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游四方杂文随笔集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红色之母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今扫墓红军烈士陵墓,无意间看见一妇人墓,碑上文字可见,碑前鲜花拥簇。遂好奇趋势,细细打量次为已逝之人,见碑上,夏氏夫人,生于一**五年,死于一九七七年,乃是跨越中国发展之长寿老者,为何在烈士陵墓?

疑惑间,一位五十多岁长者走到我身边,对着坟墓跪下,低声哽咽到,母亲,孩子不孝。跪着的此人来历不简单,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党员。可这位场面的老者并非他之生母。而后,碑上几个大字刺入眼中:红色之母。

夜长且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遂阅览史籍,四处查阅。

夏氏夫人,原名夏生花,出嫁后改名为夏生华,苏区人,二十岁出嫁随夫,一生走过新中国的大大小小的路,养育无数红军孩子,被誉为红色母亲。

照搬典籍,整理下了夏氏夫人的生平,臆想出夏母的事迹,遂记录。如有得罪,多多包涵。

夏夫人出生的时候就不和平,在众人拥簇下出生既是大富大贵之人家,可是一生被教导“女子无能便是德”的观念,自幼与书无缘。但夏夫人自幼乖巧伶俐,长辈的话一听便知一二。

大清不和平了,县府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终究改名中华民国。而夏生华,就在这个年代下长到了二十岁。出嫁那天,夏生花才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同村的另一个同族的人家,出嫁那天,她才知道自己的夫君有一个诗一般的名字:夏育生。

育生是一个文化人,二十四岁的年纪,去过京城,见过洋人。

出嫁后,夫君提议一家人搬到了远离城镇的乡村。出嫁后夫君并不安分,只留的夏夫人一人独守闺房。

二十一岁的年纪,夫君回来了,带着一个带着大眼镜的年轻人,年轻人叫他老师。叫自己师母。

夫君指着自己对学生说:“说来惭愧,虽然说是我爱人,却一字不识,一文不通,实属是个赘妇。”

夏夫人本就伶俐,知道自己夫君嘲笑自己没文化,只好羞愧得退回房间。

就在晚上,夏夫人恳求夫君教自己习文写字。夫君惊讶之余,指着手里的文章,说:“夫人,今日起,你就叫夏生华。”

夏夫人对夫君的学生如同孩子一般,无微不至。交谈中才知道,自己的爱人加入了中国**这一党派,专为中国的农民而战斗。

春去秋来,爱人的学生如同雨一般的,络绎不绝。自己也学得了一生的文字。这一年里,自己有了生育。

一天,爱人回家,独自一人在油灯下暗自啜泣。这两年,学生少了,爱人在城镇里当起了老师,在乡下在田间和农民们讲起了党。

农活繁重,孩子年幼。先生也下地劳作,劳作间,两人聊起了文章,聊起了思想。宛如友人,更是爱人。先生突然仰天长泣,说:“该死的鬼子!屠我人们千万,吾由死而后生,必将血债血偿!”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国家是如何的危难,自言自语到:“我愿为先生之后,以命换得革命。玉汝于成,爱你如玉”

过了没多久,家里来了很多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背着枪杆子,嘴里操着不同口音。夏夫人知道,这是为了人民的红军。

夏夫人很惊讶,慢慢是军人,却在田间劳作,与人民共同吃着难以下咽的黑馍馍。

先生准备出去了,这一走,很长……

“夫人,你就在家,看着孩子,养着牲畜,等猪养肥了,咱就回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先生轻浮她的脸庞,九年前的美人已经变得不再美丽,劳作让她的手变得粗糙,让她红嫩的脸变得黝黑。继续说:“等我回来了,我就给你带一朵映山红,一把映山红的种子,到时候我们把一片山都种上那花。那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红!”

“去哪?”夏夫人牵着爱人的手,队伍已经远去。

“革命。”

“高粱小麦熟了了,我留着;槐花香了;我晒着。来年枣花开了,猪就肥了,我等你回来。哦!还有,我要你给我带一朵映山红!”

“好的。”

夏夫人牵着孩子目送爱人追随大队伍,她也多想去啊,但是只有目送去远方。估计自己的爱人在骗他吧……或许这次革命得要一两年吧!

枣花开了,猪养肥了;高粱熟了;玉米也熟了。小麦老了,孩子大了……

枣子挂在枝头,老猪下了崽子了,高粱又种下了,小麦成面了,孩子开始熟读爱人的书了……

村里面没有一个人议论自己,因为村里面的孩子在那一年也跟着去了,每个人都翘首以盼自己的家人归来……

那天来了,村里面充满了欢乐的气氛,部队回来了!

那天来了,自己的爱人却没有回来,孩子的爸爸没有回来……

夏夫人双目空洞的望着眼前的红军队伍,带头的是往年爱人的学生,他手里躺着一朵干枯的枣花,一个吃剩的馍馍,一朵干瘪的映山红,小布袋里装着映山红种子,种子旁边——是一颗鲜艳的红旗!

