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弯腰捡起信纸时，指腹擦过钢笔字的凹痕，像触到某种蛰伏的暗潮。
窗外的阳光正浓，却在她视网膜上投下一片阴影——林曜，这个名字曾在无数个深夜的情报卷宗里出现，是摧毁苏家的幕后黑手，是让陆寒险些失去所有的罪魁祸首。
而眼前这个刚和她碰过香槟、说要“携手共赢”的行业大佬I，竟曾是那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叮——”手机震动声惊得她睫毛轻颤。
陆寒的消息像根冰锥刺进掌心：“王若雪在妙瓦底。”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那个举着刀冲她肚子捅来的疯女人，此刻正蜷缩在东南亚的暗网里。
但比起旧敌，眼前这个微笑着递签约笔的男人更危险——他的西装下摆被风掀起的样子，和林曜当年离开苏家老宅时如出一辙。
“苏总裁？”助理小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I先生说想参观我们的技术实验室，车在楼下等。”
苏悦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胸针暗格，抬头时已换上甜软的笑：“让他稍等，我补个口红。”镜中倒影里，她的瞳孔像淬了冰的黑曜石——越危险的猎物，越要喂饱他的胃口。
当晚的慈善晚宴上，水晶灯把香槟杯里的酒液照得像流动的蜜。
苏悦端着酒杯穿过人群，在I先生跟前站定。
对方正和几位联盟元老聊得热络，见她来，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苏总裁可是大忙人，怎么舍得赏脸？”
“再忙也要陪最信赖的合作伙伴。”苏悦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玻璃杯相击的脆响惊得旁边的蝴蝶兰颤了颤，“听说I先生当年操盘的东南亚基建案，至今都是商学院教材案例。”她眼尾微挑，“要是能请您主导战略发展委员会，联盟的海外布局至少能提前三年。”
I先生的瞳孔缩了缩，喉结动了动。
苏悦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闪了闪——那是林曜旧部特有的标志，三年前在销毁的资料里见过。
他笑着举杯：“苏总裁抬爱了。”可握杯的手指却紧了紧，指节泛白。
次日清晨，陆寒的车停在联盟总部地下车库。
他推开车门时，西装内袋的牛皮纸袋发出沙沙声：“查了二十年前的交易记录，I本名周明远，98年林氏集团崩盘前，是他把最后一笔资金转移到开曼群岛。”他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花衬衫的年轻人和台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七分相似，“后来他改了身份，消失在公众视野。”
“涅盘计划第二阶段。”苏悦指尖划过照片边缘，“林曜当年留下的加密文件里提过，要在蛰伏十年后重新渗透商业联盟。”她把照片推回给陆寒，“周明远出现的时间点，正好是我们重组联盟的关键期。”
陆寒握住她微凉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约李叔。”苏悦眼底闪过锐光，“情报组最擅长伪装的那位。”
三日后的技术研讨会上，戴金丝眼镜的“技术顾问”老陈跟着周明远的助理进了VIP休息室。
他弯腰捡钢笔时，袖口的微型扫描仪扫过助理放在茶几上的U盘——那是周明远从不离身的“工作资料”。
两小时后，苏悦在办公室收到加密邮件，屏幕上“林曜指令清单”几个字刺得她眯起眼：“控制战略发展委员会，三个月内掌握联盟70%投票权......”
“姐，周明远刚才让人打听非洲矿业并购案的细节。”苏浩推门进来，额角还沾着汗，“他的助理偷偷联系了三家海外投行。”
苏悦合上电脑，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那就给他一把火。”
战略发展委员会会议当天，周明远来得比谁都早。
他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敲桌面，目光扫过会议室墙上的联盟徽章。
苏悦推门进来时，他立刻起身：“苏总裁。”
“关于非洲矿业并购案......”苏悦翻开文件，故意顿了顿，“我考虑过，由I先生主导最合适。”她抬眼时正对上对方发亮的眼神，“资金调动权限，我可以申请特批。”
散会后，周明远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急鼓点。
苏悦站在玻璃幕墙后，看他钻进黑色轿车，手机屏幕亮起——李叔的消息：“目标已激活海外账户，资金流向显示在筹备并购前期款。”
“收网。”她对空气说。
次日清晨六点，周明远在酒店套房里被手机震动惊醒。
他摸过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打开电脑，银行登录页面显示“账户异常”。
他扯过浴袍冲去客厅，助理的电话关机，秘书的语音信箱提示“已停机”。
晨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脸上，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昂贵的真丝睡衣上。
“叮——”房间座机突然响起。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话筒：“苏悦！你搞什么鬼？”
“周明远先生。”苏悦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欢迎来到真实游戏。”她轻笑一声，“林曜先生的老朋友，是不是该聊聊当年转移的那笔资金？”
话筒里传来忙音。
周明远踉跄着扶住窗台，往下望去，两辆黑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顶的联盟徽章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同一时间，联盟总部28楼的会议室里，苏浩带着几个年轻人挤在长桌前。
“姐，你看这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点开投影，蓝色光流在空气中交织成网状结构，“区块链分布式管理模型，每个决策节点都需要至少五个核心成员确认，完全切断单一势力操控可能。”
苏悦指尖抵着下巴，目光扫过模型里跳动的数据流。
窗外的阳光穿过她发梢，在“林曜指令清单”的打印件上投下光斑——那些关于控制决策层的计划，此刻正被新模型的光流一点点覆盖。
“通过。”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会议室里激起一片欢呼。
而在二十公里外的酒店里，周明远盯着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陌生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喉间滚出低笑：“苏小姐果然好手段......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晨雾渐散，他的倒影在落地窗上拉得很长，像道未被完全击碎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