间挎着两把鞘上刻有龙头的短剑,从他行走的姿态可以看出,他应是一个仆从。

“副手。”男人向青年问道,“老爷子看到我的飞鸽传信了吗。”

“少爷放心,一切都按照少爷您的意愿安排好了!”称为副手的青年毕恭毕敬的回道。

“好。”应一句后,二人一路再无话。

龙副手,龙胜武贴身随从。做事稳重,武艺超群。不过龙副手本不是他的原名,世人皆知此人是龙胜武的得力副手,人们便习惯的称他为龙副手了,一称就是十年,真名却渐渐被人忘却了……

二人迈进龙门城门一刹间。

“见,龙少!”

城墙上,兵马副统领柳宗一声喝令。

城墙上的所有官兵齐齐的转向这个男人!

“见,龙少!”

士兵们声音浑厚震颤,声音宛若钢铁般坚硬。

同时,城内的鞭炮声,掌声,随之响起。

“九年了,终究还是变了!”

龙胜武昂首望天,默默承受着百姓的簇拥,轻吐一口浊气。离乡背井九载,他历经世间诸般滋味,唯独未曾体会过此刻的归属感,而这种感觉,唯有家中方能寻得。

全城百姓皆汇聚于此,此前并未有任何告示,皆是自愿前来为城主之子列队欢迎。

那城主身出京城帝都,据说还是鼎烨朝开国功勋,又是被百姓尊为神明的五大尊者之一。

那位老者当年不知因何缘由舍弃了京城的优渥资源,他身揣一通关文牒,携一少年、一宫女装扮的妇人及一老太监,千里迢迢迁至江都,随流民入了龙门城。

经一番运作,不仅树立起权贵门阀,还插足了该城政权,更凭借强大权势将知府架空,接管了大权成了一城之主,颇有鹊巢鸠占之势。

其虽强势,却与其他权贵迥然不同。他专心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将昔日这战乱之地打造成一方世外桃源,令老有所养,壮有所用,仿佛与外界的喧嚣纷扰隔绝。在此城生活的百姓,无不对这城主敬爱至极,其地位在百姓心中仅次于帝都龙椅上的那位。

龙胜武便是当初那少年,他生的俊俏本就惹人怜爱,且身为城主之子,众人自是对他心生敬意。

少年也是个苦命人,虽其父亲家教甚严,自幼常遭打骂,然毕竟身为一大家族之继承人,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此理人尽皆知。虽所受磨难较多,但若时机成熟,亦可在荣华富贵中逍遥此生。

然而,只因数年前的一桩血案,他失了那宫女母亲,而血案的后续却杳无音讯,自此他的性情大变。在本应与江都第一才女共入洞房的良宵,却借此绝然地逃离了江都,背负了逃婚的污名,致使流言蜚语四起,家族颜面尽失。

百姓们虽不敢妄加揣测定论,但也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这位权贵世家的少爷的迷惑之举感到不解。

九年之隔,昔日那少年郎仍是那般俊朗,只是少了几分轻狂,添了些许与年岁不符的沧桑,那时他刚至束发之年,在外毫无依傍,仍孤身闯荡了九年之久,无人敢想他究竟历经了何事,着实令人心生怜悯。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端坐于一匹高头大马上,双手紧牵两匹骏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

若正常人骑马不抓辔头,在剧烈颠簸下很容易就会被震落下地,在那种极速状态下坠落地面轻则断腿残疾,重则直接饮恨,而那个男人能仅凭双腿的夹力就能在这巨颠之上稳住,还再双手各牵着一匹烈马的情况下都没有丝毫摇晃,足矣见此人内力之稳定浑厚!

百姓们见到此人纷纷为这个男人让出一条路,也为龙胜武周围闪出了一片地界。

“凌云,见过龙少!”这叫凌云的中年男子扔下两匹马的辔头,动作矫健的翻身下马,面向这个较自己相差十岁的后生,毫无犹豫的单膝下跪,处处彰显着对龙胜武无比的尊敬。

“快快请起!”龙胜武赶忙扶起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凌云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辛苦你了!”

“龙少对小人的恩情,小人没齿难忘,如今为龙家效力理所应当,更何况这就一些琐事而已,何足挂齿!”

长孙凌云,龙府六大门客之一。

“少爷,老爷知道您闭关回来,已经为您在大殿置办好了宴席,为少爷您接风洗尘!”凌云双手抱拳,举到齐眉处道。

“大殿?”龙胜武一愣。

“哦,忘记告诉您了,就是龙门城的聚事厅,老爷管他叫做大殿了。”

“好!”龙胜武说,“那带路吧,我都快不认得聚事厅的位置了!”

“好,少爷请上马!”

