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几乎被拖拉机的声音淹没,却飘进张丰毅的耳朵。
张丰毅双眼微眯,如同寒风扫过去,让钟凡吓得一缩。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钟凡又挺直了背脊,对着张丰毅抬高下巴。
张丰毅嗤笑一声,直接无视他。
颠簸着终于抵达了镇上,路面的尘土在拖拉机的“突突突”声中渐渐被甩在身后,拖拉机停在一个大门口。
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楷体刻着“博林镇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几个大字。
尽管镇上的路相对平坦,但那颠簸感依旧让陈可可觉得全身像散了架。拖拉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还是让人难以忍受,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索性决定下车,步行前往集市,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钟凡从拖拉机上跳下,余光看到陈可可也跟着下了车。便想起陈梅的话,认为陈可可是特意跟来,想要挽回这段结束的婚约。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陈可可,你跟着我干嘛?”他神情满是不耐:“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改变退婚的决定的。咱俩已经完了,你死心吧。”
陈可可听着这刺耳的话语,心中回想起前世的背叛和决绝,她恨不得立刻将钟凡千刀万剐。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微微侧头,目光从钟凡身上滑过,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钟凡,你以为自己是谁?我陈可可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挽回这两个字。你自作多情地在这儿罗里吧嗦,到底是谁还没死心?”
钟凡脸色铁青,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可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以为她还在因退婚闹脾气。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正指指点点,深知在住建局门口闹得太难看对自己影响不好,于是强压下怒气。
“你别后悔!”钟凡抬脚就走。
“等等!”陈可可喊住了他。
钟凡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就知道她放不下,这下急了吧,要挽留他了吧。
“把我的玉坠还给我!”
钟凡一愣,猛地转身看着她:“你就为了玉坠?”
“是的,请你还给我。”陈可可神色平静,向他伸出掌心。
钟凡麻利地把挂在脖子上的玉坠解了下来,刚要递给她,便看到张丰毅正从拖拉机上帮陈可可提下竹篓。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把玉坠狠狠地塞到陈可可手里:“怪不得你这么硬气,原来是找了野男人。”
“嘴巴别没事就乱喷粪,不是你和陈晓燕背叛我,跟我退婚吗?现在你这副我负了你的嘴脸是做给谁看?”陈可可被他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
“就算野男人也比你这个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伪君子好!”陈晓燕把那块玉在衣角上拼命蹭,仿佛被他摸过有多肮脏。
钟凡牙关紧咬,攥紧拳头,看着陈可可跟张丰毅说说笑笑的走远。
明明如愿退婚,为何看到她对别人笑也会心生怒气?一定是她说的话太刻薄了。
上辈子坐享其成他的劳动成果衣食无忧,风光无限。这辈子她可没那么好的命了,嫁个庄稼汉吃苦去吧。
钟凡想到这气消了不少,伸手理了下衣领,便向建筑局大门走去。
张丰毅看着旁边哼着歌,一直盯着手里那块玉佩的陈可可,想到刚才刚下拖拉机时,她还是一副难受苍白的小脸。
“身体不难受了?”张丰毅关切地问道。
陈可可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张丰毅手里提着的沉甸甸的竹篓,那是她准备拿到集市上卖的鱼。她忙伸手过去:“我来背吧,谢谢大哥。”
张丰毅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热闹非凡的集市,心中估量着距离并不远。便笑着帮她把竹篓背到了背上:“里面的水会不会都晃完出来了?”
陈可可轻轻拍了拍竹篓,自信满满地说:“不会,我用罐子装的,还特意扎了很多小孔,应该也不会太闷到它们。”
张丰毅点了点头:“我忙点事,晚些过来接你一起回村吧,有个伴儿也安全些。”
陈可可忙摆手:“不用麻烦你了,你忙你的吧。我就坐最后一趟回村里的车好了,这样也不耽误你的事。”
张丰毅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勉强。他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集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陈可可背着竹篓,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终于在一个相对宽敞且人流较多的位置停了下来。
陈可可小心翼翼地将竹篓轻轻放下,她先是轻轻旋开其中一个罐子的盖子,那是她用来装活鱼的,确保它们能在短时间内保持活力。
她又从罐子里拿出那些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小鱼,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被整齐地排列在一张干净的芭蕉叶上。
尽管陈可可的鱼新鲜且处理得当,但由于这些鱼个头较小,她的摊位前一片清冷。
一个小时过去了,只有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在她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仔细挑选了四条看起来最为活泼的小鱼,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她那略显颤抖的手递上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正当陈可可忙着给老奶奶打包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在她的摊位前驻足,简单地询问了几句价格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从她的腰间滑落,掉在了陈可可的脚边。
陈可可捡起布包查看,里面赫然装着几张粮票、油票,以及几张崭新的大团结。这些票据在这个年代可是价值不菲。
她连忙将布包包好,起身追上前去。
一片喧嚣的市集边缘,终于追上了那女人。她正停下脚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
陈可可小跑到她面前,双手递上布包,“请问,这是您掉的东西吗?”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满脸横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凶狠,从旁边的窜了出来。他动作迅猛,一把夺过陈可可手中的布包。
“这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