“育生同志……他……”学生哽咽的说着。

夏夫人望去,队伍里除了大片先生的学生,就是一大批的自己孩子大小的年轻人,只有几个是熟悉的面孔……

“没事,没事我知道,咱育生让红旗更红了,让红星更亮了,咱育生是勇士啊!”夏夫人指着红旗又指着红星。“咱育生是勇士啊!”

“老师!”学生们嚎啕大哭,年轻人也大哭,唯有自己的孩子,不哭,只是神色铁青,望着天边。

没多久,战事传来了,学生们站在夏夫人的门前向她道别,说第二天要去战斗了。

晚上,自己的孩子夏明跪在自己的窗前,说:“母亲,原谅孩儿不孝,孩儿要去参加红军了,娘你放心,孩儿还没为咱夏家留后人,准完璧归赵!娘,您放一万个心,安心养着牲畜,等猪养肥了,咱就回来,我娶个小老婆,生个大胖孙子,孙女也可以!咱四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也给你带映山红,西方人的玫瑰我也带两朵!”

夏母并没说话,鼾声依旧。

第二天,堂桌上摆着母亲缝制的衣服和书信,还有干粮!

儿行千里母担忧。

夏明随着队伍走去远方。

夏夫人还是那样的生活着。

枣花开了,猪养肥了;高粱熟了;玉米也熟了。小麦老了……

枣子挂在枝头,老猪下了崽子了,高粱又种下了,小麦成面了……

哦!对了,映山红开了!

花开的那天,满山的红,映红了半边天,染红了整片山!

队伍回来了!

夏夫人躲在房里,她不愿意听到自己爱子去世的消息。

“娘!娘!孩儿回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着兴奋的喊叫,夏母匆匆忙忙的打开门,自己的孩子赫然站在面前!

战阵染黑了孩子娇嫩的脸,手臂上还挂着花,手上抱着一个孩子,手里居然还牵着一个黑小子!

“娘,这是我捡的!这个小子,我就给他了一个馍馍,他就跟着我了,这个娃娃是个女娃,是这小子的妹妹!欸嘿嘿,我一个不忍心,就带回来。孩儿不行,长得愚笨,出去这几年没有讨着老婆,娘亲勿怪!诶!不过我给你带了两孩子回来!”

夏母早已经惊叹无比,再没有听见孩子说什么,就知道这两孩子没有名字。

“孩子叫夏晨,女儿叫夏静。”

玫瑰花是没有带回来,老婆也没有回来,就带回了两个孩子。不过也满意了!夏母从梦中惊醒,旁边熟睡的孩子证明了这不是个梦。

又要打仗,儿子扛着枪向夏母道别,向自己的两个孩子告别。

“娘!等我回来了,咱还是好好养猪种田,老婆就不讨了,有俩孩子了!咱以后去摘枣子,这次我准带一朵玫瑰回来,我还要带康乃馨,他们说这个洋花是送母亲的!我还要给孩子带外国人的零食!”

走了,孩子走了,只留下一个牙牙学语的女儿和一个叫自己奶奶的小子。

这个孩子聪明,活像夏明;这个女儿伶俐,讨得村里的人欢喜。

枣花开了,猪养肥了;高粱熟了;玉米也熟了。小麦老了,孙子熟读自己爷爷的书了……

枣子挂在枝头,老猪下了崽子了,高粱又种下了,小麦成面了,孙女也在识字了……

夏母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是个花头老妇了,回忆昨日,分明自己是个羞涩的姑娘啊!

来年的开春,部队又回来了,夏母遥遥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看那部队聚拢又散开,聚拢又散开……

孙子孙女也观望着,想着自己的父亲回来,念着父亲手里的蛋糕……

几个战士议论着什么,终究还是向夏母走去了。手里捧着罐头和衣服,还有一朵闪闪发亮的红星……一朵鲜红的玫瑰,

夏夫人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熟悉不止……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了胜利,贡献了自己!

“夏夫人……我们……”

“我知道,夏明牺牲了嘛!牺牲的孩子那么多,都是人民的孩子,我夏生华的孩子也是人民的孩子,他是为了人民牺牲的,我们不伤心……”

“夏明是为了救我们……”几个小战士已经泣不成声,“班长!”几个孩子已经哭了出来。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下面的战争还有,你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夏母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听得见依稀几个人叫她母亲……

夜里,夏母接着烛光,缝制翻新棉衣,出行的孩子还要穿呢!可是夏母纳闷了,平日里穿针引线一下辩称,现在居然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了,老了,不再是稚嫩的夏生花了,也不是年轻的夏生华了,更不是成熟的夏夫人了,而是夏母、夏奶奶了!

红军又要出征了,这次是自己的孙儿夏晨跪在她床前了。她知道,红军的血脉依旧传承,红军的精神,传到了这个毛头小子了。

“阿婆……我……”夏晨咽咽呜呜的。

夏母起身便骂:“夏晨!你像个什么!你还是红军的孩子吗?你还是中国**人吗!你看看你像什么!”夏母指着夏晨说:“你阿公,你爸爸都是红军,都是战士,没一个像你这等的优柔寡断,你要做甚你便说。不必跪在我面前折我寿命。”

“阿婆,孙儿不孝,我自来到夏家已又数年,我要随军出征,我见过日本鬼子杀人的样子……我怕!”

