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唐妙妙偷偷打量着沈辞。
他专注地开着车，面容沉静。握着方向盘的大手骨节分明又白皙，袖口随意地往上挽了一道，露出凸出的尺骨茎突，那是唐妙妙认为人体最具观赏性的部位。
刚才跟在他身后，她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宽肩窄腰大长腿，又因为几分钟前才近距离看过他的胸肌，唐妙妙猜想他的背部一定也很有力量。
以前的他不爱讲话，满满的书生气，一本正经的很是沉闷。现在虽然看上去也是那样斯文儒雅，但明显多了一种……侵略性？男人味？从外形到气质，这人真是哪哪都变了。
“好看么？”
沈辞突然出声，把盯着他出神的唐妙妙吓了一跳，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她这话了。唐妙妙有些忍不住了。
“沈辞你现在怎么这么孟浪？”
“有么？”
“有。”
什么书生气，儒雅，就是闷骚。
“你倒是比以前内敛了很多。”
沈辞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她刚才推他的时候都是手背朝外，用胳膊推的。
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就算不假装上手摸，也是要夸张地扯着嗓门，故作惊讶地赞叹一番，跟个女流氓一样。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都多大了，肯定要避嫌。”
唐妙妙想到刚才她的脸几乎贴上他胸口的画面，边说边尴尬地低下头，全然没注意到沈辞在听到那句“年纪小不懂事”之后瞬间收起了笑容。
“什么时候回A市的？”
“去年。”
“当初为什么走？”
“待腻了，想换个地方。”
“现在呢？在这定居了？”
“嗯。”
可能到了年纪就血脉觉醒吧，就想有个固定的地方呆着。
“男朋友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嗯？”
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唐妙妙疑惑地看着沈辞。
“那个蒋公子，全班都知道的。”
沈辞脸色不太好，他其实不愿意提他。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在朋友圈看到这三个字的冲击。她一如既往地狂热表达着喜欢，像追星时候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喜欢的对象不是在屏幕里，而是在她身边。
从那以后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朋友圈里记录，像是写日记。见面时的害羞和紧张，远远观察时的狂喜和夸赞，没见到时的失落和期盼……每一个场景，每一种心情她都表达得清楚明白。
她也会截图和朋友们的聊天记录，上面全是对她的调侃鼓励和祝福。而他，从最开始巨大的失落到习惯和平静，以及……赌气。
“啊？不是，他不是，他……他……我们话都没说过一句，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那是她和乔珺晞猜一本连载悬疑小说的结局，她猜错了。
“妙妙，愿赌服输，我觉得那个学生会主席长得很不错，罚你夸他一个月。”
“不行，太羞耻了。真传到人家耳朵里很尴尬的，搞得我像个变态。”
“那放你半马，不指名道姓。”
“要不我交点‘罚款’吧。”
“不要！你就当写小说了，别管那个人！”
你别说，羞耻地写了几天之后她还真就当成小说片段去写了，主打一个自由发挥。
于是就那么犯了一个月“花痴”。
不过唐妙妙还是挺震惊的，毕竟她的抽象众所周知，沈辞怎么还会认为她和那个只知姓不知名的男生是男女朋友？
沈辞突然就刹了车，唐妙妙从尴尬症和疑惑里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和他谈？”
“没啊。”
“那和谁？”
wtf？这问的什么屁话？！
“沈辞你什么意思？还有，我跟谁谈和你有关系么，我谈恋爱还要向你报备么？”
她本就不是压制情绪的人，只是因为久别重逢有些尴尬，再加上是异性所以比较客气拘谨。
但是现在她被点着了。
沈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冒犯了，其实他只是想确认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想到话一出口……沈辞赶紧道歉。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不起，你别生气。”她沉着脸，皱着眉，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沈辞想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情绪都写在脸上，喜怒从不遮掩。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候，但又不像。
因为那时候他话少，对她也顺从，从来没惹她生气过，她脾气火爆但也是和别人，从没对他发过火。
此刻的沈辞有点像受气的小媳妇，全然不见刚才凭借骚气占据主导地位的样子。
要是秦烈和顾言清看到这副场景，估计会惊掉下巴。
唐妙妙那几秒情绪过了以后也就平静下来了。她和沈辞以前算是学习搭子，关系一直挺不错的，两人从来没有红过脸，更何况他这样诚恳地道歉。
“没事了，是我没控制好情绪。牡丹狗，你也看到了，我这种性格注孤生。”
“不会，挺好的。”
