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楼下的时候，宴会差不多已经散席了，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交流生意场上的事，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
安丹站在宴客厅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余温主动给他们打包的点心。看着邵川回来，快步地向他走去：“你这么久才回来？”
“马上不是要跟合作嘛，和张总沟通了一下细节。”他不愿意安丹也卷进来：“走吧，回去吧。”
以赵小野的聪明，她怎么可能猜不出张欣悦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他？如果她问起来，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忽悠那个最了解自己的女人。如果她不问……他又难免失落。还是不见比较好，张欣悦自然会说服她。
来到车前，他才注意到安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一样：“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酒喝多了，吐的有些难受，眼睛就红了吧。”安丹笑得有些勉强。
骗人的。
她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邵川不傻，看得出来，也明白有些事是不能深究的，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汽车很快开回了半山腰，他们拿回了自己的车子，开豪车的师傅也没离开，帮他们把车开回去。
回去的路上特别安静，安丹靠在邵川的肩上假寐，邵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舒服些，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丝，轻轻地安抚着。
这些年，安丹陪着他一起做过很多荒唐的事情：比如半夜跑四五十公里去甲港看海，比如在南瑾最高的天台上坐在边缘处喝酒，比如去深夜影院一起看鬼片，比如赛道飙车和跳降落伞……
其实这些都花不了几个钱，但有个人在这个浮躁喧哗的世界里随时都能陪着一起疯真的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邵川回忆着往日的美好，安丹也在怀念逝去的青春。
那是高中时期，一个面向全市的钢琴比赛。
当时的她对音乐特别虔诚，那是她的骄傲，全国的大奖她也拿过几次。第一次见邵川的时候，她对邵川的感觉是厌恶的：这么重要的比赛，这个人居然迟到！而且头发凌乱，表演的衣服都是那么随便！
可当他演奏曲子的时候，她对这个少年一下就改观了。舞台上的他在灯光的映衬下是那样明亮，白色的针织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这个男生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帅气。
那次比赛她第一，他第二，输在印象分上面了。
军训结束后有个欢迎晚会，上台表演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一个学校。
后来，校园同台表演的次数多了，校外同台竞技的次数多了，两个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她发现他是个很干净的男生，不像别的男生的看她那般的眼神，也不会在她面前吹牛和故意表现。上学努力学习，放学努力练习钢琴，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有一次，她问他当时为什么迟到？他说：那天赵小野牙疼，脸都肿了，就是不肯去医院，非要看他的第一次比赛，吵了半天还是他直接把赵小野绑过去的，本来她乖乖听话都不用迟到的。
那一次，她突然特别羡慕赵小野。
后来某天……夕阳西下，世界被天空染成了橘色，她看见邵川和赵小野接吻。画面很美很美，美到她仿佛看到了青春类小说的尽头。
本该嘱咐的她心里莫名的难受，回家哭了好久。
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却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两个失去了长辈监护的小孩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或许他们的爱情早已上升到亲情的层面。
没过多久，邵川出事了。
当时她在国外旅游，赶回来的时候赵小野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眼神空洞的邵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们的好友陆管和鲁初雪因为他们自己的问题早就没了音信。
她怕邵川想不开，所以一直陪着，到哪都陪着，陪着他在网吧天天吃泡面的颓废生活，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
余温出现，很耐心地劝解了一段时间，安排他进公司……见邵川的心情开朗了一些，赵小野似乎真的也不会回来了，她鼓起勇气表白。
邵川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掀开肚子上的衣服……恐怖的皮肤吓得她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即便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也晚了。
她明白，她输了。
不是输在赵小野比她早出现十年，也不是输在赵小野将他从黑暗冷漠的世界拉出来，仅仅只是输在她本能退后的那一步。
邵川表示理解，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但……曾经有个小女孩看到他这身皮肤的时候两眼发光，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她的朋友传说中龙。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过满分的答案了。
或许，也正是那一刻，邵川更坚信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赵小野，没人会爱他，完整的他。
……
“林小姐，你是在犹豫什么吗？”
回到欣悦山庄的赵小野得知张欣悦同意跟她的合作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反而眉头紧蹙，目光甚至没有在桌上的合同多做停留：“我想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个无可奉告。”张欣悦淡淡地微笑着。
“那我是不会签这个合同的，先告辞了。”说完，赵小野拿起包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你跟他说的那些话骗不了他的。”
赵小野的脚步停住了。
张欣悦继续说：“抱歉，我无意窥探你们的**，但我这人听力天生就出奇的好。
如果真的不爱了是应该跟他交好，虚以委蛇，尝试着利用他，套他和我关系，毕竟刚才有求我于我。面对他，你乱了分寸，欲盖弥彰了。”
“……”赵小野沉默。
张欣悦悠哉悠哉地喝了一杯酒，看到赵小野又坐了回来，继续说：“他已经卷进来了你们林家的事了，没有我的帮助，你不仅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他。林揾继承林家，余温就算想保他也没那个实力。”
赵小野的语气冰冷：“你不会保他吗？”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你不签这个合同，我和他的合作就不成立，自然没有保他的理由。”
“他到底有什么能让你看上的！”赵小野的语气烦躁了起来，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简直就是本末倒置！那人从小就傻，长大了也不聪明，到底答应了姓张的什么了！
“这个真的是商业机密。”张欣悦不可能松口：“我能跟你说的是，林揾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
赵小野沉默了，思考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打给邵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着，平时装出来的沉稳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有一种冲动，想骂死这个傻批的冲动！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赵小野烦躁地捋了一下头发，几次深呼吸之后逐渐恢复平静，理智回归高点开始思考张欣悦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林揾，林家的地下势力足够她掌控更多的局面。
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修真者这样的势力，林家的地下势力加起来都不够张欣悦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干的。
签完合同，客套了几句后，赵小野离开。
刚出门，赵小野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继续打给邵川，迎面遇到了余温。
“小野，方便聊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