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之井位于鳞渊最底层,穿过三道龙族禁制才能抵达。
楚璃跟随紫月残魂的指引,沿着螺旋阶梯不断下行。萧惊鸿走在她身侧,新生的星灵龙翼微微收拢,偶尔会因狭窄通道刮擦墙壁而泛起星芒。越往下走,空气越发寒冷,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结成霜。
"还有多远?"楚璃搓了搓手臂,星芒印记自动亮起驱散寒意。
紫月残魂飘在前方,虚幻的身影比初见时凝实了些:"快了...穿过最后一道门..."
阶梯尽头是一面刻满月纹的石壁,中央有一个月牙形凹槽。楚璃会意,将额头贴上去。印记与凹槽吻合的瞬间,石壁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的圆形空间。
静月之井名不虚传——整个空间如同倒置的井,他们站在"井口"边缘,向下望去深不见底。井壁由某种半透明晶体构成,内部流淌着液态月光。而在井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棱形晶体,散发着柔和的紫光。
"那就是...月神遗产?"楚璃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紫月残魂点头:"记忆与力量的结晶...但接受它需要..."
她的话突然中断,残魂剧烈波动起来!与此同时,井底的棱形晶体同步闪烁,仿佛在呼应什么!
"怎么回事?"萧惊鸿警觉地护在楚璃身前。
"有人在尝试唤醒沉睡者!"紫月残魂声音急促,"必须加快速度...璃儿,跳下去!"
"什么?"楚璃瞪大眼睛,看着深不见底的井。
"井水会托住你...直接接触核心!"紫月催促,"没时间解释了!"
萧惊鸿握住楚璃的手:"我陪你。"
不等回答,他已经展开双翼,揽住她的腰纵身跃下!失重感瞬间袭来,楚璃本能地抱紧萧惊鸿。下落持续了足足十秒,想象中的撞击却没有到来——液态月光如活物般涌上来,轻柔地托住两人。
"不可思议..."楚璃伸手触碰井水,指尖传来微麻的触感,"像是...活着的能量。"
萧惊鸿的龙翼完全展开,星纹与龙纹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小心点...这种能量浓度足以瞬间汽化普通人..."
棱形晶体就在眼前,悬浮在井心位置缓慢旋转。近距离观察,楚璃发现它并非纯粹的紫色,而是内蕴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将整个星空封存在内。
"现在怎么做?"她转向飘落下来的紫月残魂。
"触碰它...接受全部..."紫月的声音变得空灵,"包括...黑暗的部分..."
楚璃犹豫了一瞬,萧惊鸿捏了捏她的手:"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给了她莫大勇气。楚璃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棱形晶体——
刹那间,世界天旋地转!
楚璃感觉自己被抛入一条由记忆组成的洪流,无数画面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初代月神艾琳娜站在星灵议会前慷慨陈词...与龙皇秘密会面签订契约...在实验室里操作某种装置...然后是...最黑暗的部分...
星灵囚犯被束缚在实验台上,艾琳娜将发光液体注入他们脊椎...痛苦的尖叫响彻白色房间...一个接一个的实验体崩溃成紫黑能量...最后只剩下一个...星灵少女阿尔法...
「坚持住...就快成功了...」艾琳娜的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
阿尔法全身痉挛,银发被汗水浸透:「导师...为什么...背叛...」
「不是背叛...是进化...」艾琳娜按下最后一个按钮。
阿尔法的惨叫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开始异变...皮肤浮现紫黑纹路,眼睛化为纯黑...第一个"原罪"诞生了...
"不!"楚璃在记忆洪流中挣扎,想要逃离这可怕的画面。但记忆继续涌来——
艾琳娜惊恐地后退...阿尔法挣脱束缚...实验室化为火海...然后是漫长的战争...星灵与月神族的厮杀...龙族介入...最后是那个分裂灵魂的决定...
记忆突然切换,变成艾琳娜站在某个装置前,将自己的记忆与力量一分为二...月神部分保留人性与智慧,星灵部分保留纯净能量...
「第九次尝试...必须成功...」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喃喃自语,「否则所有牺牲都...」
画面戛然而止,楚璃如溺水者般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跪在月光井水上,双手死死抓着棱形晶体,泪水模糊了视线。
"现在你知道了..."紫月残魂轻声道,"月神的罪...与救赎..."
楚璃浑身发抖:"那些实验...那些星灵..."
