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汗毛都炸起来了,死死抓住了邬峤的胳膊。
那哭声又轻又柔,像是婴儿被捂住嘴的哭泣,也像是女人的泣声,压抑又尖细,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与无助。
孟泽:……
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贞子、伽椰子、乡村老尸了……
“别怕,不是鬼。”邬峤抿着唇,缓缓抬起头,“是鸟。”
孟泽顺着邬峤的眼神抬起头,在一片荧光菇之间看见了一只“鸟”。
那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鸟类生物,羽毛斑驳不堪,鲜血、药膏与某种干涸的树脂混杂覆盖在它的羽翅之上,它的双翅是被人“缝”在天花板的缝隙之间的。
粗大的藤蔓刺穿了它的翅膀中轴,像是铁钩穿过皮肉,牢牢地将它钉在两块石板之间。几根野兽筋条状的绳索缠绕着它的脖子和爪子,使它无法自由扭动身体。
每当它试图挣扎,荧光菇下方的某些植物就会发出一阵细微但令人心悸的“咯吱”声——像是机关启动,或者是某种惩罚机制在等待触发。
见孟泽和邬峤注意到自己,鸟又叫起来,叫声就是孟泽刚才听到的哭声。
许是见到生的希望,鸟一边挣扎一边哭,随后还开了口,“师父,你来了,我在等你。”
“师父,你来了,我在等你。”
是茗温和又病态的语气,但是带着鸟类变形的沙哑,让这一幕更显诡异了。
孟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嗓子发紧,“……这是什么?兽世的鹦鹉?”
现世也有可以学舌的鸟类,但是这只鸟实在太可怜,孟泽内心一时涌起又心疼又愤怒的情绪。
心疼小鸟,也因为茗的残忍而愤怒。
“缝羽鸟。”邬峤目光一凝,语气低沉,“专门用来诱导情绪波动和激发脑内毒素反应的生物,极少见,一般配合孢子菌使用……是狼刃以前发现的东西,用来控制不听话的兽奴。”
邬峤从腿边拿出一把小石刀递给孟泽,“你射箭好,飞刀的准头怎么样?”
“还可以。”孟泽瞄准绑着鸟的刺藤,“要救他么?”
“不,杀了它。”邬峤眼中含泪,“伤成这样已经活不了了,杀了它吧,让它别那么痛苦。”
看着缝羽鸟翅膀间突出的羽骨,孟泽咽了口口水。
“缝羽鸟以前的名字叫灰凤,我起的。”邬峤垂下眼,眼泪无声滴落,“我发现一种鸟能学说话,长得和现世的玄凤很像就给他起了个灰凤的名字。这种鸟很亲人,一旦认主就会贴在主人身边,见不到主人就会喳喳叫。
“但狼刃发现了它作为战斗工具的作用,就开始大面积的捕猎豢养了,还给他们改了个名字……
“茗小时候还冒险救了一大批缝羽鸟,把那些鸟放归山林,他当时说,希望我们能和小灰凤一样恢复自由。”
后面的话邬峤没有再说,只转头看着孟泽,“我的准头不好,怕它在死前受苦,阿泽……”
“嗯,交给我把。”
孟泽忍下内心的愤怒和悲伤,抬腕将石刀甩向那只灰凤的脖子。
灰凤垂下脑袋,安静死去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每隔五十步就会有一只被缝在天花板的灰凤,他们变成了茗的留言板……
“师父,走到这里就说明已经解毒了吧?我就知道师父是最厉害的。”
“师父,看见我留下的壁画了吗?很漂亮吧,我以后会帮你实现的。”
“师父,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回到我身边吧。”
“师父,你找到了你的同伴?那我呢?”
“师父……”
走到最后,别说邬峤,连孟泽的心态都有点崩了。
每一句都压在人心上喘不过气,似乎是邬峤导致了一切的发生,如果邬峤乖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从走路渐渐变成一路小跑,很快就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了在空旷的山洞中,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见两人来,茗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师父,你真的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