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瑞苍睁了眼,就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白房子里站着。他目光瞥向怪诞面板上的信息,然后扶了下脸上多出的眼镜,将房间给打量了一下。
这是一间正方形的屋子,没有窗户,却有两扇门,分别在左右两侧的墙壁的拐角处,互不相通。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白色的,靠在左墙上是两张铁制的长椅,右墙是书柜,中央是书桌,墙上挂了一幅水仙画。
他先走到最近的水仙画前将它打量了一下。它是被裱在墙上的,看上去又跟墙面有些距离,左右两侧各有两块凹下去的图案,分别是圆形、方形、三角形跟星星形。
他暂时没有思绪。
挪步走到书桌前,上头摆了两本书。书桌是单层的小圆桌,没有抽屉。他把书拿起来,先看了眼封皮。一本是“人体解剖生理学”,一本是黄皮笔记本。翻开内页,原来是一本日记本。内页的第一面写了“岑承平”三个字。
蒋瑞苍放下解剖书,翻看着。日记本里的文字很工整,但仔细看下去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就像是在刻意模仿了什么一样。
“10月1日。妈妈又说我是像鸵鸟一样的人,遇到事情就会把头埋进土里。这真是太可怕了,所以我把妈妈的头割下来,埋进土里,让她变成了一只鸵鸟。”
“11月9日。今天我看到了一只很美丽的鸵鸟,她是那么的慌张,羽毛长长的,就像一只可爱的猫。我想看小猫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但是居然忘记了她是鸵鸟。她摔下去,啪叽碎了。真可惜。我再没看见这么好看的鸵鸟。”
“2月16日。我太想看到鸵鸟去飞了,但是据说鸵鸟太重了,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来研究了一只瘦弱的鸵鸟,我把它挂在高高的地方,风一吹,它晃啊晃啊,好像就会飞了……”
“3月24日。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概要一下子从后面把鸵鸟射击,它才会乖乖地把头埋进土里吧。”
“4月7日。今天真是热闹啊,路上的鸵鸟越来越少了,大概是都把头塞到土里面了吧。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吃些草籽一类的东西呢?我真是很好奇。”
日记到这里结束。蒋瑞苍将解剖书随意地翻翻,见里头都是些描绘人体骨骼、组织的图鉴,就往书架边看去了。
书架是普通的书架,上面的三层摆着书,由两扇玻璃门保护,中央是两个并在一起的抽屉,下头是两扇柜门。
他将玻璃门拉开,里面歪歪扭扭地放着些或斜或躺的书籍。他将它们都一一翻过去,最终在一本红皮的书籍里面,发现一张掉出来的纸条,上头写:“aabab abaaa babab aabaa。”
拉开抽屉,左边的放着一把笔,跟一个有着两位密码的盒子。他将盒子拿起来晃了晃,里面滴哩哐啷的。
右边的放了一块圆形的米黄色积木,跟一个乱码的魔方。魔方只有两个指头那么大,每面有九粒。他花了一点时间将它复原。
蹲下身,拉开柜门。里面放了一个方形的匣子,匣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凹口,他试着把魔方放了进去。
“咔嚓。”
匣子中的凹口发出类似于机械锁定的声音,随后下缩,像伸缩的弹簧一样弹开一圈花瓣一样的东西。他按住其中的两片相对的花瓣,将匣子提开,里面放了一块三角积木,跟又一张写满了ab的纸张:“abbab abaaa abbab aabaa。”
他完全不懂它的意思,只能先把两块积木给拼合在了兰花画的凹口里。
严丝合缝。
蒋瑞苍将两张纸给放进兜里,刚要打算掏出手机试着给林堇凇联系,就听传来“咚咚”的墙门声。他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圆脸青年。
他一看到他,就连忙开口说:“城东湖那里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要我们赶紧过去分析尸体。师傅,我们直接走吧!”
