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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抽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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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苦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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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羽丽像是见鬼了一般,姬无咎竟然也开始说谢谢了,谢的原因是让他懂得了珍惜?他要珍惜啥?羽丽明明记得她之前那句话是他们就只剩下要他命这个关系了,这件事也要拿来珍惜?

他绝对有自虐倾向,对,从一开始就有了啊。

羽丽大呼救命,刚在恶劣至极的自然环境下有了温饱,又落入了一个变态自虐狂手里,她这条小命真是凶多吉少。

在发烧的作用下,羽丽也分不清哪些是胡思乱想哪些是病魔作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再睁眼已太阳西斜,姬无咎还没有回来。

“姬无咎!你在哪?我快饿死啦!”羽丽肚子饿得发慌,忘了他是变态的结论,扯着脖子喊叫起来,发现声音似乎也传不出去。她决定起来活动一下,便支撑着站起来,摸索着向外走。

小溪的流水声从不远处传来,没准能在溪边找到他。羽丽这样想着,就朝着小溪走去。出来动一动,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身上也有了点力气。她拄着花枪一步一步来到溪边,在不远处,她看到了落在地上的姬无咎的剑。

他从来剑不离身。

“姬无咎!姬无咎你在哪里?”羽丽俯身拿起他的剑,发现剑的旁边有一串血迹。她用尽力气呼喊,可周围除了溪流的声音,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世界静得只剩她一人。“不,姬无咎,你不能有事。”

他一定是身体还没恢复,才会遭遇不测。羽丽环顾四周,找寻姬无咎的身影。

你的蛊是我解的,你的命是我救的,要取也是我来取。

羽丽一手支着枪,一手拄着剑,循着血迹向前走,远远,她听见灌木丛里隐隐传来声响。。

那一定是姬无咎,她匆匆赶过去,看见一个浑身是毛的野人压在姬无咎的身上,姬无咎被他压得死死无法翻身,浑身是血。

“姬无咎!”羽丽大喊向他跑去。

“别过来!”听见羽丽的声音,姬无咎叫道。

那野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放下姬无咎,呼喊着向羽丽奔去。

“不!”姬无咎挣扎着站起,抢到她前面,一拳打在野人身上,这一拳并不奏效,那野人却一个蛮力,将姬无咎撞翻在地。

“姬无咎。”羽丽见他倒下,举起长枪对准野人便狠狠扎去,这一枪不偏不倚,正扎在他的左眼。

野人疯了一般狂叫,挥舞着双臂向他们扑来。姬无咎奋力爬起,拉住羽丽飞奔而逃。野人在后张牙舞爪,横冲直撞,压倒无数灌木。

姬无咎受伤很深,许多伤口正在流血,他已无法带她飞跃岩石或到树顶避难。

此时已到了一天中明暗交界的时点,姬无咎带着羽丽深一脚浅一脚,凭借他极为敏锐的视力与感觉逃命,而野人则寻着他们穿过丛林的声音追赶。当抢出和野人拉开一段距离的空挡,姬无咎拉羽丽到右边一块大石后躲藏,他抄起几块石头,向左边远远抛过去。那几颗小石弹射在小树、灌木上面,像是打水漂一般,一个个一层层弹射出去,渐次向远。姬无咎用所剩无几的气力将石子荡开一条路,让那野人顺着那路追了过去。

“他走了,我们安全了。”过了一会,羽丽小声说。

“嗯。”姬无咎点头。

“我以为,我们又要死了。”羽丽长出口气,劫后余生。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姬无咎看着她。

“你也不能死,你命可是我的,你这伤口。”羽丽担心地看着他。

“死不了。”姬无咎摇头。

“话说,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一个野人给偷袭了?”羽丽纳闷道。

她不知道,姬无咎这蛊毒非同一般,一出一进之间,已令他无法施展内力。况且刚刚他心有所思,并未在意身后,这才被野人从背后偷袭。

羽丽见姬无咎脸上阴晴不定,想自己一句玩笑话是不是让他难堪了,便转移话题:

“他一定很疼,我也不想伤害他。”羽丽扶着姬无咎站起。

“他们的世界,只有吃和被吃。”姬无咎说。

“我们的世界,如果也只有吃和被吃的话,那多可怕。”羽丽说。

“我们的世界,本质也是如此。”姬无咎冷冷道。

他们兜兜转转,却没找到刚才的山洞。

这时已入夜,夜里的密林像个迷宫,也有许多动物和他们不期而遇。姬无咎或摘花飞叶将他们赶走,或动用飞刀、银针之类的暗器将猛兽杀死,许多次化险为夷。羽丽这才知道树林里这么多凶险,对姬无咎的武功越加佩服。

