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静室。
檀香袅袅,楚璃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一张关切的脸——是白子画。
"楚师妹!你终于醒了!"白子画如释重负,"已经三天了,我们差点..."
"惊鸿呢?"楚璃挣扎着撑起身子,声音嘶哑。
"在隔壁静室。"白子画递来一杯温水,"他比你早醒半日,但..."
楚璃心头一紧:"但什么?"
白子画神色复杂:"你自己去看吧。"
楚璃顾不得身体虚弱,踉跄着来到隔壁。推开门,只见萧惊鸿背对门口站立,正凝视着窗外的远山。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
那双眼睛!
楚璃倒吸一口凉气。萧惊鸿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竖瞳,额角龙鳞纹路清晰可见,整个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龙威!
"惊鸿...你..."
"璃儿。"萧惊鸿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龙吟般的回响,"我没事。"
他走近几步,动作间有种奇异的优雅,仿佛每一步都丈量过般精准。楚璃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萧惊鸿平时的走路方式。
"龙巫相融的后遗症。"萧惊鸿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我的身体...正在龙化。"
楚璃心头一颤:"能逆转吗?"
萧惊鸿摇头:"不清楚。但..."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触楚璃眉心,"我看到了很多...记忆碎片。"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涌入楚璃脑海——雪山之巅,龙族翱翔;水晶宫内,太子抚琴;还有...一场惊天大战,天地为之变色!
"这是...龙族记忆?"楚璃震惊不已。
萧惊鸿点头:"龙巫相融让我们短暂共享了记忆。我也看到了你的部分过去..."他顿了顿,"包括你那个世界的景象。"
楚璃如遭雷击。她最大的秘密,竟然...
"别担心。"萧惊鸿轻声道,"这或许就是'龙巫相融'的真谛——毫无保留的信任。"
楚璃眼眶发热,正想说些什么,白子画突然急匆匆跑来:"不好了!赵无极率五万大军已到山脚下!"
"赵无极?"萧惊鸿眉头一皱,"小皇帝派来的?"
白子画点头:"说是增援,但..."他压低声音,"探子发现军中混有黑袍人!"
楚璃与萧惊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赵无极已被影阁控制!
"备战!"萧惊鸿厉声道,龙威不自觉地释放,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白子画领命而去。楚璃担忧地看着萧惊鸿:"你的状态..."
"无妨。"萧惊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龙威,"当务之急是应对赵无极。若他真是影阁的人..."
楚璃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天机老人提过的'玄术秘境'是不是在玄天宗附近?"
萧惊鸿眼前一亮:"你是说..."
"调虎离山!"楚璃快速道,"我们假装去秘境寻宝,引开赵无极主力。白师兄带人守山,伺机反击。"
萧惊鸿沉吟片刻:"可行。但秘境危险重重,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正因如此,赵无极才会信。"楚璃坚定道,"何况秘境中或许有解决你龙化的方法。"
计划敲定,二人立刻行动。萧惊鸿召集玄天宗长老布置防务,楚璃则准备探索秘境的物资。
傍晚时分,一则消息悄然在山下军营传开——萧惊鸿和楚璃重伤未愈,欲入玄天秘境寻找疗伤圣药!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两道身影悄然离开玄天宗,向西北方疾行。
"消息应该传开了。"楚璃低声道,"赵无极必会派人跟踪。"
萧惊鸿点头,龙化后的感官更加敏锐:"已经有人跟着了,三个,都是好手。"
楚璃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随着天色渐亮,周围景色越发荒凉。乱石嶙峋的山谷中,隐约可见一道泛着微光的裂缝——秘境入口。
"就是那里。"萧惊鸿指向裂缝,"玄天秘境,百年开启一次,每次仅容三人进入。"
楚璃诧异:"这么巧?"
"不是巧合。"萧惊鸿解释,"天机老人算准了时间。"
二人来到裂缝前,只见入口处光晕流转,似水幕般微微荡漾。楚璃取出太虚镜,镜面映照出入口内部景象——一条幽深的通道,尽头是广阔天地!
