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平方怎会不知，她是为了报答他这些日子的照顾和帮助，心里有些感动。姑娘是个玲珑的，他愿意承这份情，更何况，送上门的生意，怎能拒之门外？
他比了个数，“四六分？”
“好。”南安意莞尔，调侃道：“范叔，可知如何推销了？”
范平方哈哈一笑，“晓得，晓得，跟梅香绿茶一样！”
……
成云纹的衣服最先做好，竹青色的长衫，简单而朴素，衬得整个人精神了很多，细棉的质地妥贴裹着皮肤，舒适又柔软。
大伯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他从笸箩里拿了块布，也是竹青色的，“这是裁衣的时候剩的，你说，我给侄媳做个钱袋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个颜色，你帮我问问，旁敲侧击一下，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成云纹瞅了眼，淡淡道：“不用，她有。”
大伯闻言，眉头一挑，吐槽：“你说侄媳那个丑不拉几，是猫是狗都分不清，看了做噩梦，不知从哪捡来的破钱袋?”
说起这个，大伯一脸心疼，“你不知道，我就是瞧见了这个，才想给侄媳换一个的。当然，这话你可千万别跟她说，我怕她伤心。”
那你可真找对人了。
成云纹脸色一黑，静了几秒，缓缓道：“丑吗？我送的。”
呃，这……
大伯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化为嫌弃。
他就说侄媳的眼光怎么这么差，原来是你小子的！
今日，是报到的日子。
天山书院是有学舍的，要住还要交银子，三人间的每月四百文，五人间的三百文，被子、铜盆、生活用具自己带。已经有不少的学子，大包小包的往里搬。
成云纹和南安意参观了下，条件还算不错，虽是大通铺，但每个人都配了桌子，桌上配了陶瓷的笔筒，通风也不错。
想到成云纹性格孤僻，南安意道：“三人间吧，这间不错。”
成云纹摇了摇头，“我不喜和人同住。”
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许是害怕别人看到他的脸，或同情或害怕的表情，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或是惹上麻烦。
他顿了一下，“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可是欠了债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住宿，未免说不过去。虽说不是什么大钱，但欠了债的人，能省则省，这么做，不合逻辑。”
听出来了，是真不想住。
南安意也不勉强，“那便走读吧。”
成云纹去办走读，她在屋里呆了会儿，便见两个学子抱着一个偌大的包袱走了进来。
包袱遮住了他们的脸，看不清模样。
范耀前脚进来，“这三人间是最好的，亏我们来得早，占了地儿。我听说，放榜那日的排名可是真的，第几就是第几。嗐～，反正我不是倒数第一就行。倒数第一的，是叫成云纹吧？就是上回我们见到的那个。”
张长弓后脚跟上，“你可别胡说了！放榜的时候，先生可说了，排名不分先后，进了学院都是新的开始，憋着气努力就行。”
“嗐……你还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看吧，看看过段时间考试的成绩如何？”
张长弓呸他：“你少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我还是倒数第二呢！”
范耀笑，“倒数第二有什么，又不是倒数第……”
他把包袱放到桌上，随意坐下，这才发现窗边站了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顿住话头，打量了下，嗤嗤笑了：“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陪相公上学了？这副穷酸样，怕是得砸锅卖铁才读得了吧？！”
这人说话，真不乐意听，南安意冷哼。
什么叫成云纹倒数第一？就他考得好呗！
还有，穷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幸好，成云纹没住宿，否者，被这两人盯上肯定没好日子过。
该说不说，就算不同一室，成云纹也早被盯上了。
她的目光微微转冷，窗外的树摇曳，飘来几片绿叶。
南安意瞥了眼窗台上的几坨鸟屎，不动声色地捻起一片树叶……
张长弓拉他：“行了，快整理吧！”
当他们觉得南安意会像受气的小媳妇，默默的走过，冷不丁听到一句：“单身的狗，也只能吠犬几句了。”
两人一头雾水，啥意思？
但有个字他们听懂了，狗。
张长弓怔愣了半响，指了指范耀，“她，骂你是狗吧？”
范耀扬眉，兜头给他一巴掌，“是我们！”
两人收拾了半响，出了学舍，一路上，时不时有人朝他们瞥来几眼。
一开始，范耀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打扮得肯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引来无数注目。要知道，今天他可是换了新衣的。
头不由抬得高高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脚步迈得欢快。
直到听到低低的窃笑和指指点点，才觉得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衫，并无异常，一抬头，就见张长弓古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半响，才指着他的后脑勺，同情道：“你头发上有一坨鸟屎。”
奇的是，这鸟屎还是一坨坨堆叠的，他就好奇，到底是什么鸟，能拉出这样的屎。
范耀的表情，像踩了一坨大便。
……
今儿起得晚，又赶着来，朝食还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南安意提议，“我们吃点东西吧。”
成云纹以为会是路边的小摊，买几个烧饼或一些糕点之类的，但没想到，会是阳春面馆。
看着上面白底黑字的几个字，他的脸沉下来，扭头就走。
南安意追上，拉住他，“哎，你等等。”
成云纹轻轻一挣，甩开她的手，语气寒凉，带着几分嘲讽，“等什么，等着看我笑话？还是，想印证我说的话是否属实？你明明知道……”
南安意低叹，明知他敏感，却没事先说清楚，这事，是她不对。
她颔首道，“是，我是知道。所以，你不想出口恶气？”
成云纹忍不住扭头看她，她的眼里无任何的戏谑，自从伤了脸和腿，他总能敏感的捕捉到任何人的情绪，可眼前深潭似的眸子一眼到底，都是满满的真诚与善意。
想，他如何不想？
有时候被欺辱得狠的时候，他会做梦，梦里，全是他们丑恶的嘴脸，他会把他们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跟她进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