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脆的手机铃声,她缓缓从床上爬起,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带着几分起床气。
“喂,大清早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啊!”
“哎,那个,小赵啊——”
她忽然猛地惊醒,身体打了个寒颤,抓紧手机,“那个,周总,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笑声,“本来也是礼拜天,是该要好好休息的。不过这次是真没办法,上级催稿了,那份平民周刊得在下周二之前完成,只有两天的时间了,不赶稿的话,依你的脾气,怕是得拖到下个周末了,害,还是得麻烦你提前一点。你上次交的材料我放在那办公桌上了。”
赵欣也长叹一口气,方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悲叹,“嗯,好的周总,我这就过来赶稿。”
赵欣也在“天同编辑”大楼工作,工作楼很高,据说是“江城第一高”,它离油巷不远,偶尔心情烦闷,透过窗户向外望,见着车水马龙,心里便舒畅许多。
她来的有些匆忙,眼角的眼屎未擦干净,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到了办公区,发觉好多人围在过道上,似乎正在讨论这什么,甚是激烈。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赵欣也用手尝试拨开人群,奈何自己被挤了进去。
她抬头一望,周总站在正中间,两人的视线很快对在了一起。周建涛微微一笑,示意赵欣也过去,随后对着她指了指周围的人,说道:“小赵,这些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帮助你的,我也知道,这工作量确实很大,你一个人挺难完成,所以特意给你调了些人过来,”随后他提高音量,“哎!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哈!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小赵啊。”
赵欣也腼腆地点点头,周建涛随后带着笑意离开了。她本以为周总一走,这群人应该会安静一些,不想这群人反而一个个向自己问这问那。兴许是没睡好的缘故,她是一个问题也没听进去,草草地敷衍过去了。
熬到下午五点,赵欣也才完成了审稿的工作,她心情甚是烦闷,于是收拾好东西提前离开公司。
外面天空已经昏黄,但依旧热浪滚滚。大街上的汽车呼驰而过,留下并不清新的气味,偶尔几阵凉风吹过。人们陆陆续续地下班,街上越来越挤。街灯早早亮起,天空的发黄显得灯光并不明亮。
赵欣也的手机又响了。
“喂,妈?”她烦躁地摸了摸额头。
“哎,欣也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呐?好久没跟妈妈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桑老的声音,赵欣也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挺好的,工作也很顺利,妈你就不要操心了,等我忙完手头这些事,我就回去待几天。”
“那行,我和爸爸在家里等着你。话说欣也啊,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有合适的就凑合凑合,别要求那么高,你看,我和你爸当初——”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地铁上,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哈。”赵欣也连忙挂断电话。她的思绪被母亲的随口一提拉回到高中,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份独属她的邂逅,那份情感始终埋在心里,她还想等,想等他重新回来。
赵欣也所读的高中是江城最好的中学,升学率常年蝉联全省第一。不过赵欣也是通过艺术考核勉强进来的,这儿老师教授的文化课程她听得云里雾里。她是走读,开学那天到校很晚,正值晚自习。
赵欣也挨了门卫一顿说教,不过是新生,门卫也没有过多批评。她匆忙地进了去,教学楼不远,入门不需要多久就到了。校园栽种了很多树,参差不齐地生长着,要不是铺了路,建了楼,还真是和树林无异。
教学楼下置一洗手池,正见一男生无趣地洗着手,还洗了又洗。他身着黑色T-恤,看样子不像什么好学生。脸长得肉肉的,眉宇间透着寒意,似乎并不想与人说话。他抬头看见了赵欣也,眉头忽然一皱,约莫在想为何还有人来的比自己晚。
他打了个哈欠,抓过一旁的书包,走进了教学楼,头也没回。赵欣也不管这些,看到这个人走了,心里倒是舒服不少。她延楼梯不急地走,反正迟到了,再晚一些也没啥问题。走到三楼过道,却又看见那位男生在过道徘徊。忽而,他走近,面露微笑地问到,“同学,你知道高一(五)班在几楼吗?”
赵欣也愣了愣,心想此人怕是不知道自己班在哪里才不进去的吧!赵欣也抿抿嘴,他、她点点头,“巧了同学,我也是(五)班的,在四楼最右边的教室。”
“哦,你好同学,我叫江皙谦,你呢?”