"跟紧我。"萧惊鸿率先踏入。
穿过光幕的瞬间,楚璃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奇异世界——天空呈现瑰丽的紫红色,两轮明月高悬;远处山峦起伏,植被却是从未见过的蓝紫色。
"这是..."
"秘境内部。"萧惊鸿环顾四周,"据说每个秘境都是上古大能开辟的小世界,规则与外界不同。"
楚璃注意到,萧惊鸿的龙化特征在这里似乎减弱了些,眼中金芒不再那么刺目。
"感觉如何?"
萧惊鸿活动了下手臂:"好多了。这里的天地灵气似乎在压制龙血。"
正说着,身后光幕再次荡漾,三个黑衣人踉跄跌入——正是赵无极派来的追踪者!
"果然来了。"楚璃冷笑。
三人见行踪暴露,索性撕下伪装:"萧惊鸿,楚璃,奉赵将军之命,取尔等首级!"
萧惊鸿不慌不忙,寒霜剑出鞘:"秘境凶险,三位还是先顾自己吧。"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只足有小山大小的巨兽破土而出,形似穿山甲却生有六目,浑身覆盖着晶石般的鳞片!
"晶甲兽!"一名黑衣人惊呼,"快跑!"
巨兽六目赤红,一爪拍下,两名黑衣人瞬间变成肉泥!剩下一人仓皇逃向楚璃二人:"救...救命!"
萧惊鸿冷眼旁观,直到巨兽扑来,才一剑斩出!寒霜剑气击中巨兽腹部,却只留下一道白痕!
"好硬的鳞甲!"楚璃咋舌。
"弱点在眼睛!"萧惊鸿提醒。
楚璃会意,焚天剑脱手飞出,直取巨兽左眼!巨兽吃痛,狂性大发,长尾横扫而来!萧惊鸿纵身跃起,寒霜剑精准刺入另一只眼!
"吼——!"
巨兽痛苦翻滚,压倒大片奇异植物。趁此机会,楚璃一剑刺入其咽喉软肉,终于结果了这头庞然大物。
仅存的黑衣人瘫坐在地,面如土色:"多...多谢..."
萧惊鸿剑尖抵住他咽喉:"赵无极与影阁什么关系?"
黑衣人颤抖道:"我...我不知道...只听命行事..."
"撒谎。"萧惊鸿龙威微放,黑衣人顿时口吐白沫,"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我说!"黑衣人崩溃道,"赵将军是...是第四魔君座下护法!他奉命活捉你们,献给魔君大人!"
楚璃心头一凛:"果然如此。那小皇帝..."
"陛下被魔气侵蚀,已是...已是魔君傀儡..."
萧惊鸿眼中金芒暴涨:"该死!"他一剑结果了黑衣人,转向楚璃,"必须尽快离开秘境,回京救驾!"
楚璃却摇头:"不急。天机老人既然指引我们来此,必有深意。"她指向远处,"看那里。"
紫红色天光下,一座白色高塔矗立在山巅,塔尖散发着柔和光芒。
"玄天塔..."萧惊鸿认出来,"玄天宗开派祖师的闭关之地!"
"祖师?"楚璃突然想到什么,"等等...玄天宗开派祖师是道尘,也就是..."
"第十魔君!"萧惊鸿恍然大悟,"塔里可能有对付他的方法!"
二人顾不得休整,立刻向白塔进发。秘境中的生物奇形怪状,但大多畏惧萧惊鸿身上的龙威,不敢靠近。
跋涉半日,终于来到塔下。近看才发现,白塔竟是由某种玉石砌成,表面刻满复杂符文。更神奇的是,这些符文与太虚镜背面的纹路极为相似!
"太虚镜...玄天塔..."楚璃若有所思,"难道..."
