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悯轻轻覆盖上般野的手,她手背好凉,病床旁冰冷的检测仪器正一闪一闪工作着。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旁的显示器上,那上面显示着般野远低常人的心率,唯一使人能感到慰藉的是显示器上还在继续的线条。
“小野,小野。”
楼悯轻唤了两声,眸色深到让人压抑。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我好想你,一直在想你,好不容易找到你的行踪,却发现你真的有男友了。”
“我好嫉妒,看着你在他怀里平和的笑,你说喜欢他,珍视他,舍不得他,我难受的想要把你也一起毁了。”
“但是我舍不得你。”
如果般野还清醒着,她现在一定或讥讽或故作温顺的拿那种让他一看就火大的眼神看着他。
“怪我,我以为何辙至少不会对你下手。”
身后的医护人员提醒他到时间了,楼悯起身后深深看了般野一眼。
“小野,我会陪着你的。”
般野与楼悯是在竹影轩里碰见的,竹影轩是家会所,而且是家男模会所。
她拿着好友善意“资助”卡出来花天酒地,到了长夏的第一天只去了酒店,第二家店就是竹影轩。
般野穿了一身黑,劲辣的黑色皮裙和抹胸皮衣,配上件能拖到腿的皮质外套,整个一plus版的叛逆精神小妹。
门口的接待见她进来立刻堆起笑迎上前。
“女士,有预约吗?”
“给我开顶包,多上几瓶酒。”
小接待没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不满,面上依旧乐开花儿,别看这般野一副蛮横大小姐做派,开口呛人那气势像砸场子的,但依他的经验,这姐得是个财神爷。
“那……按照我们的招牌给您上?女士这边请跟我来。”
般野眼神都没给接待一个,踩着青色小高跟,拽的二五八万的跟人走了,虽然她看着挺轻车熟路,但进这种不正经场所她是实打实第一次。
要顶包也只是给人简略描述自己的需求,这种金银窟的专业术语她之前没兴趣了解。
接待带她进了电梯,刷卡摁下三楼,进了306包房,般野一屁股陷入松软的沙发,但这包房太大了,她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特别空旷,她看了看四周不断闪烁的蓝紫氛围灯,放松的闭着眼吸了口气
“把你家最好看的“公子”都给我找来,我挑挑。”
“好的女士,我现在就通知他们到包房!”
接待屁颠屁颠的摁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在这时门被敲响了,送酒的服务生推门而入,宽肩窄腰,黑色制服下身影修长劲瘦,看着很带劲儿。
他端着酒托,把酒一瓶瓶的摆放在般野面前,般野大抵上扫视了一眼,瓶瓶罐罐的加起来一共十几瓶那样。
“女士,这瓶是您的月季玫瑰,先给您打开醒下酒可以吗?这样口感会更好。”
说话的是那个服务生,声音清澈明朗,像是颗光滑的石子落入潭水中,轻敲在人心坎上,这种音色在会所这种地方挺突兀。
这使般野难得来了兴趣,她将目光移到服务生身上。
“你,抬头。”
服务生估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抬头的动作和角度都掌握的非常熟练,是以般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服务生脸上的烫疤。
殷红一片,细看下有些狰狞。
她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轻蹙着眉反问一句。
“你们连带外伤的都收?”
接待极其不满的瞪着服务生背影,连忙陪笑道:“哈哈,这是我们专门送酒的人员,和服务员差不多。”
好在般野没打算计较,没再多说什么。
她看了看服务生胸前的数字牌。
38号。
“哎,你,38号是吧?”
“把能醒能开的酒都给我开了。”
“好的,女士。”
38号在般野沙发右侧半蹲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开酒。
般野随意看了两眼,这人白色手套下的手形修长好看,动作也确实很专业,一套动作下来令人赏心悦目,和云家一月五万专聘的调酒师没差什么。
她本来还担心这小地方没啥规范的人呢。
看得有些入神,38号身子突然一俯,一瓶没了木塞的红酒瓶被碰倒,醇香的液体倾泻而出撒在桌面,38号立刻将酒瓶扶起,但酒已经被污染了。
38号有些慌乱的起身,诚恳的低头。
“抱歉女士,我不是故意的。”
般野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他身后,包间玄关处站着的接待。
刚刚38号碰撒酒前那一顿,下意识向身后偏了头,幅度很小,但般野注意到了。
她不在意竹影轩员工私下有什么矛盾,下了她的桌子在外面打死两个都成,般野眼皮都不带多眨一下,但玩勾心斗角这一套,舞到她面前就很不爽了好吧。
般大小姐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情绪叫做,色令智昏。
38号低眉顺目的没抬头,身子微躬,认错态度相当良好,他大概以为般野在看他。
门口的接待不经意间迎上般野的目光,心虚的撇开,然后带着职责意味的开口,将责任全数推在了38号身上。
“你怎么回事?这个月都打了第二次酒了,还想不想干了?!”
般野没移开眼,就那么不咸不淡的看着接待。
接待被盯的头皮有点发抖,这人点的这几瓶酒足足有六位数,够他这一个月的业绩了,要不是看这人年纪不大,他也不敢在客人眼皮子地下搞事。
般野回过头,看见38号还在杵着头cos忍者神龟,立的笔直笔直的,她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神色舒展的弯唇笑出来。
少年沉静的影子在专用氛围灯下一闪一闪的倾斜,挡了她小半个身子,或许夜店这种地方就是会让人变得有些感性,她有些觉得这人顺眼了。
“来。”
她顺手执起那瓶撒了的红酒。
接待一怔。
“是我……我吗?”
般野眸色骤然冷了下去,嘴角勾着的也变成了冷笑。
“不然呢?”
接待磨磨蹭蹭地小步走了过来。
素白的小手二话不说将红酒瓶身翻转过去,冰凉黏腻的酒液淋在接待身上,接待浑身狠狠一颤,却躲也不敢躲。
淋到一半,般野啧了一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