"都是自愿的..."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
井水表面浮现出星灵少女艾瑟尔的虚影——与紫月残魂不同,她更加凝实,几乎与活人无异。
"阿尔法是我的挚友..."艾瑟尔的声音带着千年沧桑,"她自愿成为第一个试验品...因为我们相信融合人类情感是星灵进化的唯一出路..."
她看向楚璃:"你体内的星灵之血...就来自阿尔法..."
这个真相如重锤击中胸口,楚璃几乎窒息。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流淌着实验牺牲者的血液...
"不..."她声音嘶哑,"这太..."
"残酷?"艾瑟尔苦笑,"但这就是真相...月神为了对抗原罪,创造了你...第九号...唯一成功的融合体..."
萧惊鸿扶住摇摇欲坠的楚璃:"璃儿...呼吸..."
楚璃勉强平复心绪,抬头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沉睡者就是阿尔法..."艾瑟尔语出惊人,"她没有被完全消灭...而是被初代龙皇封印在星际深处...现在封印松动了..."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显示太空中的紫黑茧正在剧烈震动!茧壳表面出现裂纹,某种巨大的存在即将破茧而出!
"必须有人阻止她..."紫月残魂接口,"而唯一能做到的..."
"是我..."楚璃喃喃道,"因为我体内有她的血液..."
棱形晶体突然融化,化作紫光流入楚璃额头星芒印记!剧痛如烈火焚身,她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萧惊鸿想上前却被无形力场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紫光吞没...
当光芒散去,楚璃悬浮在井心,全身覆盖着星灵纹路,眼中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更惊人的是,她背后展开了一对与萧惊鸿对应的光翼——左翼银白如月,右翼紫黑如夜!
"璃儿?"萧惊鸿试探性地呼唤。
楚璃——或者说融合了月神记忆的楚璃——缓缓睁眼。那双眸子现在一银一紫,声音带着三重回音:
"我看到了...全部..."
她轻触额头,星芒印记已经进化成完整的星灵符文:"阿尔法导师...她不是想毁灭...只是想回家..."
艾瑟尔的虚影突然激动起来:"回家?回哪里?"
"回最初的地方..."楚璃指向井壁,液态月光自动分开,露出隐藏的星图,"回星灵起源的星系...那里有能净化她的'源初之井'..."
萧惊鸿查看星图,龙皇记忆自动匹配:"这是...传说中星灵族的诞生地...但坐标早已遗失..."
"没有..."楚璃摇头,"月神知道...她一直知道..."
她突然痛苦地捂住心口:"但阿尔法导师已经...太扭曲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凭本能破坏..."
紫月残魂与艾瑟尔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那么...是时候完成月神的遗愿了..."
两人突然化作流光融入楚璃体内!她的光翼再次进化,紫色部分褪去,变成纯净的银蓝色!眼中的异色瞳也恢复正常,只是瞳孔变成了星芒形状。
"璃儿?"萧惊鸿再次尝试靠近,这次力场消失了。
楚璃缓缓降落,光翼收拢。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成原本的语调,只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惊鸿...我们必须建造一艘船..."
"船?"
"能穿越星际的方舟..."楚璃指向头顶,仿佛能透过层层岩石看到星空,"带阿尔法导师回家..."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在空中勾勒出复杂星纹!这些纹路组合起来,正是她在全知状态中看到的方舟控制台密码!
更惊人的是,当纹路完成时,太空中的紫黑茧同步发出耀眼光芒!茧壳上的裂纹竟然与楚璃画出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萧惊鸿龙瞳骤缩,"共鸣?"
楚璃也震惊不已:"第九键...是控制茧的密码?"
井水突然剧烈翻腾!某种庞大意识正在通过连接降临!楚璃与萧惊鸿同时感到一股浩瀚如星海的注视...
「第九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你终于...找到了钥匙...」
"阿尔法导师?"楚璃不确定地问。
「不...」声音带着悲伤,「我是...月神最后的忏悔...」
声音消失,翻腾的井水平息。楚璃与萧惊鸿面面相觑,刚才的一切恍如梦境。
"我们得回去..."楚璃拉起萧惊鸿的手,"月澜他们需要知道这些..."
萧惊鸿点头,揽住她的腰准备起飞。就在这时,楚璃突然按住心口,表情痛苦:
"等等...有什么东西..."
她猛地咳出一口银血,血滴在井水上竟然不散,而是凝聚成一颗微型晶体!
艾瑟尔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月神的礼物...也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