孙儿才十来岁,还小……

夏母转身在自己当初做嫁妆的箱子里面翻着什么,半响才拿出一个颗发皱的红星,:“这是你爷爷的红星,你可以留在家里,我们在家美美的生活,我把这东西收好,就留着你的战友去冲锋陷阵,去杀敌,去牺牲……让他们的妈妈,阿婆伤心,等你的战友受不住了,战败了,鬼子杀过来,我们就等着被杀,你的妹妹长得娇嫩可爱,鬼子不是人啊,你妹妹能活下来吗?你爱的人能活下来吗!”

夏晨哑口无言,随后便说:“奶奶,看好夏静,等我们回来了,我就找个老婆,给你生个重孙孙,那时候你就安心养老,安心的吃白面馍馍,吃甜枣!咱们去摘映山红,然后找片田去种花!奶奶你放心,等高粱熟了,枣花香了我就回来!”

“去吧!去吧!”夏夫人把红星给自己的孙子。

过了几天,夏母抱着自己的孙女,目送自己的孙子随着大部队离开了。

“鬼子不是人,往年来唐朝学文化,我们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结果这群鬼子,三分人样没学会,七分兽性却是根深蒂固!”夏母抱着孙女,坐在大院子里面,和几个同年龄的姐妹闲谈,她是唯一一个读了书的,但是在座所有人都是红军的母亲。

“俺孩儿前几年去了,就没回来了,但是我看那群苦命的孩子都是我们的孩儿啊!都是苦命的娃娃!”

众人泪声具下,小娃娃嚎啕大哭。

枣花开了,猪养肥了;高粱熟了;玉米也熟了。小麦老了,孙女也熟读自己爷爷的书了……

枣子挂在枝头,老猪下了崽子了,高粱又种下了,小麦成面了,孙女也开始写字了……

夏母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是个白头老妇了。

鬼子,输了!

战争结束了!

孙子真的回来了!接着夏母,准备去城里生活。

夏夫人拒绝了,乡村才是她的家,城里的软床睡不着!

没多久,国民党也败了,中国**彻底胜利了!

“同胞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操着长沙口音,宣布这一消息,一时间报纸上,广播里,全是**的声音。

夏母的已经很老了,但是耳朵依然灵敏,这一声音,她先生,她孩子,期盼了几十年,中国期盼了几百年,终于等来了。

国旗是红色的,上面有她爱人,她孩子的鲜血。

国歌响起,她仿佛看见了国旗冉冉升起。

“革命未完,同志需努力!”她嘴里唠叨着这句话,不知有没有听众。

“奶奶,我要去抗美援朝了,老婆她也挠着要去,等回来了,我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临走前,夏晨神采奕奕的对自己的奶奶说着。

这一去,便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夏晨和他的爱人,双双牺牲在了鸭绿江的另一畔。

老人不伤心,他不只是夏生华自己的孙子,也是中国人民的孩子……

孙女读大学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了,硕大的家也空空如也了。

一家子人都是红军,一声同志,一生红军……

突然,**下令,城里知青下乡了。

家里面又满是人了。

红卫兵尊重她,知青也情切的称她干妈。

她不年轻了,但干枯的双手还是为年轻的战士们缝制衣服,翻新棉袄。在晨起是煮上香喷喷的干粮,给年轻的战士和未来的接班人。

她想自己的爱人了,想自己的孩子了,想自己的孙儿孙女了……

“我们都是您的孩子,夏夫人,您无时无刻为了我们,让我们感到了母亲般的温暖,请让我们叫你一声妈妈!”知青们拥簇着她,她回想起了山上的那片映山红,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叫夏生华的时候,她想起了……

她照常的为红军的衣服翻新,但是那些都不再需要,知青有新衣穿了,不需要像以前一样为了严冬而去翻新棉袄了……

一九七七年春,那天月落参横,老人站在门前,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书信三封,一封寄后人,一封寄孙女,一封寄自己。

对自己的信中,回忆着对曾经的雪泥鸿爪;

对后人的信中,描绘着对未来的流绪微梦,感叹着俟河之清;

对孙女的信中,期望着孙女璞玉浑金、冰魂雪魄;

夏夫人的字鸾跂鸿惊,书写着对后人的宏图伟业的期望。

她走了,她睡着了,她驾鹤西去……

她是个普通的母亲,出生书香门第,一个老公,一个孩子,两个孙儿……

她是夏生华,是夏夫人,是夏母。是——夏生花。

她看见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酸枣红得垂涎欲滴,树下是自己的爱人牵着孩子,抱着孙子,耳后别着玫瑰花,戴着闪闪红星的帽子,孩子捏着康乃馨小帽子上面也是个小小的红星,向她走来……

她出生的时候众人拥簇,她走的时候亦众人拥簇。

她一生只有一个孩子,但她一生却被世人铭记有千千万万的孩子的母亲。

她或许不只是夏母,而是千千万万的母亲的代表,但是她终究是我们的母亲,是华夏的母亲,是红色的母亲……

齐宇

2021年4月25日21.34完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