她尝试将太虚镜对准塔门,镜面立刻射出一道金光,符文依次亮起!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景象。
塔内空荡荡的,唯中央悬浮着一面铜镜,样式古朴,镜框刻有"玄心"二字。
"玄心镜?!"萧惊鸿震惊道,"九天玄镜之一!"
楚璃刚要上前,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止步。"
白雾凝聚,化作一名道袍老者的虚影——正是天机老人!
"前辈!"楚璃又惊又喜。
天机老人微笑:"老朽料到你们会来。"他看向萧惊鸿,"龙化症状如何?"
萧惊鸿抱拳:"暂时压制,但..."
"但无法逆转,是吗?"天机老人叹息,"因为这不是病,而是...宿命。"
楚璃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龙巫相融,本就是一种返祖现象。"天机老人解释,"萧惊鸿体内的龙族血脉正在觉醒,最终会完全化龙。"
萧惊鸿脸色微变:"那我..."
"你还是你,只是形态改变。"天机老人看向楚璃,"而楚姑娘的巫族血脉也在觉醒,最终会..."
"成为雪山神女那样存在?"楚璃接话。
天机老人点头:"这就是预言的真意——'龙巫相融,天道可逆'。唯有完全觉醒的龙族与巫族联手,才能对抗道尘。"
萧惊鸿沉思片刻:"那这玄心镜..."
"是道尘还是'人'时炼制的。"天机老人语出惊人,"那时他尚未被天道附体,仍是玄门正道。"
楚璃恍然大悟:"所以镜上的符文与太虚镜相似!"
"不错。玄心镜记载了道尘毕生所学,包括..."天机老人意味深长地说,"如何封印天道的方法。"
萧惊鸿立刻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
"别急。"天机老人摇头,"玄心镜有灵,需通过考验才能获取认可。"
"什么考验?"
"心魔试炼。"天机老人身影开始消散,"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老朽言尽于此,珍重..."
虚影散去,塔内重归寂静。玄心镜微微转动,镜面泛起涟漪,似在等待。
楚璃深吸一口气:"我先来。"
她走向玄心镜,当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璃儿!"萧惊鸿想上前,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楚璃的意识已被拉入镜中世界——这里是一片火海,无数人在烈焰中哀嚎。更可怕的是,她看到萧惊鸿被钉在十字架上,浑身是血!
"不!"她冲上前,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黑影渐渐凝实,竟是另一个"楚璃"!只是这个"她"眼神冰冷,周身黑气缭绕。
"害怕吗?"黑影轻笑,"这就是你的未来。"
"你是谁?"楚璃厉喝。
"我是你心底的恐惧。"黑影绕着十字架踱步,"害怕失去他,害怕重蹈清瑶覆辙..."
黑影突然变成清瑶的模样:"看看我,为了封印天道,亲手杀死最爱的人..."
场景一变,楚璃看到清瑶将剑刺入龙族太子胸膛的画面!太子没有反抗,反而微笑着拥抱她...
"这就是巫族的宿命。"黑影又变回楚璃的模样,"你越强大,就越危险。终有一天,你会亲手..."
"闭嘴!"楚璃怒喝,"我不是清瑶,惊鸿也不是太子!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黑影大笑:"是吗?那你为何不敢完全接受巫族力量?为何抗拒那些记忆?"
楚璃哑然。确实,她一直对太虚镜中的记忆片段心存芥蒂...
"因为你在害怕。"黑影逼近,"害怕觉醒后不再是自己,害怕..."
"不!"楚璃突然抬头,"我害怕,但不会退缩!"
她猛地冲向黑影,一把抱住对方:"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逃避没有用,唯有面对!"
黑影剧烈挣扎,最终化作流光没入楚璃体内。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雪山神女的修炼心得、对抗天道的经验、甚至...如何控制焚天剑不伤及龙族的方法!
"原来如此..."楚璃喃喃道。
场景破碎,她重新回到塔内。玄心镜光芒大作,一道金光射入她眉心!
