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北皇宫。
金銮殿外,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宫人们跪着,头顶是乌云密布压着,侧擦之间,雷火闪电,有大胆的人微微抬头,看着金銮殿门口,有人开始啜泣,看向天,似是祈祷着什么。
金銮殿从今早到现在,太医一批又一批的换,皇宫内人心惶惶,都在祈求那位千万要安然。
否则,不仅仅变天这么简单了。
殿内金碧辉煌的壁画熠熠生辉,繁复的雕花窗棂透着柔光,脚下柔软的毯子绣着祥云,描金的物什。
紫檀做的框架,屏风上绣着鸾凤和鸣,条丝分明,掺着金线拧成一股绣上的,上百的绣娘连夜所制,才有如此栩栩如生。
穿过屏风,太医,不同等级的宫女跪了一地,面面相觑。
身着紫龙锦带的男子,腰间佩着不同的玉饰,尤其是龙凤呈祥那块玉佩。
旁边的青炉冒着白烟,燃着独有的白玉兰香,微风透过雕花窗棂吹进来,掩盖了殿内的药味。
鎏金紫檀长榻上的女子,藕臂半截在被子外,隔了层纱,穴位上扎着银针,并没有半分要苏醒的迹象。
裴泗谌松开女子的手,起身,怒吼地上跪着的人。
“朕养你们太医署,就是眼看着皇后濒死吗?”
“陛下,此毒并不是一日两日所导致的,若早些发现兴许还有药石可救,这毒刚开始慢性,并不察觉,极快的在身体里散播,此时已延致娘娘心脉,当真是无解了!”
为首的太医额头布满汗珠,当今君上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若皇后娘娘归西,今日殿内所有人的命,要交代在这了。
“阿…谌…”女子的声音,像是随着风吹进来的那样虚无。
裴泗谌以为自己幻听了,他顺着声音看向女子,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看着他。
他慌忙握住覃蕴的手,生怕下一秒抓不住了,刚刚龙威震怒换成了温柔似水。
“阿蕴,我在,我在呢。”
覃蕴抬起手臂,有些吃力,手抚上裴泗谌的脸,指尖抹上一层湿润。
“怎的还哭了呢?别哭。”
自古无情帝王家,帝王落泪,不是至亲,便是挚爱。
带着病,覃蕴只能半卧,头发任意披散开来,嘴唇煞白。
裴泗谌看着她这样,只懊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觉她每日的变化,变得形销骨立。
再也不是少女的姿态。
“阿谌…这些针,好痛。”
裴泗谌挥了挥手,太医令上前撤了针,又号了号脉。
“陛下,娘娘怕是…”
“皇后是累了,将养几日便可,给朕滚出去,全部滚出去!”
裴泗谌呵斥,将跪在面前的所有人都给尽数赶走,太医脚步慢慢悠悠地最后一个走出大殿,失了神般。
旁边的大宫女元觅,看了眼殿内,叹了口气。
清风徐徐,花香飘渺。
太医看了看这跪着的人,缓缓道,“老朽行医数年,罕见的毒太多了,此毒罕见,且时长太久,难解。”
“您担着点,陛下他也是深爱皇后才如此,虽手段残暴,分得清楚奸佞的。”
元觅将偏殿的门合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谌,他们是无辜的。”
覃蕴的毒深入骨髓,心似明镜。
她知道此毒是覃晚给她下的,每日在她用的香粉内掺杂着,焚烧的时候更是不易察觉,当真是好算计!
“好。”
裴泗谌眼里布满血丝,嗓音沙哑。
覃蕴阖了阖眼,看着床顶的龙凤盘在一起。
想到当初在天台寺的白玉兰树下许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将这郦北易主?后为了稳固帝位不得不抬盛迎月入宫?
这天下的至尊皇权,她享用过的荣华,她想得到的,得到了吗?
自问自答唯有一解:镜中人,对着意相怜,水中捞月,无处寻罢了。
眼前的男人,她很是陌生。
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将军,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反了整个京城,将上官皇姓换成了裴,稳坐朝堂。
其实都变了,在心底肆意疯长出的野心之时,那时候就已经变了。
她看着裴泗谌,此刻的满眼都是自己,倒是她日日盼的,扯唇笑了笑。
裴泗谌见她笑了,心里的惶恐不安更甚,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覃蕴张了张嘴,声音跌入尘埃,可裴泗谌听得清清楚楚。
“裴泗谌…我们,乡野颂歌,还是自由的,可好?”
“好,我答应你。”
轻轻抱起覃蕴,环着她,十指相扣,她的脉搏渐渐失去跳动,抱着她,轻声哄着。
“乖阿蕴,好好睡。”
怀中的人,渐渐的没了呼吸,裴泗谌压下心头闷痛,吻了她的额头。
丧钟敲响,响彻了整座皇城。
金銮殿外跪着的人,啜泣声愈发多起来,那么好的娘娘,还是去了。
翌日,雕刻精致的棺椁,抬入大殿中央,元觅领着一众人在旁边跪着烧纸钱。
整座皇城,白绫满挂,像披了层霜。
金棺中,覃蕴枕着玉枕,像是睡着了。
面色红润,口脂如烟,身着朝服,霞帔上的珍珠光滑如丝,手指上的鸽子血宝石雕琢的戒指,有些松动。双手交叠,身边堆满了珠宝。
“皇后逝去,臣民哀悼,望陛下保重龙体。”
元觅跪在旁边,忍着泪,压下心里的苦涩。
她是看着覃蕴被赐婚给裴泗谌,如愿嫁入裴府,年少夫妻走到现在的情意是无可替代的。
看眼下,那些美好,不复存在了。
裴泗谌看着覃蕴,她仍是出嫁时的妆容,只至香消玉殒,仅仅三年…
“传朕的意旨,国丧七日,大赦天下,文武百官的奏折直传御书房,朕会审批。”
“遵旨,臣这就去办。陛下…节哀。”
裴泗谌的亲卫,胥回。
他想说的还是如鲠在喉,面前的陛下,覃蕴的离去,他只能道一句,节哀。
A市,赛车场,夜深人静,两名女子靠在车边。
郁踏月一身黑色劲装,腿修长笔直,妖冶身材尽显。“小蕴蕴,大半夜的,你确定要真的比吗,程书阮好几次在我这儿吃瘪了,她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挑战我。”
女子话里话外揶揄着覃蕴。
覃蕴戴着头盔,弯腰捡起地上的护膝,绑在膝上,听见郁踏月这话,“她没有许给我什么,是我无聊,也怕生疏了,这可是你的强项,不敢?”
郁踏月听这话,不含深意的笑“比就比!”
覃蕴跨上机车,脚踩的时候觉得不对劲,“踏月,这是平时我骑的车?”
“是啊,一直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