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山脉的夜空格外清澈,血月高悬,八颗明星已连成一线。
楚璃跟在"萧惊鸿"身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自从初代龙皇人格苏醒,萧惊鸿的身体发生了微妙变化——动作更加优雅从容,眼中流转着千年智慧,就连发梢都泛着淡淡的银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心头刺痛。
"前面就是星陨之地。萧惊鸿"——现在或许该称他为银煌——突然停下脚步,指向远处一个碗状山谷,"看那地形...不是自然形成的。"
楚璃顺着指引望去。山谷呈完美的圆形,边缘光滑如刀切,中央凹陷处隐约有金属反光。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种子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在经脉中游窜!
"啊!"她捂住心口,一阵尖锐疼痛让她弯下腰。
银煌瞬间出现在她身侧,手掌轻按她后背,一股温和却强大的龙力注入:"控制呼吸...想象它是一条鱼...而你握着钓线..."
楚璃按照指示调整,果然感到种子的躁动稍有平息。她惊讶地看向银煌:"你...了解这种子?"
"创造它时...我在场。"银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不过你体内这颗是改良版...紫月那孩子很聪明..."
他忽然皱眉,转向来路:"追兵近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两人向山谷疾奔。随着距离缩短,楚璃越发确信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地面逐渐出现规则的几何纹路,像是某种巨大机械的残骸。当她们终于抵达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楚璃屏住了呼吸——
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金属结构半埋在土壤中,表面刻满她从未见过的符文。那不是龙族或月神族的文字,更像是...星辰的排列?
"这是..."
"天外方舟。"银煌轻抚金属表面,动作近乎虔诚,"载着最初星辰之民来到这个世界的船...也是初代月神的诞生地。"
楚璃瞪大眼睛:"初代月神不是...这个世界的生命?"
银煌摇头:"她是最早一批星辰之民的后裔...而'上位存在'..."他冷笑,"是后来追捕他们的猎手。"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楚璃一时难以消化。银煌却已找到入口——一道几乎与船体融为一体的舱门。他将手掌按在门旁的凹槽中,银光流转,舱门无声滑开。
"只有具备星辰血脉或龙皇之力才能开启。"他解释道,"紫月应该也来过这里..."
舱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墙壁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楚璃惊讶地发现,这些光来自墙壁内嵌的某种**藻类,随着她的经过而微微摇曳,像是在欢迎。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舱体。舱中躺着一位女子——楚璃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差点惊叫出声!
那女子与她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银发中夹杂着星芒般的金丝。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发光球体。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有一个与楚璃完全相同的月牙印记!
"星之女..."银煌声音低沉,"初代月神的妹妹...也是紫月的..."
话未说完,楚璃体内的种子突然暴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口炸开,她整个人被拖离地面,悬浮在空中!透明舱体感应到这股力量,竟然开始缓缓开启!
"不...控制住它!"银煌想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挡,"楚璃!记住你是谁!"
太迟了。星之女手中的光球自动升起,与楚璃心口射出的金红光流连接!刹那间,楚璃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浩瀚星海中,一艘银色方舟正在逃亡...后方追击的黑色舰队...初代月神抱着婴儿在燃烧的舱室中哭泣...一个决定...将星辰核心分成九份...
"啊!"楚璃痛苦地蜷缩起来,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种子正在"生长",细小的根须顺着血管蔓延...
银煌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整个方舟为之震动!他全身银光大作,强行突破屏障,一把抓住那个发光球体!
"以龙皇之名...断!"
球体与楚璃之间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她跌落在地,浑身颤抖。种子的生长暂时停止了,但那些根须仍然留在她体内...
"那是...什么..."她虚弱地问。
银煌小心地将光球放回星之女手中:"第一块星辰核心...初代月神从'上位存在'身上剥离的..."他看向楚璃,"你体内的种子是用第九块核心培育的...它们会互相吸引..."
楚璃这才注意到,星之女并非沉睡...而是被某种力量封印在时间静止状态。她的胸口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像是被什么贯穿而过。
"她死了?"
"不...只是暂停。"银煌轻触星之女额头的月牙印记,"她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完成使命..."
他转向楚璃:"现在你明白了吗?'种子'既是武器...也是转化器...它会逐步将你变成..."
"非人之躯。"楚璃接口,想起自己半透明化的右手,"就像...星之女这样?"
银煌点头:"紫月改良过...过程会慢一些...但..."
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方舟都在摇晃!
"追兵到了。"银煌神色凝重,"而且...带着蚀龙首..."
