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真人与张长生出了客栈,却未直接离开溪南县,而是先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衣铺。
当日事出突然,几人离开匆忙,并未来得及收拾其他东西。经过那天的连场血战,此时张长生身上的衣服已然是破破烂烂,连乞丐都不如了。倒是开阳真人,储物戒中物资充足,但他戒指的众多法器长袍此刻却不能给张长生使用,毕竟两人此时加起来也就是相当于两个练气期菜鸟,漏了财恐怕要引来杀身之祸了。所以此时,开阳真人与弟子来到这县城最大的衣铺,只为给他多备几身衣服。
此时时间尚早,衣铺未有其他客人进入,二人迈步进入成记衣铺,伙计赶忙过来迎接。这伙计看见这奇怪打扮的二人,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面上不露声色地热情招呼起来。
开阳真人乃是北斗派峰主长老,日常的衣服又哪里需要自己采购,身上的常服均是徒弟孝敬,代为采购。而弟子们孝敬起来师父,自然是挑最好最贵的来买。故而此刻开阳真人与张长生的打扮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让一向以貌取人的伙计摸不着头脑。
要说这二位有钱吧,这小孩也太可怜了些,那衣服材料普通也就罢了,还破破烂烂,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而这大人的衣服的料子却名贵异常。
“伙计,这孩子身材大小的成衣,店里现在有多少?尽快包好,我们都要了!”开阳真人也不废话,直接向那位伙计道。
“客官稍等……”那伙计虽然惊讶,却并不慌张,立刻回道,而脚下并不停留,赶忙去跟柜台前整理账本儿的掌柜知会一声后便去一旁清点。
那掌柜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买成衣的。毕竟若是大户人家,衣服均为订制,量了尺寸专门请裁缝裁剪,根本没有买成衣的需要。而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闲钱敢如此挥霍,看都不看就一口气买上十几套衣服。只是如此大的订单,掌柜赶忙来到开阳真人跟前亲自招呼。
此时店外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人。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健硕,行走之间呼吸悠长匀称,看得出身上功夫颇深。而那小小少年年纪与张长生相仿,身形也是一般无二。只是他身上衣服的左袖已然消失,漏出一只洁白的手臂。
那掌柜抬眼一看,慌忙撇下了开阳真人与张长生,过去招呼刚来的两人。
开阳真人毕竟是德高望重的修道之人,并不在意。而张长生前世见惯了这些,心中也不以为意。只是心下好奇,偷偷打量起这个看似同龄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俊秀,皮肤白皙,头戴白鹿皮弁冠,身上的衣物虽然狼狈,但只一眼便知用料名贵,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玉佩,整个人显得儒雅随和,温润如玉一般。
“哎呦,霍老,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掌柜的热情招呼。
“成掌柜,给我们公子挑十套最好的成衣,要快点,我们赶时间。”那老者笑着答话,指着那位相貌俊秀的少年接口道。
那成掌柜听见这霍老的称呼,便知这位公子身份不一般,偷眼往那位公子那边一瞧,心中却犯了难。这少年虽然相貌堂堂,气质非凡,但身材与那位如同乞丐一般的少年几乎一致,而那边的一大一小刚刚包下了那个身材大小所有的成衣。
这位霍老他得罪不起,但那位出手阔绰的主顾,恐怕他也是得最不起。
那成掌柜面露难色,沉吟片刻后,他便请霍老稍等,刚忙朝着开阳真人与张长生二人走去。
“这位客官,小可有个不情之请。”成掌柜抱拳拱手,行了一礼接着低声道,”可否请二位割爱,让几套成衣出来给那位少年。诸位均是应急,想来一时之间也用不得这许多吗,况且以各位的身份,定然也并不稀罕这几套普通成衣,应急之后自然另有订做。小店愿意在价格上让出一成,恳请客官成全。”
开阳真人闻言看向张长生,示意他自己决定。
“掌柜的,盘点的伙计此时未回,尚不知店内此时有多少套,可否稍等片刻,若数量足够,我们也可以让出一些。”张长生见师父示意,向掌柜的问道。
张长生自然不是滥好人,此行路途遥远,下次究竟进步进城是否直接赶路也未可知,自己自然要备足。若有剩余,临时充当一个好人也未尝不可。
那位相貌英俊的少年看向这边,显得略有焦急。
此时那位伙计返回,与掌柜汇报,这等身材的成衣平日自然未曾有过多准备,此时店里也不过只有十五套。
张长生与那成掌柜道:“掌柜的你也听到了,一共也不过十五套,我们最多只能让出五套,就将最好的那五套让与他们可好?”
掌柜的闻言,也觉得可行,赶忙过去跟霍老商量。
那位少年听着掌柜跟霍老的谈话,忽然故作粗声插嘴道:“我们至少要七套,我们愿意出五倍的价钱。”同时他趾高气昂的瞧向张长生二人。
张长生进入练气以后,听力自然大涨,而这少年也未藏着掖着,故而此刻他听的清清楚楚。他一撇嘴,心中暗骂:“狗大户,拿钱砸人,呸!”
开阳真人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深知,这世间之人,各有性情,或谦逊有礼,或傲慢无礼,皆是修行路上的磨砺。于是,他并未出声干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张长生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长生闻言,眉头微皱,他并未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提出要求。然而,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斗志。他看向那少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从容。
“这位公子,我们师徒二人此行确有急事,所需衣物亦非等闲之物。你虽出价高昂,但我们并不缺钱。况且,衣物之于我们,乃是遮体御寒之用,并非攀比之物。不过念在出门在外,与人为善,我们让出五套,已是极限。若公子仍不满足,那也只能另寻他处了。”张长生语气平和,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少年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他显然未曾料到张长生会如此拒绝他。他身旁的老者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老者缓步走向张长生,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这位小友,老朽霍云。老朽观你师徒二人,气宇轩昂,定非池中之物。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我孙儿因故急需这些衣物,故而有些失态。还望小友莫要见怪,五套就五套,老朽谢过二位了。”霍云言罢,向张长生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张长生见状,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他看向霍云,拱手回礼道:“霍老言重了,我等亦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霍老开口,此事如此便好。只望霍老能管教好孙儿,莫再让他如此跋扈。”
那少年面色通红,却又气鼓鼓地看着张长生,不再言语。
张长生与师父收了伙计的准备好的包裹,离开了成记衣铺,向南出发,离了溪南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