蒋瑞苍点点头,把手机往兜里一放,跟上他的步子上了一辆汽车。
车子在路上飞速行驶,十几分钟后到了圆脸青年嘴里的城东湖,蒋瑞苍下了车,被对方焦急的情绪带动得也加快了步子,可直到快走进被人群围住的尸体那,才想起来自己不会分析尸体。
他脚下一顿,却被圆脸青年直接地推了过去。
那是一具仰面倒在草皮上的男人。浑身**,脸部血肉模糊,腹部被破开一个大洞,里头摆着一个被剥开的胃,其余的器官就像是玩具一样,摆在他的身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臭,就像是血液和胃里的分泌物跟空气接触,所产生的生物将死的味道。
“咔嚓。”
一道道闪光灯拍摄在这具尸体上——是那些记者——他们一个个手拿着相机,像对待即将要被售卖的动物一样地把尸体拍摄着。
蒋瑞苍慢慢走上前,打算去细瞧一下男人,圆脸青年却是比他要快。在临近了人群的时候,这个青年就高喊着“让开”,直接窜到了尸体的面前。
他毫不畏惧地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掌将男人上下摸索,然后说:“胃里面被塞了草籽,还有几乎没有消化的面条,初步判断是昨天夜里死亡。腹部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开的,颈椎骨上又有一个枪口,这是鸵鸟杀人的手法。至于死者,嗯,先行把他带到鉴定科怎么样啊师傅?”
“侦探不是还没有来吗?”一个人插嘴说。
圆脸撇撇嘴,“得了吧。死这么多人不也没有看到侦探有什么大本事?他们就是一群废物而已。行了,我这就叫人把死者送过去吧。”
“等下!”
人群中又听一声喊,圆脸看过去,只见一个穿了咖色西装,戴着黑色毡帽的记者匆匆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一边将照相机往自己的怀里揣,一边赶紧来到尸体跟前蹲下,观察起来。
“你一个记者又来凑什么热闹,那些新闻还不够你们写吗?”圆脸不满的小声嘟囔。
“死者的伤口有着不明显的锯齿状切痕,用的应该是不太锋利的水果刀。凶手就是用了它把死者的皮肉一层层地剥开,然后把他的身体器官拿了出来。另外就是死者的肝脏太红了。他的兜里有张病理单,应该是昨天晚上才从医院里出来。大概就是十一二点的样子。”
庾唐书将一通话全部吐出,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死者的额头将他的头抬起,看了眼颈椎。后面也有一个弹孔。这显然是贯穿伤。
庾唐书看向蒋瑞苍。蒋瑞苍适当地接话说:“是从背面射击的子弹。他的正面的创口大。”
“嗯!”庾唐书点点头。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尸体的脸,在他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些细微的尘土进了伤口里。
他说:“死者的脸上的伤口是他在被射击前就被划的,所以这样他在直直倒在地上的时候才会有尘土。大概就这么多了。”
庾唐书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真是厉害。”蒋瑞苍欣赏地看着他,开口说。
庾唐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其实我之前就是个时不时兼职法医的医生来着,不过可真是刺激啊,我都没有见过枪的。说不定搜一搜周围还能见到那把枪呢。”
他后半段几乎是轻声地嘟囔了过去。
圆脸仍旧不悦地挑着眉头,算是好气地说:“待会会有专门的人来检查的,不用你担心,另外你确实可以。好了,没什么事情我们就要把他送过去检查了。”
“等一下!”
“又怎么了?今天奇怪的人可真是多,哎?是侦探大人啊。”
圆脸的表情滞了下,之后挪步往蒋瑞苍的身后站了过去,动作熟练又自然。
陈惊澜越过叫住人的林堇凇,往庾唐书两人的方向走过去,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尸体,不由涌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马甲没有呕吐一说,这是精神层面的拒绝。
他让震颤的瞳孔冷静下来,对圆脸青年以一种吩咐但柔和的口吻说:“将他按照你说的安排吧。这位小兄弟。”
“啊,哦。”圆脸青年跟刚才像是两个人一样的羞涩地挠挠耳朵,说:“我叫罗佐,您又忘了我的名字了。”
“哦,真是抱歉。”
陈惊澜的眉眼一瞬间软了下来。
“啊哈哈,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人已经过来了。师傅走不走啊,啊?不走就算了。那各位再见吧。”
罗佐带着人将尸体担在担架上,向来的时候的方向去了。
“我们也走吧。”
陈惊澜无声地透露出了一个聊聊的信息。
庾唐书等人点点头。
以陈惊澜为中心,四人来到了最近的公园上的长椅上坐着。林堇凇四面看了看,问:“厌邱呢?”