“赵欣也。”出于害羞,她的声音很小,在外人听起来就像蚊子在“嗡嗡”叫。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教室。室内挺安静,但很燥热,空调像摆设一样挂在墙上,只有几架电风扇“呼呼”转着。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地坐在位子上。教室里只剩下后门的两个座位,若非迫不得已,赵欣也并不想和他做同桌。江皙谦倒是很熟练地整理好东西,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看了看周围。
安静了几分钟,男生似乎有点坐立不安了,“嘿,你成绩肯定很好吧?”江皙谦浅浅问到,“我是全班倒一,差点就进不来了,不过还行。”
“我是全校,但是我是艺术生。”女生淡淡地说。
“学的啥?”
“美术。”
“哦。”江皙谦似乎并不感兴趣,再无多言。
接下来的两个月,由于分配问题,两人没有隔开。经历了两次月考,果不其然,两人占据班上倒一倒二的位置,没有变过。江皙谦知道赵欣也家庭环境挺好,为了上这所高中,她家里也花了不少钱。赵欣也也知道江皙谦的成绩是装的,毕竟她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英语写满,但得零分。两人也是很快成为了朋友,至少在当时看来,两人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赵欣也的思绪又飘了回来,她努起嘴轻轻笑了笑。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去油巷巷口那家面馆吃碗面条。
店里的灯光依旧很暗,一点也不与洁白的地板相配。那位男生还在,这会面馆的人挺少,冷气还是不断。赵欣也缩了缩肩膀,她正想报出自己想吃的,却被男生抢了先,“苦瓜烩面对吧?”
赵欣也微瞪眼,带着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呃,毕竟你是我目前见过的爱吃苦瓜的唯一一个女生。”男生随意地说着,手脚开始忙活起来。赵欣也莫名地想到了江皙谦。
“以后还来吃面吗?”
“可能吧。这里面条味道很不错,”赵欣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我是对街那个‘天同’公司的记者,上次我在贵店采集了几张照片,准备做一期周刊,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想问您几个问题,您看可以吗?”赵欣也地职业习惯,让她一下就爆出了这些话。
“哦,这样啊,没问题的,只是没有想到能够受到大记者的来访。”男生笑着说。
“以后包让贵店更加红火的。”赵欣也说,“我挺喜欢吃苦瓜烩面的,小时候经常吃。”
“哈哈,我也差不多。”男生熟练地煮着面条,一边与她闲聊。
面条盛在一个平底碟里,散发着清香,酱色的面条,搭配青绿色的苦瓜酱,油光闪闪,底卤醇厚,面条上层涂抹一勺辣椒酱。赵欣也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还没有付钱,“那个,请问多少钱,我扫给你。”
厨房旁边的墙上贴着绿色的付款码,她正要去扫,却被男生拦住,他掏出手机,淡淡地说:“那个付款码是我妈的,你扫我这个,我转的钱肯定要打在我口袋里。”
赵欣也也是一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这个是你的名片二维码啊!”
“嗯,”男生顿了顿,“都一样,不是吗?”
“那——行?”赵欣也也带有一丝兴奋地加了他,不过仅仅是转钱过去罢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她觉得自己吃了很久,实际上也是。天空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她一直在偷偷观察男生——外人并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吃面都能脸红是为什么。害不害躁啊你!赵欣也心里喊道。
将近七点,赵欣也穿梭在这繁华的夜景之中,街道旁的烧烤摊已就位,烤串的香味随着烟气一同涌进空气。赵欣也此刻只想赶紧回家躺着。往常的话,她回家还会继续工作一会,但是今天是真的太累了。
赵欣也住在橄榄庭院,这个地方是他爸几年前给她买下的,不过依旧还要还房贷。她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富有了,由于前些年母亲得的一场大病,花了几百万,如今家中的积蓄所剩不到五十万了。她独居的家不算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配置上是比较好的了——在江城这种新一线城市。由于不经常打扫,家里地板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赵欣也眯了眯眼,打开空调,接着就是屁股一横,直接倒在沙发上。她用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玩起手机来。客厅很暗,外面的光被窗帘隔挡,她喜欢这样的环境,觉得这样十分舒适。
赵欣也抿了一口刚买的奶茶,打开微信,发现那个男生并没有收自己的钱。
她有点疑惑,以为是他没有看到,便又发了一句:“钱你记得收。”
没想到那头回复的很快:“不收了,我心情好。”
“那,你好,我是赵欣也。”
那头突然沉默了许久。
“蒋析浅。”
赵欣也的心忽而“砰”了一下,不知为何,自己想到了江皙谦,哈哈,怎么可能!只不过名字谐音罢了。说不定呢?赵欣也思绪摇摆不定,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