羽丽见姬无咎表情严肃,伤重辛苦,便提议坐下来休息,帮他包扎流血的伤口。他们找了背风处,发现火石也跑丢了,只能坐在潮湿阴冷的草地上,由着月光洒下照个明。

“姬无咎,你是杀手么。”羽丽将药粉洒在他伤口上,突然问。

姬无咎点头。

“你遇到的最凶险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所有凶险都刻在他的身上,实在太多。自从他像一只蛊一样成为杀手开始,他便时刻九死一生。那时他7岁,宇墨寒在他面前杀了父母将他带回,给他一把匕首便丢进树林。大一些了师父教他武功,然后将他丢给一群亡命之徒。如果他走不出来,他便没有资格报仇。姬无咎曾因不知如何活下去而绝望哭泣,也曾因不愿杀人而奄奄一息。上天不要他走,他还有使命没有完成,于是他醒了过来,无数次从死亡边缘爬回,最后,姬无咎被丢进师兄弟中间。当他血流干了泪流干了,他不再愿与人说话。

姬无咎没有权利脆弱,没权利有感情,他得摒弃曾经熟悉的一切才能活下去。

感情,是人的软肋。

而他不能有软肋。

“喂,我在问你话呢。”羽丽见他出神,“你是不是想起了很不开心的事。”

姬无咎忽然很矛盾,就像吃惯了苦的人吃一口甜,才知道这甜竟这样美好,贪恋甜的味道无法自拔。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生活没有甜,也许他不配。

他不知这是爱的力量正在融化仇恨,一点点爱的力量就可以发芽长大,消融仇恨的冰天雪地。他的世界竟慢慢开始土崩瓦解。

姬无咎愿意开始认真思考她问的每一句话。

“最凶险的一次……”姬无咎缓缓道,“是我和一个恶徒对峙。”

“对峙?怎么个凶险法。”

“我们在漠北雪原,战了三天三夜。”

“是留下这道最长伤疤那一役么?”羽丽边缠绷带,边顺手摸了摸那道伤疤。

姬无咎摇头:“那次我身上有伤,蛊毒又发作,千里追他,被他偷袭。”

“那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恶徒。”不如数一数他身上有多少道疤。

“他受须贾买通,杀了许多魏国忠良。”

“你们怎么战了三天三夜?”

“他力大无穷,就像这野人,近身肉搏我不如他。我虽伤重却有暗器防身,他不敢进也不能退。”

“于是你们就,站了三天三夜?”羽丽才弄明白是这么个站。

“你可知赤狐在雪原如何捕猎。”姬无咎沉声说。

“自然不知,愿闻其详。”羽丽边数边聊。

“赤狐能闻雪下三尺之猎物,只有确认好方位、距离,十拿九稳后才会出手,而且一击必中。在此之前,它只凝神细听,全然忘我。”

“你便也学雪狐。”

“嗯。”姬无咎点头,他自小于林中求生,动物是他第一位师父,“我知他跑不掉,却也无必胜把握。便运气疗伤解毒,静待时机,直到胜算十成。”

“今日之战胜算几成?”羽丽问。

“本来十成,你来之后,就只剩一成。”

“什么?原来我还帮了倒忙。”羽丽本等着夸奖,却出奇的错愕。

“没想到,你把这一成,发挥得淋漓尽致。”

姬无咎又兜出个峰回路转。本来他蓄势而动,虽身负重伤也不至落败,而羽丽来了之后,因怕她受伤,就多了许多凶险。

“我就说嘛,富贵险中求,牛人都是在关键时刻才力挽狂澜的。”羽丽想一想觉得不对:“什么本来十成,你当时都奄奄一息了,那野人可不给你时间慢慢运气调息疗伤。”

“你说得对。”

羽丽帮姬无咎将衣服穿好,悠悠说:“你呀记好了,你这命得等着我来要,可不能葬送在别人手里。知道吗?”

姬无咎看她一眼。

“不服?我刚给你数了数,你这身上大小伤疤不下五十个,今天不知又添上多少。”语气中带点肉疼:“现在天太黑,等哪天运交黄道,日头高悬,咱们把数定下来,从此以后,一个不许多。”

“为何。”姬无咎问。

“你命都是我的,这皮囊也是,你得替我爱惜着些。”羽丽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说,可能是数的时候除了肉疼,还有那么点心疼吧,她接着补充道:“除此之外,心情也要好!”

“又是为何。”

“整天黑着张脸,不是欠扁,我见了都想打你一顿。”

羽丽忽然想起第一天见他时故意撞他的事情。

“还有,你还要多教教我武功,才不至于等死等得太久。”

“这便是在教你了。”姬无咎动一动嘴角,示意羽丽凝神静听。

话音一滞,羽丽眼光一闪。

“听,这水声,清脆的乐声一般。”羽丽在风中嗅一嗅:“还有一缕淡淡幽香。”

说着便向那声音寻去。

一个高崖平平伸出地面,月光洒在上面,像是瑶台仙境。潺潺的水声从下面传来,那是珠玉落盘。清风吹过,落花飘过,一地的细碎缤纷,美得不像在人间。

“你看,那梨花多美。”

姬无咎点点头:“骨笛。”

羽丽摸出来,还好它没有跑丢,抱着有点舍不得给他:“你要收回?”

姬无咎笑笑摇头。他接过骨笛,悠悠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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