“他可能被困到哪里了吧,”陈惊澜说,“我在我那里拿到了一把用来开东西或者门的钥匙。”
他把兜里的钥匙直接拿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是把重要些的东西带在兜里的,见到他这把钥匙,庾唐书就顺势从自己的兜里一翻,把一把跟陈惊澜的钥匙几乎一致的钥匙拿了出来。
“这个钥匙我也有一把,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块星星拼图。”
“这是我那里需要的。”蒋瑞苍将拼图接来,然后把兜里的两张写满ab的两张纸条拿出来,放在了手心里摊开,“这应该是一个密码,你们来瞧瞧。”
“这是什么东西?”
“要怎么解开?”
“嗯。我瞧瞧……”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林堇凇单手将两张纸条拿来,挠着下巴说:“我知道了。这是倍康尼密码,就是由法兰西斯·培根发明的发明的隐写术。这种密码加密的时候,明文中的每个字母都会转换成一组五个的字母组。原理来说它是要分为A B两组进行隐藏的,但这个显然没有。”
他闭眼,眉头紧皱着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要是我没有记错,aabab代表了f,abaaa代表了I,babab代表了v,aabaa代表了e,而abbab代表了n,所以两张纸条写出的英文字母分别是five,五,和nine,九。”
“哇,厉害!”惊呆了的庾唐书干巴巴地夸赞。
陈惊澜问:“你怎么懂得这个呢?”
“嘶,这个东西我刚加入异能局的时候,专门学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是为了传递信息,怕有关虫族的资料被截胡……不过实际上没有人这么做就是了。”林堇凇有些自豪地说。
他把两张纸条递给蒋瑞苍,之后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很小的小木盒子。打眼就能看见,这个木盒子上面很明显地挂着一个锁。
林堇凇苦着脸说:“这个小木盒子里头我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我用了蛮力也打不开它,用了异能也是。好像是只能跟着线索走,你们拿钥匙来试试哪把能插进去吧。”
陈惊澜将木盒子拿来过,先将自己的钥匙插了进去——果然没打开——它的介绍上都说了是能打开一扇紧闭的门。他侧头看向庾唐书手里的钥匙的介绍,他的是打开一扇破损的窗。
两把试完,毫无疑问地又把纹丝未动的小盒子送到了林堇凇手上。他又托了托下巴,“都打不开的话,会不会说明它的钥匙在我队长的那里,或者是——?”
他的灵光一闪,“是不是在厌邱那里呢?”
“嗯。现在没有他,就缺了一块拼图,很难办啊。感觉缺少了很多东西一样。”庾唐书咂嘴弄舌的。
“唔。不过这点暂时没有办法,那就干脆从任务说起吧。”林堇凇把小盒子收起来,说,“我的任务就是铲除侦探。既然没有特指的话,可能是要干掉新旧两侦探。”
“我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包庇鸵鸟,一个是帮助某个侦探让他成为真的侦探。建于你的任务上,例如最后的赢家是新侦探,警的任务就是杀死新侦探。”蒋瑞苍顺势推理说。
陈惊澜接话说:“既然是成为,那就说明了新旧两个侦探都不是有真的本事的人——也就是侦探——或者说他成为侦探的手法不合侦探的身份。按照这样推理下去,杀人犯的存在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让假侦探成为侦探,一个是将侦探拉下马。前者对应现在的新侦探,后者对应从前的旧侦探。”
他的目光看向庾唐书,“你的任务有关于新侦探的吗?”
庾唐书举手,“有。我的任务分别是让旧侦探重新做回侦探的位置、曝光杀人犯和让新侦探身败名裂。”
“嗯,这么算下来的话,会不会我是那个杀人犯的扮演者呢?”林堇凇思考说:“实不相瞒,我醒的时候,自己正手里提了一把沾血的刀,而且我觉得,自己是杀人犯的概率挺大。
“一个是我跟队长的关系,如果我是杀人犯的话,我的队长确实很有可能包庇我——当然这不是现实里——现实里我队长很刚正不阿的。
“一个就是我是警,本身就有很大的优势,所以如果我非要影响势局的话,肯定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还有法那里的包庇。最后一个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杀人犯的存在除了陈惊澜嘴里说的那两个作用外,还有一个是可以提高身为警的知名度。”
他如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