凌云举起一匹白马辔头,说,“我们都知道您修为不浅,疾步如飞,根本不需白马。但是老爷却执意让我将您的白马牵来,这三匹都是烈马,路上都险些撞到人。”

“辛苦兄弟了。”龙胜武拍拍凌云肩膀,接过辔头,轻轻捋着马两鬓的白毛,“烟云照,好久不见了,这次是本少爷最后一次麻烦你了,以后,就让你这牲口踏踏实实的享享人间的清福吧!”

龙胜武一把登上马背,刚要纵马……

“少爷!”龙副手捧起手中折叠整齐的战袍,说,“少爷,您的锁金铠甲,作何处理?”

龙胜武低头不屑的看了一眼那身金光灿灿的盔甲,淡淡的说:“扔了!”

“什么,扔…扔了!”

二人心中一颤。

“嗯,有什么问题吗?”龙胜武见二人怠慢,便又问道。

长孙凌云劝到:“少爷,还请您三思,这是您第一次争霸武林盟主的时候争夺的,您还记得您当时为了这个放弃了多少吗!”

龙副手也附和道:“是呀,此甲可是稀世珍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曾是无数江湖中人不惜一切代价争夺的宝贝,如若……”

“哦,是吗?”龙胜武不屑的收回眼神,“那你自己穿吧!”

龙胜武阴阳怪气的扔下一句话,便扔下两人挥鞭远去,留下一路烟尘滚滚,龙副手和长孙凌云一脸呆滞的站在滚烟中看着龙胜武远去的背影……

龙副手咳咳两声,拍拍长孙凌云肩膀,说:“去按照少爷的办吧,他自有打算的!”

长孙凌云点点头,跨回马头拖着那金甲挥鞭远去,龙副手则跨上另一匹黑马,直追龙胜武而去。

现场的百姓也被官兵们有序疏散了,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层次的人而言,看一眼龙少的正脸,都是够他们吹一辈子的荣耀了,当然仅限于那个层次……

龙府,大殿内。

无比宽敞的正厅内一片空荡,正厅中央长长的桐木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但两排的客座却空无一人,照明的是夜明珠,照射出的光线显得整个厅内无比幽暗,四处都没有欢迎的光彩。

龙胜武随手将佩刀扔在一旁,坐在主位上开始大口大口的享用着美食,丝毫没有被这压抑环境影响到胃口。

龙胜武在骤雪峰这六日的潜心修炼,一直以野兽生肉为食,就连山洞里那蝙蝠,都被龙胜武生嚼过,强大的磨炼也使他变的百毒不侵!

饿了还有蝙蝠,渴了,只能捧一手雪吞下,骤雪峰的雪可没有冰水混合物的纯净味道,而都是血的腥味,才让他撑住了六天。

紧追其后的龙副手走了进来,手提一坛青花瓷制酒坛,走到龙胜武身边,说:“老爷特意嘱咐,这坛好酒必须要等少爷到时才能从地窖取出,才能保证它的最佳口感!少爷请用!”

龙副手刚要倒出一小杯,龙胜武却一把夺来了那酒坛,拿着大坛子昂头就灌,不一会这名贵一坛好酒就被龙胜武一口全干,旁边的龙副手如石化般保持着倒酒的动作待在原地。

这看似是一口干,可人口哪有坛口大,别说喝到多少,这光从嘴边撒出去的就已经浸透了龙胜武的上衣,要知道这竹叶青酒名贵到全江都仅此一坛,却被龙胜武这么糟践了。

龙副手满脸惊愕的看着龙胜武沾满名酒的上衣,往下嘀嗒的酒水滴好像滴的是龙副手心头血一样,这撒出去的哪是酒水,分明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龙胜武刻意避开话题:“我那铠甲,作何处理了?”

龙副手无奈的叹口气:“已经让长孙师傅拿去铁匠铺火化了”

“好,来,赏你一杯!”

龙胜武倒出来坛子里剩下的一点底子,正好盛满半杯,递给龙副手。

“谢…谢少爷!”龙副手满脸草泥马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里直骂娘,嘴上还很实诚,虽然是残余的,但这种好东西哪是一个下人随便能喝到的,他哪还顾得上嫌弃。

龙副手咂咂嘴,说:“这龙门城大殿,还第一次那么空过!”

龙胜武夹起块牛肉放在嘴里,“嗯。”

“那…您也没通知武林盟的弟兄们吗?”

龙胜武闷哼一声:“武林盟?一帮滥竽充数之辈的鸟巢。”

龙副手应付的点点头,刚要往下说,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妥,便一直把话咽着,站在一旁沉默着。

“还有话说?”龙胜武撇向龙副手。

龙副手怔了一下,尴尬的挠挠头,强咧开僵硬的面颊赔一笑脸,:“果然啊,什么也骗不过少爷,也没什么的,就是……老……”

“铮!”

还不等龙副手说完,正房的深处,传来剧烈的一声金属摩擦声。

龙胜武眼神秒变,停止了嘴里的咀嚼!

龙副手也本能的在瞬间转变了气场,慢慢摸向自己腰间的两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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