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同样顽劣的语气，乖张又阴冷，如附骨之蛆，伥鬼一般跟随前世今生。
“还真是恶劣啊。”林观贞低语。
众人不解，顺着林观贞目光关注之地望过去，仅有屠光明站在宫殿尽头，正在逗着抓他手臂的三头乌金鸟。
屠光明：“？”
屠光明浑身毛骨悚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他们当然看的不是他，而是林观贞在注视的点是什么，才说出了恶劣这个词。
“殿下，你在看什么？”温良玉不认为她在看那只死蝎子，目光应当是放在虚空中的一处。
仅一个呼吸，林观贞便发觉大殿中央的系统已经不见了。
·
忽然宫殿外传来魔族的喧哗：
“这红月是要被覆盖了吗？”
“魔界的红月居然也有被吞噬的一天？”
“是红月撑不住魔界的灵气了吗？”
“主上！！主上！！出现月蚀了！”
血月当空，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九幽没有白日与夜晚之分，终年红月，荒漠般的山脉丘陵像是被薄薄的红雾覆盖，以乌血殿为中心向外延伸千里的生灵全部都是魔族，他们因魔气成长为暴戾的兽态，却也因红月镇静了心魂。
此刻，亿万生灵涌现出一道隐隐不安的情绪，他们赖以生存的魔灵在逐渐减少...
仙门众人全部全部站于乌血殿内，透过天窗，仰望苍穹。
“红月将暗。”了妄和尚眯着眼瞧着天，“是月蚀啊，多久没有看见过红月了。”
“这...红月无法庇佑的地方，”姬越行神色凝重，“九幽尽头是蛮荒大陆，蛮荒无日月啊，难道要被同化了......”
风雪呼啸席卷宫殿，比之刚才还有千里雪山还要冰冷的气温。
姬越行看着走进乌血殿的林观贞，神色复杂，
“魔界万千生灵，云月风雪无一不是牵扯魔王，林观贞你觉得这是怎么了？”
需要验证的答案只有魔王才会知道。
林观贞望向乌血殿中的穹顶，皱着眉没有说话。
她的耳边还有一道轻微的声音，是在场人听不到的。
咔嚓！咔嚓！咔嚓！
镜子轰然粉碎的声音，其声响穿透了无数宫殿，落到了仙门众人还有魔族耳中。
这一瞬，在场仙门的人也全部愣住，什么声音？
什么东西破碎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股属于魔神的气息，于乌血殿后如同迸发的雪，轰然炸开。
哗啦啦的锁链响动，白骨王座之上被困住的幽魂穿过了往生镜，来到了人界！
“来了。”林观贞淡声道。
在场仙魔无不惊变。
裹挟雪花的罡风忽然席卷大殿。
白色的，鬼森阴柔的，和林观贞从幻境中感受到的百里筝的气息毫无二致。
罡风席卷之处，掀飞了围在林观贞身前的众人，其声势浩大的直接撼动了大殿。
“林、观、贞。”
大殿中回响这清清冷冷的三个字，飘茫寂寥，来自远方。
在场的修者们都怔愣疑惑的同时，纷纷运灵，拿起武器。
“怎么回事！”凤无命拔剑，朝林观贞吼，“这什么鬼叫啊!老林，这谁在喊你！”
来者无身影，仅仅是一缕风就把他们掀飞，可想而知祂的修为有多高。
“林、观、贞。”
声音清晰的出现在门口，众人望向声源，只见那人从风雪中一步步走来，赤足红裙，鲜红的袍裾掠过雪白的地面，比凤凰火焰还要艳丽三分，头顶的玉兰朱钗更是摇曳生姿。
“圣女？!”有人惊呼。
圣女不是才死在仙盟嘛？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此人的修为已经达到万物化虚，赤足走进宫殿之内从未触碰雪面，所过之处，风雪避让，不止是渡劫期了，在其上，伪金仙，甚至是更高。
“圣女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姬越行呆呆的看着她，她不是死了吗？死而复生，难道鲛人传说真的是真的，不死不灭。
“她不是圣女。”在她走出的一瞬，林观贞神色一凛。
且还不是她的真身，只是禁地镜子中的碎魂因为融合系统有了足够的力量突破出来。
女人笑意盈盈的看着林观贞，满目她看不懂的深情与渴望，渴望林观贞的目光成为她唯一的的视线。
“贞贞，我就是姜云雪啊。”
林观贞扯开唇角，“她可不会叫我贞贞,百里筝。”
百里筝轻笑一声，风雪便要消融。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是全都是疑惑。
这模样与圣女毫无差别的模样，只是换了一身潋滟的红衣。
不。
也是有区别的。
众人发现她的脸上露出了姜云雪从来不会出现的情绪，她眼底的疯狂，扭曲，阴冷让所有人为之一撼。
百里筝进入宫殿后无视所有人，她的眼中只有林观贞...空气中的温度也随着她的出现变高了几分。