"楚璃!"萧惊鸿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我没事..."楚璃虚弱地笑笑,"该你了。"
萧惊鸿点头,毅然走向玄心镜。同样的,他刚触碰到镜面就陷入呆滞。
镜中世界,萧惊鸿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的是楚璃的尸体,手中寒霜剑滴着血...
"不!"他踉跄后退。
"这就是你的未来。"一个与他容貌相同但浑身龙鳞的男子从血泊中站起,"龙族天性暴戾,终会毁灭所爱。"
"不可能!"萧惊鸿怒吼。
"看看你的手。"龙人冷笑。
萧惊鸿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变成龙爪,沾满鲜血...
"越强大的龙族,越难控制杀欲。"龙人逼近,"你已经在影响了,不是吗?赤焰山庄那些弟子,有多少是被你的龙威震死的?"
萧惊鸿如遭雷击。确实,自从龙化加深,他周围常有凡人莫名暴毙...
"离开她,否则..."龙人指向楚璃的尸体,"这就是结局。"
萧惊鸿跪倒在地,痛苦抱头。就在此时,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
"惊鸿..."
他抬头,看到楚璃站在光中,向他伸出手:"那不是真的。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璃儿..."
"龙血不是诅咒,而是馈赠。"楚璃轻声道,"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场景变换,萧惊鸿看到龙族太子与雪山神女并肩作战的画面。太子龙化至极致,却仍能温柔拥抱爱人...
"我...明白了。"萧惊鸿站起身,直视龙人,"力量无分善恶,全凭本心。"
他主动走向龙人,与其合二为一。刹那间,龙族传承如醍醐灌顶——如何控制龙化、如何运用龙息、甚至...寒霜剑的真正用法!
回归现实,玄心镜同样赐予他一道金光。萧惊鸿睁开眼,眸中金芒更加内敛,却更显深邃。
"成功了?"楚璃欣喜地问。
萧惊鸿点头,突然将她拥入怀中:"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楚璃一怔,随即明白他也经历了类似考验:"彼此彼此。"
玄心镜完成使命,缓缓落入萧惊鸿手中。镜背刻着一行小字:"天道无常,唯心永恒。"
"我们该回去了。"楚璃看向塔外,"京城恐怕..."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玄心镜自动浮起,映照出外界景象——京城上空的黑云漩涡已扩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一张模糊的人脸正逐渐清晰!
"道尘要降临了!"萧惊鸿脸色大变,"比预计的更快!"
楚璃握紧焚天剑:"走!"
二人冲出玄天塔,却见秘境天空也开始扭曲,紫红色被黑云侵蚀——道尘的力量正在渗透秘境!
"必须立刻离开!"萧惊鸿拉住楚璃,向入口疾奔。
沿途妖兽疯狂逃窜,整个秘境仿佛末日降临。就在二人即将抵达入口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拦住去路——是赵无极!
"想走?"他狞笑着撕开胸前铠甲,露出鬼面纹身,"魔君大人有请!"
萧惊鸿二话不说,寒霜剑直取咽喉!赵无极不闪不避,鬼面突然睁眼,一道血光射出!
"小心!"楚璃焚天剑横挡,血光与赤焰相撞,爆发出刺目光芒。
趁此机会,萧惊鸿身形一闪,已至赵无极身后,寒霜剑精准刺入鬼面纹身!
"啊!"赵无极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鬼面被冰霜覆盖,渐渐龟裂。
"第四魔君的分身而已。"萧惊鸿冷声道,"不堪一击。"
赵无极倒地气绝,二人不敢耽搁,冲出秘境入口。光幕之外,景象令他们心头一沉——
玄天宗山脚下,五万大军已变成行尸走肉,正疯狂攻击护山大阵。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的黑云漩涡已扩散到百里之外,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来不及回京了..."楚璃声音发颤,"道尘提前降临了!"
萧惊鸿握紧寒霜剑和玄心镜:"那就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