楚璃强撑着站起:"我们得离开..."
"不。"银煌摇头,"你留下...完成与星之女的共鸣...我去挡一阵..."
他快速在楚璃额头点了一下,一道银光注入:"这是控制种子的法门...紫月从我这里学去的..."顿了顿,"萧惊鸿那小子...很在乎你..."
说完,他转身冲向通道,银发在身后如旗帜般飘扬。
楚璃转向星之女,犹豫片刻后,伸手轻触对方额头的月牙印记。刹那间,一股清凉力量涌入,与银煌留下的法门融合,在她脑海中形成清晰的指引——
「当九星连珠,血月当空,以心口之血浇灌种子,使之发芽」
与此同时,一段记忆碎片浮现:紫月抱着婴儿楚璃站在这个舱室内,将一滴金红色液体滴入婴儿口中...
"以身为壤..."楚璃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母亲的选择。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楚璃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法门引导体内种子。奇妙的是,那些根须不再令她恐惧,反而成了控制种子的"缰绳"...
一声巨响传来!舱门被暴力破开!银煌——不,现在更像是萧惊鸿与银煌的混合体——倒飞进来,重重撞在舱壁上!他全身是伤,银发染血,但手中紧握着半截蚀龙首!
"叛徒...都该死..."他挣扎着站起,声音里既有萧惊鸿的倔强又有银煌的威严。
烟尘中,萧远山带着十余名龙族精锐冲入舱室。他手中的龙杖已经折断,脸上紫黑纹路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真实的鳞片——那些鳞片内侧,赫然刻着守月人的弯月纹路!
"三百年了..."萧远山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充满力量,"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猛地撕开上衣,露出胸口一个狰狞的烙印——与月霓身上的紫黑锁链如出一辙,但更加古老!
"上位大人的第一仆从...从来不是月霓..."他狂笑,"是我!守月人的真正创立者!"
银煌擦去嘴角血迹:"卑鄙的虫子...当年就该彻底灭了你族..."
"可惜没有!"萧远山厉喝,"而现在...星之女...种子...弑神之刃...都将成为上位大人重临的祭品!"
他挥手示意手下进攻,自己则直扑星之女的透明舱体!
楚璃本能地挡在舱前,焚天剑出鞘!但萧远山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掌击飞长剑,另一手掐住她喉咙!
"多好的容器啊..."他贪婪地盯着楚璃心口,"紫月那贱人居然想到用自己女儿做培养皿..."
银煌想救援,却被五名龙族精锐缠住。眼看楚璃危在旦夕,星之女手中的光球突然大亮!
一道纯净星光从球体射出,正中萧远山眉心!他惨叫一声松开楚璃,踉跄后退:"不可能!星辰核心应该..."
楚璃抓住机会,心念一动,体内种子响应召唤!金红光芒从她每个毛孔渗出,在右手凝聚成一柄虚幻短刃——弑神之刃的雏形!
"为了母亲...为了这个世界..."她将短刃刺入萧远山胸口!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萧远山只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金红光芒迅速蔓延全身...
"不...上位大人答应过..."他的声音开始失真,"永生...不灭..."
金光爆发!当光芒消散时,萧远山已经化为一尊金红色水晶雕像,脸上凝固着永恒的惊恐。
剩余龙族精锐见状,纷纷溃逃。银煌没有追击,而是踉跄着走到楚璃身边:"做得好...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发迅速褪回黑色,眼中双重瞳光也在消退:"时间到了...那小子的灵魂在反抗..."
"惊鸿?"楚璃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需要...休息..."银煌的声音越来越像萧惊鸿,"听着...九星连珠就在明晚...你必须..."
话未说完,他彻底昏死过去。楚璃检查后发现只是力竭,这才松了口气。
转向星之女,楚璃发现透明舱体已经完全打开,那个发光球体自动飘到她面前。球体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星璇在旋转...
"你想...让我带走你?"她不确定地问。
球体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楚璃小心地伸手,球体自动落入她掌心,然后...融了进去!
一股温暖力量顺着手臂流向心口,与她体内的种子形成某种平衡。楚璃惊讶地发现,那些根须的蔓延速度明显减慢了。
"谢谢..."她轻声说,虽然不知道星之女能否听见。
舱外,天色渐亮。血月西沉,但八颗明星依然清晰可见。楚璃背起昏迷的萧惊鸿,最后看了一眼星之女。
"明晚...一切将见分晓..."
当她走出方舟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楚璃眯起眼,恍惚间看到天际有第九颗星的虚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