凤无命持剑横刃，面容警惕，“你是谁！竟敢擅闯乌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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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筝总算给了他半分眼神，只是一个抬手，凤无命就跟死鸟一样便被无形的力道挥至一边。
伏厌大惊失色，赶忙用自己的灵力将师兄牵扯回来。
凤无命默默抱剑，后退爬走，“打扰了，你们的仇，我这种外人还是不掺和了。”
卷着人的伏厌：“……”
与百里筝一道而来的还有炙灼火焰，它们缠绕在她的裙裾的边缘，攀附在她的脚踝，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就像从地狱走来，每动一步，在她身体之后的万千骸骨便会扭曲了形态。
百里筝擦去眼尾无意识流出的鲜血，那被苍白的唇瓣被鲜血覆盖张开，沙哑的声音，阴冷中带有一丝委屈。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
凤无命不合时宜的吐出，“卧槽，老情人对峙现场。”
林观贞飞过去一个眼刀子，凤无命把手放在嘴巴上拍了拍，示意自己不会继续说话了。
“你为什么看他！”百里筝在诡艳的金红火焰中走向林观贞，目眦欲裂。
所有仙魔的目光都变得古怪，那种若有似无的眼神瞟在他们二人之间。
林观贞：“………”
就离谱！
百里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十年了，从幻境里离开十年了，十年的时间，你居然一眼都不肯来看我！”
林观贞望向距离她最近的楼知雪:“我睡了十年？”
楼知雪点头。
林观贞：“……”
梦中无岁月，她就这么度过了十年，怪不得她苏醒时，温良玉说魔族被圣殿封锁了。
原来是过去十年了。
百里筝这个她无法理解的疯子，因为她一句会可能会找她，在星辰囚笼又等候了十年吗？
林观贞一个没忍住：“谁特么开了禁地的锁！”
屠光明掐着三只鸟的脖子望天。
林观贞看着屠光明手里的三头金乌，心头一口郁气。
真是欠抽。
林观贞看着百里筝没有说话，甚至避开了她的视线，垂下眸，心里计算距离她消失时间还有多久。
火焰白骨缠绕在百里筝的脚踝，致使她们之间永远无法接触。
“你又不看我。”百里筝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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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雪在一瞬尖啸爆鸣，暴雪太大了，迷离了所有人的眼，蒙蔽了他们的耳。
百里筝身体上的红衣逐渐褪色与雪融为一色，褪色后的瞳孔，很浅，她背对林观贞看向被风雪裹挟的众人。
轻轻的叹息：
“观贞上神，你命真好的，总有人跟随你。”
这句话被她说的极其别扭，绯色的流光顺着百里筝的脚踝脱离，一点点爬向林观贞，却在下一瞬，尽数抽离。
不该存于世间的感情，杀意爱欲共存，割裂她的神经。
林观贞哂笑：“被利用的是我，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百里筝一愣，只听她继续说：“操控我这么久，你还不高兴吗？”
“我重生以来也没怎么反抗你的存在吧，作为系统时的你....如果我有心，无非自刎，消弭世间，我很早就和你说过‘大不了一死’，我对世间并没有留恋。”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如果你认为我的罪孽还没有还清，我还可以轮回百世。”
神犯了罪，就要责罚。
林观贞垂眸看着百里筝，那张她曾经用过的脸。
上一世她们二人也曾见过，有过神魂契约，她助她登上魔主之位，执掌乌血殿，还没问清代价是什么，她便与姬成墨同归于尽。
这一世，百里筝通过神魂契约将她复活，提供了一具新的躯体让她改变原定的轨迹，可命运就爱戏耍世人。
命运的轨迹偏离了又回正了。
一种隐密的牵扯连接让她与百里筝纠缠不清，荣辱兴衰，相生相克。
可能自百里筝从她身体剥离而出，有了自己的神识的时候，天命就已经命定。
百里筝像是愣住了，崩溃的蹲下身，血泪大颗大颗的落于林观贞身前。
她的眼睛像是在滴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撕心裂肺的痛楚最后化作很低很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凭什么...你说死就死...你总是那样...你根本不在意我，你只爱那群无用的神，灭世之灾不是我，是他们身体内的魔魇，是他们心底的魔创造了我。”
“可是..你只惩罚我，也只惩罚你自己...”