他想说他很喜欢，但是不敢。
唐妙妙笑了一下，这人现在这么世故了。
沈辞重新发动了车子，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他们从没在一起过的那一瞬间他是震惊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懊恼。
她一直都是单身，那他们断联的八年算什么？
他就这样白白错过了她八年，要是今天没有重新遇见的话，那……沈辞不敢想。
唐妙妙看他一直不讲话，想着是自己刚才太凶了，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开口：
“你呢？跟谁谈的？怎么没带在身边？”
听出来她是故意学他，沈辞嘴角带笑。
“没有。”
“一直没有。”
他特意加了一句。
“哦。”
像沈辞这种长相身材都在线的男人，要说没接触过女的，真的很难相信。更别说以前老师们总爱拿沈辞富几代的身份和出色的成绩给大家训话。
不过要是往前倒几年她应该是会相信的，或者说是敢相信的。
“真的。”
沈辞看她敷衍的样子又认真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是被哪个姑娘伤了心了？”
沈辞转头看了她一眼，闷闷出声：“算是吧。”
唐妙妙有些惊讶，没想到随口一说居然说中了。而且他的表情语气也不像是撒谎，他这么深情的么？她是不是得说点什么？
“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种事情要讲缘分的，说不定哪天缘分就来了。何况单身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沈辞看她一本正经地安慰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就是纪风说的那种“肝郁气结”了。不过她说“缘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辞有些意味深长，唐妙妙没听出来。
“那就好。”
“现在做什么工作？”
“写写小说，口译笔译什么的都做。”
“恭喜唐大才女如愿成为作家。”
“没有，随便写写糊口。”
唐妙妙淡笑着，又恢复了客气含蓄。
糊口？挺好的，糊口糊到繁花府了。
刚才那种失落感又浮了上来。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大方方地跟他说谢谢，然后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写了什么。
“你呢？”
“在这边帮忙打理家里的一点生意。”
“来很久了么？”
“四年。”
“哦。”
沈辞和唐妙妙都不是A市人。唐妙妙以前在A大上学，毕业后到处漂，去年才回来。沈辞上学是在H大，毕业后来A市接管生意。
“颜色很好看。”
“什么？”
唐妙妙一时没反应过来。
“衣服。”
她以前总穿黑灰色，要么就是深咖浅咖。
“装嫩。”
唐妙妙笑了一下。
沈辞想说她和以前差不多。
顾言清说的是实话，她看着确实比同龄人小，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
但是他不敢提以前，就像刚才她问他来A市多久了，就也只是问问。
明明这座城市也算是他们的共同话题，她却没有就此展开。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当年的事，好像都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车内一时又陷入了安静。
“秦烈他有点人来疯，刚毕业，不太懂事，你别理他。”
“挺好的，有朝气有活力，还有点傻。”
她都没有，很羡慕。
“嗯，是挺傻的。”
“他认识我么？”
“为什么这么问？他年初刚回国，没听他提过，我回去问问。”
“不用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沈辞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边正在“逢时”吃饭的秦烈打了个喷嚏。
“有人骂我，我猜是辞哥！”
“活该。”
“老顾，妙妙嫂子真好看，难怪辞哥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别把你哥想得那么肤浅。”
“不肤浅，但闷骚啊，跟你一样！”
“滚。”
“你说他们能成么？我想要妙妙做我嫂子。”
“为什么？”
“感觉特别合眼缘。”
秦烈第一次知道唐妙妙是四年前。
有天下午秦烈去找沈辞，发现他正盯着办公桌发呆，喊了两声也没反应。等到凑近的时候，秦烈看到了一张元旦贺卡。虽然沈辞眼疾手快，但还是被他看到了落款。
“辞哥，妙妙大侠是谁？”
沈辞什么也没说，看着心情并不好。
不过从那以后，“妙妙嫂子”这四个字就算是焊在秦烈嘴里了，他还顺便跑到群里吹响了大喇叭：我性冷淡直男表哥思春了！
“你觉得人家喜欢你哥么？”
“就两分钟，怎么看得出来？”
秦烈使劲儿嚼了两口嘴里的米饭。
想想就来气。
他刚才本来想找沈辞一起来纪风这里吃药膳汤，谁知道刚进办公室就见他就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叫他也不理。
一时八卦就和顾言清跟了上去。
谁知道就那么把他赶走了，他还想跟妙妙嫂子吃饭呢！
车子停在了繁花府。
“谢谢你送我回家，明天请你吃饭，地点你定吧。”
“不请我进去坐坐？”
唐妙妙垂着眼睛不吱声。
“开玩笑的，地方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好，再见。”
“明天见。”