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妙歌声听来让我那浮躁慌张的内心安定不少,我正好奇从哪儿来的歌声,便看到徐轩和黑峰都单膝跪地,握拳撑地,头颅低垂:
“棋源大人!”
我便明白了这是匀让我来投奔的那位大人来了,我正欲有样学样地做出徐轩和黑峰跪地的姿势,却被一根红木棍制止。
我顺着木棍抬头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瘦高老人,青色道袍,头顶道冠,花白的长发挽着道髻。
这位老人红润的脸上刻着着深深的皱纹,花白的眉毛长出眼角,一手拿着红木棍制止我单膝下跪,一手抚摸着那长及胸口的胡须,满是皱皮的手上干枯露骨。
这位看起来就有一把年纪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我,自他出现我耳边的歌声也消散而去。
我也不清楚这所谓的棋源大人是何意,只下意识觉得他对我无害,便默默的和他对视
低着头的徐轩和黑峰也不敢妄自起身,气氛在沉默中僵了几秒。
我从他快眯成缝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善意,便试着说了句:“棋源大人。”
老头哈哈一笑,收回制止我的红木棍,当作拐杖杵在地上,刚刚消失的低沉悠远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匀让你来拜师学艺,还叫我什么大人呐?”
徐轩跪在一旁推了推我的小腿,我便顺势单膝跪地“棋源老师!”
“这就当你拜过师了,既如此,咱们师徒之间不必客气。
黑峰,你回去匀那儿吧,估摸着老三也反应过来了,你得担起确保匀安全的责任。”
棋源说完拉着我的手便要离开,也不理会旁边的眼巴巴看着我的徐轩,这小胖子对我的帮助实属尽心尽力,我也只好指着他厚着脸皮要求老人也将他带上。
带着我和徐轩的人从黑峰换成了棋源老人,赶路的姿态也从狂奔换成了凌空飞翔。
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甚至不用拉住我和徐轩,只见他摸几把胡子,浓厚的灵气便从他脚下升腾而起,凝聚成团,恍若实质,托载起我们三人,朝着五个山峰中的第四指飞去。
棋源的灵气不同于鬼气的蓝紫色幽光闪烁,而是一片玄黄色雾气,透着一股暖意,我也不知道这是灵气固有的样子,还是因人而异。
棋源带着我们两人飞向状如第四指的山峰,他在旁边总有种压迫感,我也不方便询问徐轩什么,只得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是第一次悬空飞行,但相比于这个世界对我的震撼,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可能是那段歌谣的缘故,我倒也不觉慌张紧迫,反而安然观察着四周。
雾气萦绕,我并不能看清地面的掌心一般的平原,徐轩说这儿是内城鬼族的道场,也就是一众鬼族修行,切磋的主要场所了,想下面的道场内必会有很多鬼。
也幸好这位棋源大人直接带我上天,直奔第四峰而去,不必去面对那一路上的鬼族。
不过我也有些奇怪,匀作为鬼族内身份地位如此尊贵之人,怎会老师却是一位使用灵力而非鬼气的鬼族。
飞行的速度属实迅速,不等我脑海中有更多想法,便已经到了第四座山头的顶峰上。
虽说是高处,却并没有狂风呼啸,一点微风吹拂,反而相比鬼界其他地方的阴冷温和了许多,也明亮不少。
从远处看来高耸的山峰,身处其间却平坦至极。
横竖百米的山顶,并不如匀府邸一般气派豪华,一屋一院一田一水潭一亭台,还有一条盘旋而下下山道路,便是这位棋源大人住所的全部。
那水潭清澈透明,显然不是忘川之水,潭中心一株小树苗在微风中招展,显露着这阴冷鬼界界少有的活力和生机。
老头带我们慢慢降落在院子外,湖泊旁的六角小亭内。
亭子不大,仅能容三五人活动,亭子六个角上的檐铃随微风的吹拂而发出有节律的清亮响声,美妙悦耳。
两个蒲团置于地上,便在无其他。
一圈篱笆将种着些什么的田地与院落隔开,不知为何,我竟然看不清里边的景象。
环顾一周便能将这山顶的全部净收眼底,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的都是三十四世府,吊着鬼蝠的乌木桥,忘川河这种恢宏可怖的景象,现在反而觉得这峰顶显得平淡朴素,平平无奇。
突然棋源抬起另一只没拿红木棍的手,用干枯的食指中指顶住我的眉心,一接触我便两眼一黑。
仅过了一刹那,我的视野再度明朗起来。
“咳咳,爱徒,这无名峰便是为师的道观,以后呐,你就随为师在此地修行。”
这老头收起手指后,突然过分亲昵的叫我什么爱徒,我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拿捏不准这看起来像个得道高人的老头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老头点我内心是何用意,干了什么。
徐轩在旁边装作什么也听到的样子。
“嗯。”
我为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算作回答。
“阿贼,来客人了还不知道沏茶!再拿一个蒲团过来。”
老头也不顾我的变扭,提高声音对着屋子里边说边盘腿坐在一个厚厚的蒲团上,丝毫不在意拖在地上的道袍。
顺着棋源老头说话的方向,我才发现一个有血肉之躯,鬼鬼祟祟扎着道髻的鬼小孩在屋子内探出头来打量着我和徐轩这两个初来乍到的人族。
她全黑的瞳孔和我的目光一接触,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把头缩回屋子内。
“那小鬼是我捡来当丫鬟使的,叫阿贼。”
“爱徒,想要个童养媳不要?”
这老头解释完又加了一句,混不吝的话让被生死和全新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我一呛,也是这一呛,把胸中愤懑那口气也排出去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奇怪老头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并非他本来的样貌,只是用以示人而已。
而且一个鬼小孩,虽然有**,但那是白得发青的尸体啊,谁受得了!
不过我也不是根愚钝木头,虽然无奈,也只得干笑两声,专业话题道:“还有三天弟子就要变成鬼了,哪能有什么童养媳?”
“爱徒莫急,你自随我修行三日。人鬼固然天差地别,但修行大道在万物脚下,人鬼无差,殊途同归,”
刚刚盘腿坐下的老头,为应景一般又站了起来,捋着胡须,就留给我一个高人风范的背影。
徐轩早在听到棋源让小贼只拿一个蒲团时就识趣的退到远处去了。
而我听这位便宜师傅的说法,似乎并没有在意我是人是鬼,一心只有修行。
劝学一般的说辞让我反感,便默默看着他凹着造型的背影。
他并没有对我即将变成鬼这件事做什么表态,我哪能说不急就不急。
虽然这位对我过分热情的便宜师傅也是人族,但我依旧对他抱有警惕之心。
老万,匀少主,徐轩,棋源,这半天经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遇到太多各怀鬼胎的人,我只道能完全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沉默……
气氛又一次奇怪起来,幸好此时名为阿贼的灵体状小鬼端着茶具走来,也让棋源老头结束了他那故作高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