百里筝泪眼婆娑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除了刻意伪装的可怜，更多是鬣狗看到生肉的渴欲：
“不公平..他们也该死..他们没有资格轮回....”
林观贞双眼冷清：“三千年，已经够了。”
百里筝伸手伸向林观贞的心脏的位置，眼睛亮的惊人，红唇微微勾起：
“命线生生，你摆脱不了我的。”
狰狞的笑意过后，一道白亮的焰火席卷宫殿，万千风雪消融。
百里筝来时浩浩荡荡，离时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林观贞低头，透视自己空荡的心脏，有一根无形的命运红线缠绕在未知的彼方。
·
“殿下，你没事吧！”
魔王宫的侍卫们也在顷刻间突破风雪防线进入大殿内。
穹顶投射下的光影正中，林观贞一人孤立。
所有人走回大殿中央，全部疑惑的看着林观贞。
想问又不敢问，欲言又止。
可人的视线一旦有目的性，作为被关注的人，想要忽略都难。
凤无命挪着步子过来，眨着眼睛，“那谁啊，不会是你债主吧。”
就那浩瀚的气势，可以把他们在场所有人干趴。
林观贞仰望着穹顶，以及被吞噬了一半的红月，冰天雪地的九幽也随之退却，九幽本就匮乏灵气，现正被蛮荒大陆的某一处吞噬。
“是我的一念之私。”
随着她话音一落，屠光明手中的三头乌金凤猝然穿过大殿，飞向高空，体型也放大了数万倍，其羽翼遮天，乌血殿被笼罩在灰暗寒雾之中。
三头乌金凤翱翔在魔界上空，发出刺耳长啸。
凤无命闭目，向手中的三枚铜钱各洒下一滴血，扔去天空，乌金鸟衔铜钱，在他指尖飞速掐算一刻钟后，睁开双目，笑道，“乌血殿后极南之地，七百里处的蛮荒。”
凤无命忽然喷出一口血，伏厌把人扶住，“师兄...你怎么了！”
凤无命扯过伏厌的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的血,“没事，算天机卦是这样的，没灵力只能给点命。”
伏厌看着自己沾血的袖子，眉间抽抽,想骂人，但碍于辈分又又说不出口。
风无命不仅是他的大师兄还是妖族的王，万兽臣服，他只能憋着，啊啊啊啊，他的衣服啊。
“……”
大殿内安静片刻后。
姬越行道：“魔族上一次出现月蚀，在仙盟的记载中还是三千前的神魔大战，仙魔没有谈拢十九州的领域划分协议，魔族便大肆发兵攻打 修真界。”
了妄小声，“就是现在也还在打啊。”
有仙道：“若非魔族挑衅，上神也不会下凡与魔神打起来，之后便不会出现轮回问题。”
“一切的根源还是魔族顽劣嗜血。”
七位九幽领域的魔主冷冷看着对面的仙族们，从仙盟里活命安稳出来了，还呆在他们的地盘中居然还敢挑衅。
几个魔主高高在上的蔑视对面，
“血月的存在，我想不是傻子都知道，是净化魔灵的作用，让亿万魔族在魔界赖以生存，若是没有血月，所有魔族都会面临整体魔化，不再存有理智，成为只会弑杀的畸体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