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是替那些人不甘而流，也是为了这些孩童惋惜而流，更是叹这世道不公而流。
战争从来苦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上位者之争却要无辜百姓、孩童来承担，她们的贪婪却不需要自己付出代价。
这种事情于上位者而言，或许是一统天下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于这泱泱历史长河来说也只是一粒小小的灰尘。
可是于这百十个人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
她们扛不住，所以只剩万劫不复。
“我来帮你。”
金程冲柳无言勉强挤出笑容，拿着锄头并排站到柳无言身旁，与她一起刨坑。
这场面对每一个人都打击颇深。
“我也来。”
破席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板车。
她想，当初安葬父母的那人是不是也如同柳无言一般，心存怜悯。
如今那人已是她的师傅，她师傅的恩怨情仇都交付于她来背。
“还有俺！”鲁阳吸吸鼻子大声道。
“我也！”金哲说。
“还……还有我……”宁初结结巴巴地说，这会儿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并不是不想做这事，只是觉得她们弄不完。
留了一个柳茹彦，站在原地看着柳无言，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样，她们干了整整一夜，干到晨曦破晓透过树叶洒在几人身上，给她们渡上一层金色，如同坠落凡间的神明，闪闪发光不可直视。
直到太阳升起日上三竿才堪堪完成，将所有尸体埋葬在这深山。
这一次于她们而言是深刻的，战争是残酷的，如果说之前她们还对凌雲说的话有微词，那么现在只觉得她说的一点不错。
平时不尽全力，战场上就会掉链子。
她们若是手软，她们背后的百姓怎么办，她们挺身而出为的不止是自己的小家，更是为那嗷嗷待哺的孩童，为这个国家所有的黎明苍生。
所以她们一定，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
“她们作何态度？”
凌雲坐在塌上听着斥候来报问道，神色淡然，对于屠村这种事情已然习以为常，战争中的残酷是无法避免的。
旁边的木羽摇着扇子眉头微皱，心里在想这是第几个村子了。
“回将军，她们很气愤，那鲁阳气地直骂，那柳无言想要将村民埋葬，说逝者已逝，想让他们安息体面，那柳茹彦不赞同说没有体面，最后还是柳无言带头领着人将村民们埋了。”斥候单膝跪地神色恭敬，描述自己一夜的所见所闻。
“哦？全部吗？”凌雲微惊。
“是！”斥候道。
凌雲：“这倒是出乎我预料了。”
“不尽然吧，我倒是觉得柳无言这种人能带头埋葬死去的村民再正常不过。”木羽端起茶小酌一口，眼神一亮，又笑着给凌雲递了一杯。
“尝尝看，你都说她心慈手软，她又怎会不管闲事？”
“闲事也好别的也罢，以后别跑我跟前来心慈手软，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揍她！”凌雲揉揉眉心，将木羽推来的茶仰头喝下。
“你这牛饮的样子可真不像个读书人。”木羽笑着摇摇头，满是无奈，“这可是好茶！你就这么喝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现在已经不是读书人了。”凌雲说。
木羽不置可否，想着前两天从那湛卢嘴里问出来的话，抬眼看着凌雲，“那过几日突袭还需要她们去吗？”
“去吧，早日成长一下。”凌雲说。
“这就对了，想开点，她就是再傻，在战场上也总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么？”木羽扇着扇子笑的像个狐狸。
在昨夜遭受过心灵重创后，甲一几人神色萎靡，白日不显，半夜里柳无言和宁初两人却是吐了又吐，虚脱的都没能去巡逻。
虽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但是总好过这两人，那颓丧感都快成为实体从俩人头顶溢出来。
为了让她们两个尽快摆脱这种情绪，好为之后的奇袭做准备，鲁阳决定趁今日休沐，去城中带她们找找乐子。
凤岐军队坐落在骊南通往凤岐的主要道上，离军营最近的县是永平县，最近的城池的便是战城。
而军营几十里外有一镇名为永乐镇，此前这里是一处小小的驿站，军中采购物资以及送信皆来此地。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许多人来这里做起了买卖，久之便成了一个小镇，起名永乐。
这里虽为镇，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宁初小小的脑袋里面满是惊奇，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左看看右看看，入眼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是不是修的还不错！”
鲁阳很满意宁初现在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她早年间在山上当山匪，后来剿匪被路过的柳寅救下收编成了护卫，随着她经商走过大江南北，见过风景无数，各地的风土人情更是如数家珍。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她就被柳寅派给了柳茹彦。
“是啊是啊！之前没有来我好后悔啊，早知道之前就不去山里了，错过了这么多好玩的。”
宁初疯狂点头，她们那里和这里的集市完全不同。
鲁阳一把揽过宁初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冲她弹舌，“后悔就对了，一会儿姐姐我带你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怎么样？”
“好啊好啊！”宁初说。
众人：“……”
为什么一股子拐地主家傻孩子既视感。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鲁阳不解的看着对她无语的众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猥琐一笑。
“你们不想去吗？”
柳无言：“不感兴趣。”
孟月：“不去也罢。”
柳茹彦：“不想。”
“哎？主子你这老油条就别说这种话了吧。”鲁阳一副我懂你，你别装了的表情，看的柳茹彦想打人。
冷冷的横了鲁阳一眼，鲁阳直接闭嘴，转而眯眼看着柳无言和破席玉，咧嘴笑猥琐至极。
“你们几个都十六七八的人了，不会还没有开过荤是个童子鸡.吧？”
柳无言、破席玉：“……”
有被冒犯到，果然是要去那种地方。
“你们走不走！不走别挡道！”
一推车的中年女人不耐烦道，她等了好一会儿了，看几人长了副聪明样，怎么在大马路中间做桩子！
“啊，对不住！”
金程满脸堆笑快速道歉，拉着离她最近的姜南躲开。
柳无言几人见状立马给那人让了个道，鲁阳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柳茹彦趁她们让路时飞快的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